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蟒家秘辛

感觉到嘴能动了，我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知道，他是在等我说话，但我并没有想好开场白。

  拿蟒如炎要挟他？不，我现在不想激怒他。跟他商量能不能把我放了？我估计我越怂，他越不可能放过我。

  想来想去，我只能假装跟他相熟似的，语气平静的说道：“蟒老爷子，没想到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您道行真高，一下子就干掉了那阿修罗。”

  蟒道珑看都没看我，也没有说话。他奶奶的，看来拍马屁是没用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蟒道珑将我全身上下的禁制全都打开了，就这样拎着我胳膊向远处疾驰。

  我心中一点逃跑的想法都没有，因为我知道，那是徒劳的，反而还会让蟒道珑看不起我。

  他之所以敢放开我全身禁制，只不过是给我这个名义上的地马一些尊重罢了，他知道，我逃不出他的手心。

  这是个你懂我也懂的事情，谁戳破了，就等于破坏着表面的和谐。

  仙家们的世界是强者为尊，当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什么身份、辈分、地位，全都是扯犊子的，这一点从黄云岚当初的遭遇就能看的出。

  所以越是这样，我越要表现的平静。我道行上对蟒道珑没有威胁，但是我要在气势上，给他压力。

  又疾行了半个钟头，我发现蟒如炎的方向很固定，好像直奔某个目标似的。而据我之前从常相九那得到的消息，我们的目标也正是那个方向。

  看来，蟒道珑并非骗我，他是真的知道虎子的事情。

  想到此处，我平静的问蟒道珑：“蟒老爷子，你之前说带我去救人，可是指的我虎子兄弟？就咱俩去把握么？不许要召集人马？”

  蟒道珑终于有反应了，他突然减速落在地面上，然后松开了我的胳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从他的脸上，我没看到任何表情，我想他从我脸上看到的也一样。

  许久之后，他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若有所指的问我：“你不怕么？”

  “怕？要是换做别人在我旁边我可能会怕，蟒老爷子你的本事我刚见过，有你保护，我怕什么呢？”我也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他。

  蟒道珑的目光突然阴冷了下来，我从他看我的眼神中，分明看出了杀意。但是我依然不为所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有数归有数，但这和害不害怕是两回事儿。试想当你近距离面对一头野兽的时候，就算它被捆着，难道你就不害怕么？

  我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他一脸阴沉，我一脸轻松。

  终于，他又笑了：“不管你前世是谁，单就你今天这表现，就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六爷的眼光真是毒辣啊。”

  听他提到了我师父，我也笑了，是发自内心的，我说：“那是，我师父如果眼光不毒辣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成名已久的仙家效忠于他？就连蟒老爷子您这么高的道行，都对我师父忠心耿耿。”

  我以为我说完这话，他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然，甚至是愤怒，可是并没有。

  他有些玩味的问我：“堂子里有很多人在议论，议论我蟒家心怀不轨，说我这个蟒家老祖左右摇摆，地马，对于此种言论，你是如何看的？”

  我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开门见山，原本都做好了跟他打太极的我，一时间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拿捏了。

  蟒道珑的眼中再看不出任何心思，他漫不经心的看向远方某处，仿佛是在等我的答案。

  我权衡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我心中的真实想法。也许并不明智，但是终归说破无毒。

  “我认为你不会对我不利，更不会背叛我师父。”我严肃的说道。

  “哦？”蟒道珑不置可否的看向我，显然，他以为我是因为自己立于危墙之下才会这么说，甚至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些许轻视。

  我并没有生气，逐渐了解到蟒家水面之下过往的我，对他还是有些自己的看法的。对于他这样的人，如果能像其他仙家一样，对待我与我师父赤胆忠心，我反倒不信了。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对他说：“其实我原本对蟒家的看法，甚至比那些仙家还不如，当时我没认为你们是墙头草，我单纯认为蟒家就是无间道。”

  我停顿片刻，但是在蟒道珑的脸上没看到什么变化，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似的。

  于是我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这么想，正是因为在我出马之时，领兵王与收兵王一个都没有蟒家的人。据我所知，其他出马弟子，两个兵王都出自常蟒两家，无一例外。”

  “那个时候我发觉我的仙家，并不想表面那么简单。佘太岁与常万法不和，他不满常堂正副教主全都是常家人，而佘家劳苦功高，却没有出头之日。甚至那时我九哥道行低微，却被定为未来常堂教主，这更让佘太岁不满。”

