第64章 罗衣
坐在酒店大堂的一角，桌子上只有一壶淡而无味的茶水，见两人衣着寒酸，只点了一壶清茶，店小二都懒得上前搭理。
韩腾数次要掏出银子，摆摆谱，狠狠地打一下这些势利眼的脸，都被清水制止了。
“坐下，喝茶。”清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仿佛这不是粗鄙的茶沫，而是雪顶含翠这样顶级名茶。
“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来看人脸色的么？”韩腾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可能？”清水哑然失笑，“你仔细观察一下，店小二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或格外殷勤，或寒暄客套，或不理不睬，又或是白眼相加。”
韩腾不知用意，耐着性子观察。
良久，他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凡是衣着光鲜的客人，店小二就口吐莲花，不停夸赞，一路舔着笑脸相陪。
衣着寒酸的，晾在一边，半天也叫不动，如果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没靠近，往往就被恶语相加，嚷嚷着赶出去。
也许是从来没有以旁观者的态度，看待这些，韩腾不解，“为何让我看这些？”
清水微笑道：“先敬罗衣后敬人，之前对你阿谀奉承的人不少，有多少人是冲着韩家公子的身份去的？”
闻言，韩腾低头不语。
“我既然肯收你，自然是会用心教，但是学成什么样？取决于你自己。”清水淡淡地说道。
“师父，你既然说我资质不错，请传授给我上层的剑术。”韩腾下定决心，认真地看着清水。
“那你可愿意吃苦？”清水微微一笑。
韩腾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愿意。”
“我给你安排了一项特殊的修行，如果你能坚持下来，三个月后必然能见到成效。
心、技、体均有小成，不过，有言在先，十分辛苦。”清水说完，端着茶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怕苦，原以为我资质平庸，修为低下，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韩腾自嘲道，“师父，你是第一个夸我有悟性的人，还请师父不吝赐教。”
“好。”清水续道，“我打算让你到李六一那里学习打铁。”
韩腾一听就傻眼了，“师父，你不是带我去北川历练吗？怎么变成去打铁了？”
清水低垂眼帘，轻声道：“北川太危险，我怕护不住你周全，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倒在眼前了。”
沉默良久之后，清水续道：“你用我教给你的运用灵力的方法，让六一教你锻造一把重剑。
再用重剑练习朝露剑法，等你体会到这套剑法中，朝露若浸花瓣，随风拂起柳梢的剑意后，剑术可算小成。”
听得清水吐露心声，韩腾感动不已，直接就想应承下来，但是忽又想起一事，继而问道：“如果你不在身边，谁来指导我？
递过来一张符箓，清水淡淡地说道：“这里有一张傀儡符，我已经将剑招注入其中，如果你心中有疑问，就贴上这张符，念起咒语，傀儡符自然会指引你正确的剑招。”
见到清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韩腾感慨万分，虽然当初拜师时，自己有些不情不愿，但是短暂的相处，清水一直待他极好。
见他打算孤身一人去闯北川，不由得暗暗替他担心。
想了想，韩腾将自己的佩剑、昆山镜、还有脖子上的灵石都一股脑全摆在桌上。
“师父，北川太危险，徒弟本领低微，不能陪您前往，请带上这些，防身用吧。”
清水心下感动，心想，这徒弟心眼倒好。
将韩腾托付给李六一后，清水孤身上路，一路北行。
想起与李六一话别的情景，心中惆怅，脚步不自觉慢了几分。
将韩腾放在李六一家，有两层用意，第一固然是让韩腾潜心修炼，第二层，就是在这三个月内，李六一必定会悉心照料韩腾，无暇再去北川涉险。
叶茗濒临死亡的那一次经历，让清水心中不安，他与六一秉烛夜谈时，也提起此事。
李六一宽慰他道：“叶家妹子对你的情意，我们一看便知，既然她真心对你，等她康复归来，我和你嫂子一起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可是清水脸色惨然，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我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姐妹一般，并未掺杂半点其他的情愫。”
“她都肯替你去死了，这般情深意重，为何你却执意不娶呢？”李六一不解。
清水眼帘低垂，沉吟良久才说道：“我并不喜欢她。”
听到他的回答，李六一也大为烦恼，两边都是挚交好友，但感情的事情，却半分也勉强不得。
“我此去北川，必定拿回龙栖草，尽数补给韩神医，至于其他，等我回来再说吧。”清水想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道。
李六一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案，接着说道：“北川那边妖兽众多，十分凶险，你孤身前往，实在太过冒险，不如我们一起结伴同行。”
“不用，你留在这里，帮我看顾一下韩腾，这小子资质不错，可惜蹉跎至今，实在蹊跷。
我猜，应该是跟世家之间的勾心斗角有关，他心思单纯，有你照看着，我才能放心。”清水诚挚地说道。
李六一拍着胸脯保证，“三个月的时间，必定让他脱胎换骨。”
得他允诺，清水展颜一笑，“等我回来，再一起痛快醉一场。”
“好。”李六一大笑附和。
清水推过来一个信封，笑言，“如果三个月后，我还没有回来，请将这个交与韩腾，让他去找我二哥。”
“这是何意？”李六一的笑容瞬间凝固。
打开信封，是一封简短的家书，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狼牙。
清水凝视着这些狼妖，低声说道：“每杀一只狼妖，我就会拔下一颗牙齿，十年来，我总共杀了三十七只，都在这里了。”
虽见他语含笑意，但李六一总觉得不妥，待要相劝，却被清水立刻制止，“未虑胜，先虑败，如果打不过，我鞋底抹油的功夫也还不错。
只是韩腾那小子，年轻，沉不住气，见我迟迟不归，定会生事，就让他去霜降峰上历练一下吧。”
李六一劝不过，只得收下，忽地问道：“你为何不用柳家的身份走动？而是用夏青这个散修身份呢？”
之前，清水已经向李六一坦诚带队尽灭于狼妖之手的事情，只是略过了魔道和紫花一事不提。
现在，李六一既然问起，只得直言相告，“我自觉无颜再见柳家子弟，青，是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的名字，我只是替他们活着。
上善若水，我犯的杀孽太重，心中全无一丝善念，自是不配再用清水这个名字了。”
闻言，李六一默然无语，半晌，才又想起一件事情，“你想见柳如意，他应该就在附近，我去霜降峰时，听见柳家的人说的。”
“此言当真？”清水双目射出喜悦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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