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读书艰难

柒小五说了很多，可柒书却听得懵懵懂懂的，她能够察觉到，柒小五似乎是想告诉她什么，却不得其法。

  但很不可思议，在这一声声的话语中，她微微发涩的心，渐渐恢复平静。好似柒小五的无畏与自由也传给了她，让自己也变得洒脱起来。

  柒书站在屋内，从窗户里伸出手，慈爱的拍拍她的脑袋，说“小五想告诉我什么？”

  柒小五低下头，想了一会，总结道“我想告诉你，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很幸福了，不要想一些无聊的事情，徒增苦恼。”

  她想安慰自己，或许安慰得并不是很到位。但柒书觉得柒小五说得很好，尽管出身名门的自己从未受过饿，也没有受寒过。

  她如今的多愁善感都是建立在有物质基础的满足上，如果真到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那还有什么心思去风花雪月，什么时间去感伤。

  “你是对的!”

  柒书收回手，挺直了腰，她抬头望着天际，肆意的大笑，“小五逍遥天下，这区区闹市困不住你，只愿往后我也能如你一般，自由自在的活在当下”

  “会的！”柒小五坚定的说“只要你希望如此，我就会帮你做到”

  柒书突然弯下腰，半边身子越过窗户伸手抱住她，高兴的说，“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二姐在所有姐妹中，最疼爱你了。我们小五才不是什么罗刹鬼，你是一个小太阳，能够给人温暖，给人希望的小太阳”

  与柒小五相识后，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换一个活法，更加自信，更加自由的。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外号的柒小五，依旧是一脸呆愣，傻傻的弄不清楚状况，不过看在柒书心情好转的份上，就允许她抱自己一次。

  情绪平复后，丢掉脑子里那些不愉快的事，柒书看了看天色，忽然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松开手，秀眉微皱，迟疑的问“小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戏坊里把人抓回来，难不成这才过半堂课，就又逃了？

  听出柒书语气中的无奈，柒小五突然站起，抖落一身瓜子壳，拍拍灰扑扑的衣裳，一边弯腰整理坐皱的衣摆，一边板着脸说，“我这次可没有逃课！，而且我答应了朝阳，以后都不会逃课”

  “那……”，柒书一脸怀疑，欲言又止，显然不太相信这话，如果没有逃课，那为什么上课时间会在这里。

  柒小五挺直了腰，嘴角微扬，得意的说道，“我今天在课堂上告诉大家，他们学的那些，于我而言过于高深，半句也听不懂”

  瞧她那一脸乐样，好像听不懂还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柒书轻笑，本想问一句‘然后呢？’，可在她低头的瞬间，却瞧见了原本柒小五坐的地方，放着一本《三字经》。

  柒书站的这个窗户，并未对着正门，所以窗外也不是走廊，而是一片小草地，草地两边种着各种花朵，高低不一，十分耐看。待开花时节，便可任由花香给学堂增添一份美丽。

  最初，柒书见柒小五坐在草地上并未多想，只当这人无拘无束惯了，便也由着她。可现在，柒书终于发现，这野孩子何止是在踩踏花花草草，还拿《三字经》垫在草地上坐。

  柒书这人没什么爱好，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她的兴趣广泛，无论正史还是野史，诗词亦或是话本，甚至连岐黄之术的书籍，她都喜欢看。

  正因为如此，对待书籍，无论是什么书，她总是怀着珍惜爱护，以及对作者的尊敬，去翻之阅之。虽说只是一本《三字经》，可这人居然敢拿来垫坐。真是……不好好收拾一番，就不长记性。

  浑然不知暴风雨即将到来，柒小五见柒书的注意力都在地上，便弯腰把书捡起。拿在手上翻了翻，随后皱起眉头，继续说道，“他们学的我都听不懂，所以朝阳就提议，让我重新打基础，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学”

  话顿了顿，柒小五遗憾的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想在课堂上读的，可是他们都嫌我吵，便把我撵了出来”

  别人都在学怎么带兵打仗，就你一个人在那读《三字经》，不是诚心捣乱吗！

  “我来教你吧!”柒书侧身让出位置，让柒小五从窗户外翻进来。

  后者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与她要好的人不多，整个皇宫中能帮上自己的除了朝阳，就只剩下柒书。