  “我师父之所以这么做，说明他信任常相九。而佘太岁不服常相九，我师父不可能不知晓。即便如此，收兵王让佘太岁做，都不让蟒家人做，由此可见，我师父并不信任蟒家，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话说到此处，蟒道珑突然开口，但他问的却是：“你说的常相九，就是刚才出手抓如炎的那个小常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是处于怨恨还是什么，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蟒道珑竟然赞叹道：“是个材料，他日成就不下于我。”

  我不清楚他这么说是真是假，是发自内心，还是意有所指。

  但见他不再说话，我只能继续道：“尤其是知道了蟒如炎当初所作所为，而我又去了血萍苦界，亲眼见到蟒家子弟之后，我更是提防蟒家。对了，蟒如炎当初蛊惑蟒家教主蟒如山，私自对常堂弟子动刑，还威胁与我，这事儿老爷子您可知道？”

  “竟有此事？”蟒道珑一脸惊讶，看起来不似作假，紧接着，他眼中有些怒意的对我说：“我常年不在堂营，此事实有不知。”

  这样经历无数风浪的老妖怪，我属实分不清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单从他这么高道行又傲气无比的人，能够在我师父打压蟒家多年的情况下，却始终隐忍，这份隐忍与内涵，就不是我能比拟的。

  我没管他这话真假，笑着对他说：“我甚至琢磨过，找个什么样的契机，能够打破那虚伪的平衡，从此彻底把蟒家踢出去，然后使自己后院不至于失火，可是我现在不那么认为了。”

  “哦？为何？”蟒道珑颇有兴趣的看向我。

  我笑道：“还是刚才那句话，因为你不会对我不利，更不会背叛我师父。”

  蟒道珑此时再听这句话，没了之前的那抹看不起的意味，反而是很想听我的解释。

  我一字一顿的对他说：“因为你不敢！”

  “哈哈，不敢？”蟒道珑大笑三声，然后目露金光的看向我，问道：“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敢？”

  蟒道珑此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一身凶气压迫的我胸口发闷。那眼中的冷意，仿佛我只要说错一句话，他便能要了我的命似的。

  这回反倒轮到我不屑了，我一脸微笑的对他说：“因为你在至正年间，杀得天仙无数，手上血债累累。即便你背叛马家，那一派也不会接受你，那时的蟒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有一句话我没说出口，那就是“你如果敢背叛，恐怕你早就背叛了，否则蟒家也不会因为蟒如炎，而搭上了那么多子弟的性命！”

  之所以没说，那是因为驭人之道，讲究收放自如点到即止。掌握不好尺度的话，容易过犹不及。

  蟒道珑眼中杀意越来越浓，直到我真的有些心里发毛的时候，他却突然变了脸色，开怀大笑了起来，是真的很高兴的那种。

  “哈哈，你是不是还想说，因为我哥哥是摩呼罗迦之皇，因为我父亲这个天字辈老祖，所以我没有退路？”蟒道珑一脸笑意的问我：“这些事儿，琉璃那丫头都跟你说了吧？”

  虽然被他猜中了我心中所想，但我也没啥不好意思的。跟个几千年寿命的老妖怪玩儿脑子，我能赢那就怪了。

  见我一脸的不置可否，蟒道珑有些意兴阑珊，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与你说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你能想到这一层，当真是不错。我愈发觉得，六爷的选择果真没错。”

  “不知我哪里说错了，还望蟒老爷子指点一二。”我脸上虽然一脸求教，但心里直撇嘴，心说这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本就没有退路，这是想要替蟒家辩解了。

  谁知道，蟒道珑接下来说的话，每一句都如同晴空霹雳，将我震得哑口无言。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琉璃应该跟你说了，我们兄弟四人。老大蟒道有，老二蟒道缺，老三蟒道玲，我是老四蟒道珑。那么你知不知道，我二哥三哥哪去了？”

  我心说你们家的事儿，我上哪知道去？于是我摇了摇头。

  “他们都在至正年间被杀了。”他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自己，说道：“二哥蟒道缺是被几个金仙所杀，而杀老三的，就是我。”

  他说的简单，但我听在耳中却着实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他对蟒如炎做的一切，虽然从派系角度来看，不怎么值得赞扬。但从血脉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在心里认可的，做父亲，他够格。

  但听闻他杀了自己亲哥哥后，我真的吓到了。

  只听他有些唏嘘，又有些无奈和凄凉的自语道：“因为老三做的事情，就如同如炎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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