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木牌
因此时是饭点，角门这儿也只一个婆子守着。
她懒懒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外的道路。
夏亦姝见此时时机正好，遂又检查了下身上的装扮，发现没什么不妥后，便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正午光线灼人，虽婆子处在阴影之下，但仍被阳光灼得眯起了眼。
恰此时，一阵暖风拂面而过，催发了她身体里的睡意。
婆子不由打了个呵欠，昏黄的眼中浸满了生理泪水，待眼重新睁开，忽然发现面前幽幽站着一个人。
她不由被吓一跳，臃肿的身子差点从马扎上翻倒。
待稳住了身子，她心里的火顿时起来，遂大声骂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走路没声没影的，不知道会吓到人吗！”
夏亦姝走到婆子跟前，正准备掏出袖子里凭证时，不想迎头遭了一顿呵斥。
她眨眨眼，眼神有些许茫然。
她只是为更符合丫鬟的人设，这才走得小心翼翼了些，不料却吓到了这位守门的婆子。
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她现在有求于这个婆子，只能小心赔罪道，
“不好意思，这位姐姐，是我不小心吓到了您，我这就给您赔罪。”
婆子斜着一双牛似的大眼打量夏亦姝，见她穿着低等丫鬟的灰青色衣服，面容蜡黄，眉毛粗黑，一双眼没精打采往下耷拉着，面容平平无奇，只那鼻，那嘴还有点看头。
此时她形容怯懦，声音低微，一看就知道是个刚进府的小丫头。
清楚这丫鬟的身份后，婆子眼中顿时浮上一抹轻蔑。
不过见她挺有眼力劲，还知道叫一声姐姐，婆子便大发慈悲不与她计较了。
于是婆子不耐摆摆手道，“行了，下不为例！”
夏亦姝听了，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嘴上甜甜道谢，
“谢谢姐姐宽恕，谢谢姐姐宽恕......”
谢完后，她便将手里的木牌递给婆子。
婆子接过木牌，仔细验了会，又瞥了眼她臂弯挎着的小篮，漫不经心问道，
“你是哪个院的，出府是要干什么？”
夏亦姝道，
“回姐姐，我是雅园的丫鬟，因六小姐爱吃欢喜轩的松子百合酥，走之前还吩咐我一定要将今日份的松子百合酥买回来，所以我便早早出门，先去欢喜轩排队，免得到时候又抢不到，毕竟他家的松子百合酥可火爆了，上次六小姐派人去买，结果刚到他家就被告知卖完了......所以这次六小姐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抢到新出的松子百合酥。”
婆子听了微点点头，确实想起六小姐爱吃欢喜轩的松子百合酥这件事。
这欢喜轩是近年来京城最火爆的点心铺子，他家的点心种类繁多，花样好看，而且味道也绝佳。
每推出新品必受京中人士的追捧，有时新品刚出便在一刻钟内疯抢而光。
故夏亦姝这么说倒也情有可原。
“行，你出去吧......”
婆子懒懒道，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还顺手将木牌抛给了夏亦姝。
夏亦姝扬手接住木牌，连忙压住自己不停上扬的嘴角，尽力使脸色看起来正常些。
她垂下眼，浓密眼睫恰好遮住眼底即将喷薄而出的喜悦。
最后她又嘴甜地奉承了几句那守门的婆子，直把她捧得脑袋晕乎乎，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踏过角门的那一瞬间，夏亦姝只觉束缚在全身的枷锁或桎梏顿时化作一团烟灰，消散在空气中。
她一步步走在外面的大街上，头顶的太阳仍是火辣辣的，但她却不似之前那般嫌弃烦躁。
树上的鸟儿懒懒叫着，声音有气无力，她却觉得无比悦耳动听。
似乎出了那道门，所有一切都变得绚丽多彩起来，连身边路过的满脸褶子的大爷都变得异常可爱。
夏亦姝迈着轻快的步伐，一双眼左看看右看看，就像刚进花果山的美猴王，对身边一切都充满好奇心。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忘自己今天的任务。
她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角落，放下篮子，然后四下警惕扫了扫，见此处没人过来后，便将身上套着的灰青色衣衫脱了下来。
当然她并没有当街裸奔的爱好。
脱了外面那一件，里面还有一套完整的衣衫，不过却是男士的。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因为在外头以男子的身份会更方便些。
而贺府内院不允许小厮私自进入，若她直接扮为男子出现在内院，估计还没走出几步就会被其他人抓住。
夏亦姝将脱下来的衣裳都塞在小篮子里，又用一块头巾包裹住发髻，将全部头发都拢了进去，确保不露出一分一毫。
最后一切收拾妥当后，她才郑重地将进出府凭证——木牌收入怀中。
这木牌可是她好不容易仿制的，故而得小心谨慎些。
其实方才为应付守门的婆子，她只能不得已借了贺素芜的名义。
当然她也并不是凭空捏造。
贺素芜确实爱吃松子百合酥，之后她派人去抢松子百合酥没抢到也是两人闲聊时，她告诉她的。
两人那天胡天海地地聊，她还对自己说她曾偷偷溜出府过。
要知道，为防府内人偷偷溜出去，或编造谎话溜出去，贺府专门规定凡出府的人都需带上出府凭证。
当然此举对男性主子宛同虚设，因他们的出行本就不会被限制。
故而这项规定主要针对内院的女子。
对贺素芜来说，她就不是个静得下来的性子，因此某次她实在在府里待烦躁了，遂萌生偷溜出府的想法。
但出府的木牌一般在各房的夫人那里。
所以之后贺素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木牌从大夫人那里弄了出来。
然后为便再次偷溜出府，她还依着原版仿制了一个。
当然这些话都是贺素芜偷偷告诉她的，还叮嘱她千万不要说出去。
不过贺素芜此举倒是启发了夏亦姝。
于是她便以好奇的名义向贺素芜借了那仿制的木牌瞧瞧，实则暗地里自己仿制了一个。
然后终于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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