  柒小五从窗户外翻了进去，随后站在柒书的面前，郁闷的说“以前师父让我背过《三字经》，只是许久不看，又都忘了。不过只要有心，应该很快又能重新记住！”

  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自幼喜欢读书的柒书，显然无法理解这一习惯，曾经背熟的东西，还能忘。她问“那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柒小五一手摸着脑袋，傻傻笑道，“就一句‘苟不教’，这句我记得可熟了！”

  既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为什么偏偏记得这一句。柒书本想问问理由，但想到柒小五异于常人的想法，她便及时的住了嘴。

  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话；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想此，柒书咳嗽一声，把人带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们在这里学习刺绣，所以没有桌子，好在柒小五向来不是拘束的人，她即便是倒在地上，一边望天，一边看书都可以。

  柒书这一节本有其他课要上，可她现在心情不好，便不想去应酬那些深闺小姐。这是她头一次逃课，感觉还不错，柒书心想；她或许是学坏了。

  接下来，直到放学前，柒小五一直都在被柒书教导。这让她发现了柒书的另一面，平常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三姐，一旦跟书籍扯上关系，就会变得意外严厉。

  明明是她主动要教《三字经》，可柒书居然拉着自己，足足念了三个时辰，教她怎么爱护书籍，怎么保养书籍等等。

  柒书因为无故旷课一天，临走时被一个女夫子叫走。所以离校的途中，只有柒小五一个人。当她走到山门前时，向来坚强的小姑娘居然有些想哭。眼眶红红，颇有些劫后重生之感。

  柒小五头次知晓，一个温柔的人，真正发起脾气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正应了那句俗语，不会叫的狗往往爱咬人。

  脚步一顿，她思索片刻，感觉刚才那句话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想不出错处，便也没有在意。

  脚步虚浮的走出国子监，柒小五第一眼就看见站在马车边上，正无聊打着哈欠的朝阳。少年一脸倦意，眼睛却格外有神，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我很开心的消息。与阴气沉沉，失魂落魄的她相比，犹如一天一地，差别甚大。

  柒小五走到他身前时，朝阳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游天外。直到前者突然开口，“你在笑些什么？”

  朝阳下意识回答，“自然是在想今日爹爹教的……”后面几个字戛然而止，朝阳浑身一抖，后退一步，受惊的看着面前人，说“你是鬼啊！，脚步声这么轻”

  柒小五一本正经的点头，“习武之人脚步轻盈，你的五感迟钝，听不见也正常”

  五感迟钝的朝阳懒得理她，只是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后傲娇的扭头。不过一会后，他又慢悠悠的转回来，双耳微红，眼神左右飘浮，有些不自然的说“你等会要去长安戏坊？”

  本想打道回府的柒小五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季长鸣还有约。这约可不能忘，毕竟季长鸣的名字里有一个长字！。她说，“要去的”

  朝阳看了看她的左右，又斜着脑袋看向大门口，确定只有柒小五一个人，不见柒书的踪影后，他问“你一个人去？”

  “我认识路！”柒小五答非所问。

  朝阳气极，着急的原地跺脚，发怒道，“你初来都城，不懂人情世故，最容易被人骗。那季长鸣凭着一副好样貌，不知迷惑了多少女子，成了多少人的入幕之宾……”

  话未说完，柒小五先是上前一步，一手搭在朝阳的肩上，十分稳重的说，“放心，他武功虽好，却不及我，伤不了我的”

  朝阳这番话，她虽不明白，却也知道说的不是好话。虽不懂为什么朝阳不喜欢季长鸣，但柒小五始终记得，师父曾说过；君子不能在背后议他人长短。

  这话虽是起源于对自己的关心，但始终不是好话，并非君子虽为，所以说不得。

  柒小五的脑子是不太好使，但对于长梧的教导，却能一字不落的背下。

  朝阳继续骂道，“我这是关心你，你身份特殊，与那不干不净的戏子扯在一起，也不怕有损身份？”。

  被骂之人十分淡定，仿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没心没肺的模样。柒小五轻笑，“师父说我是无价之宝，不怕有失”

  朝阳被话一堵，只觉胸口燃起一串火焰，烧得他心肝肾肺都疼。又笨得像头牛，怎么都听不懂，若不吃些苦头，只怕不会吸取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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