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身份
夏亦姝觉得外面的光实在太浓烈，灼得她全身仿佛烧了起来。
她身体不由晃了晃，如被风雨吹打的柳枝，纤柔脆弱。
而对面的那人本就时刻关注她，此时见她似承受不住这事实，连忙行至她跟前，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臂。
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担忧道，“你没事吧......”
但夏亦姝只垂着头不答。
她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心里正承受极大的痛苦。
见此，他只能无声叹了叹气，默默在一旁陪着她。
良久，夏亦姝似乎缓了过来，她重新站定身体，将臂从他手中抽出，脸上已无方才那般苍白脆弱的神色。
她抬眸注视着他，往日清亮充满生机的眸子却变得暗沉沉一片，里面浓郁墨色溢满其间，看不到一丁点光芒。
她开口道，声音也是那般冷，“我被抓之后的事情，你能一五一十告诉我吗？”
见她如此，他心底抑制不住地心疼，他知道背负仇恨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可就如他不想别人干涉他的决定，而夏亦姝估计也是如此......
于是他将夏亦姝被抓走之后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她。
当说到州衙之人在山林之中发现几具出现尸斑的尸体后，夏亦姝的呼吸不由滞了一瞬。
他听她微微颤着声音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一刀致命......”，他斟酌道，随后又傻傻地补充一句，“他们脸上没有痛苦......”
但夏亦姝只恍惚不答。
于是他失落继续道，不过说到胡刀时，夏亦姝冷笑一声，“他真是好算计，还知道将罪责推到胡人身上......”
他不由心想，确实，方执走的这一步棋实是好棋。
之前胡人之事刚平歇，如今方执这么来一手，恰好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胡人那边去了，而他自己则顺利隐身，稳坐钓鱼台......
此事的后续确实如方执所想那样，州衙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胡人身上。
就算有人心里存有疑惑，觉得两方刚平息纷争，胡人不太可能再次惹事引火烧身，但还是架不住那个万一的可能性。
若胡人真出现在幽州腹地，说明他们的人已渗入幽州。
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猜想，都令镇守幽州之人心生不安，故第二日城内便戒严，各处进出幽州的要塞也如之前那般严防死守......
这便是夏亦姝被抓之后的后续。
不过他说完后，夏亦姝却突然沉默不言，墨黑的眉峰拧成一个疙瘩，不知在思索什么。
过了半晌，她再次看向他，眼里带着灼人的锋利。
她开口道，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咄咄逼人。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还有你为何对我的事这般了解？”
这几个问题如淬满冷锐的利剑一道道向他射来。
尽管心底早有预料，可临到这一刻时他仍心有踯躅和胆怯。
两年前她决绝离开的那一幕始终印在贺文州的脑海里，每想一次时，心底都会懊恼伤心几分。
那时为何他就不能态度好点......为何不敢堂堂正正面对她？
以至于最后两人留下那样不快的回忆......因此之后再见她之时，贺文州仍不敢坦然以对......
不过能再见到她，他心里已心满意足......看着她如一只自由的鸟儿在空中翱翔，他的心也是喜悦的。
她快乐他便快乐，他只需在身后默默看着她就好......
原本以为这样就好，但谁想到方执竟对她心有觊觎！
方执的身份他已一清二楚，他曾经做下的那些事贺文州也死死记在心中......
就等有朝一日抓住他的把柄，再令他一一偿还他所犯下的罪责......
可方执到了此地，仍有恃无恐，甚至还将手伸向了贺文州在意的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默默蛰伏下去......
于是贺文州开始紧紧盯梢方执的踪迹，终于在前几日发现他暗自去了一处陌生的宅子。
这处宅子很隐蔽，从外面看就如一座平平无奇的民宅，若不是贺文州紧跟着他，可能也不会对此处宅子多加注意。
他似乎在里面呆了一天，然后便心情愉快地走了出来。
等他走后，贺文州再悄悄潜了进去，果然在这里发现了被囚禁的夏亦姝。
于是他便趁宅中守卫松懈之时，给夏亦姝递了消息。
好在过程一切顺利。
许是方执认为没人能堪破此事系他所为，故他在宅中布置的守卫并未有多少，且守卫的素质也参差不齐。
之后救人逃离一气呵成，等人去楼空后，方执第二日才发现人已不见。
将夏亦姝救下后，贺文州为防方执的人追上，遂先将夏亦姝藏在一处荒废隐蔽的宅子中，而自己再去外面打探情况。
其实他早早便回来了，只不过那时见夏亦姝正睡得安详沉静，他便不好进去打扰，于是便在外安静地守了一夜。
有月光和她轻轻的呼吸声作伴，贺文州觉得自己的心异常平静......
面对夏亦姝灼灼的目光，贺文州的手心不禁沁出粘腻的汗。
他微微动了动手，心底纠结了片刻，又不禁想，她应该不喜自己瞒着她......
于是几番拉扯之下，他最后还是决定坦然相对。
不过当贺文州准备将脸上的面罩扯下来之时，忽听夏亦姝又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出了你的身份......”
闻言贺文州动作滞了一瞬，眼忽而颤颤地望着她，里面既有喜悦又有......期冀......
她接着道，声音带着莫名的笃定，“你便是之前巴奇尔殴打的乞丐吧......因我帮了你，你便想报恩是吗？”
听了这话，贺文州却眼神一黯，看着夏亦姝笃定的目光，他不知为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于是心中再无犹疑，手一抬一扯，便将覆面之物扯开了去。
天光之下，他俊朗的脸一寸寸显露在夏亦姝眼前，唇动了动，轻轻道了句。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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