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枪圣之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萧选沉默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青莲宗作为自剑神临凡后一直屹立至今的强大宗门，对八千年前的历史自是知之甚多，可不知为何宗门高层只对他们这些弟子门人讲立场，却从来不细讲其中细节，萧选在门中时曾不止一次询问，可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修为尚浅，知道了也没意义，如今有可以了解一些的机会，他自是不愿放过！

  “那时已是剑神临凡后的第二十年头，整个大陆南部已然沦陷，幸存下来的修士中有一半选择了投入剑神麾下，余下的则是将整个大陆划分南北的玄枵山脉设下防线，而后不断派出人手帮助愿意离开故土的百姓迁徙入北部，至少让原本贫瘠荒凉的大陆北部多些人气！”

  “整个玄灵大陆无论是修士还是百姓都十分悲观，因为在过去二十年里无数高阶修士的自杀式攻击竟是未能伤到其分毫，而大量的叛徒使得其麾下势力越来越庞大，加之神路已断，哪怕当时大陆上所有人联合起来都不足以改变局势，之所以能退守至玄枵山脉也是因为后期剑神亲自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清剿的任务都交给了那些叛徒才使得诸多修士得已保全性命！有人甚至提出了在大陆北部开辟出地下空间用以为大陆保存火种，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认为剑神终有一日会离开，没有人再敢想如何将之驱离！”

  “东泽钧是幸运的，在剑神的屠杀和叛徒的清剿中依靠自己的修为和强大的战力保住了性命，退守玄枵山脉防线后成为了掩护百姓和低阶修士撤离的强者之一，因为他的天赋大家都看得见，所以想着要是剑神真的要统一全大陆将之彻底化为地狱时，他能和那些被掩护撤退的人一般躲入地下空间，为人类留下些火种！”

  “他本可以早早地躲入大陆北部，甚至在七国统治者列下的撤退名单中，可千万东泽钧却想着尽自己的一份力，在玄枵山脉多待些时日，这样就可以组织和帮助更多的人迁徙！”

  “然而就在最后一次转移民众时，那些叛徒所组成的军队杀至玄枵山脉前，防线中的修士们皆是竭尽所能死守，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双方伤亡都很大，大陆南北的分界线变成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尸骨堆积如山，血可飘橹，但玄枵山脉依旧牢牢掌握在玄灵修士手中！”

  “那些叛徒皆是贪生怕死之辈，投入剑神麾下不过是为了保命，遭遇如此惨烈的战斗自然皆是畏缩不前，我方修士们则趁此机会加快转移民众和低阶修士渡过玄枵山脉，再由大陆北部的两大顶级宗门青莲神宗和雪山神殿负责接应安置，在那仅仅数周的对峙期内，单就东泽钧一人就足足带领护卫近百万人进入北部，为后来留下火种，至少不至于使不愿被外神奴役的人族血脉就此断绝！”

  “可这种状态终究持续不了太久，剑神观玄枵防线迟迟不得攻破，于是便动用神识探查战局，见那些叛徒消极殆战，一怒之下自东南方数万里处挥剑，直接斩杀三名半神以儆效尤，使得那些人再不敢畏缩不前，个个如同疯狗一般冲来！”

  “这还没完，为加快攻破防线，剑神再出一剑，直接将玄枵山脉撕开一个数千丈大小的裂口，连同诸位强者设下的防御禁制也毁于一旦！”

  “玄灵众人反应很快，立即便分出两位半神去修复，可那些叛徒们却是彻底疯狂，仅是在一息间便有五个圣境以上的家伙趁机向着迁移的人群冲去，那两位半神想要追击，却发现还有源源不断的叛徒向着裂口处涌来，无奈只得留在山脉中恢复防线，而其他强者想要抽身，却被那些叛徒缠得动弹不得！从后来才得知，那些家伙得到的命令便是为剑神在大陆南部留足人口以便使用！可他们都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愿去啃防线这块硬骨头，全数去往南部边陲之地搜寻人口，功绩卓越的同时也没什么危险，也幸得他们如此，我们才得以转移走那么多人，只是苦了边陲的百姓！”

  “但边陲之地毕竟人口有限，慢慢地他们再也找不到人，只得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里，如今有机会追上这样一大批，那五个家伙当然不会放过！”说到此处，红袍人眼中满是悲凉，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绝望的战场！

  “而当时护卫转移的正是东泽钧，剑神的攻击撕开防线的口子偏偏正对着转移的人群，这小子想都没想便迎了上去，与我合力总算是接下了那威能损耗大半的一剑，身后近万人的性命得已保全，自己却是身受重伤！”

  “偏偏就在这时，那五条狗追了上来，他不得不再度应战，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枪道之力以一敌五，一面死死拖住五人使之不得前进，一面又让那数千人尽快撤至两大宗门接应点等待救援！”

  “若是全盛时期的他枪挑那五条狗不是什么难事，可剑神一击即便威势大损也不是那般好挡，沉重的伤势让得他落入下风，也就是那五条狗心不齐，都不愿让别人抢去功劳，不然分出三人便可拖死他，连那些低阶修士和民众也不能幸免！”

  “我劝他尽快抽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此天赋顶级的圣境强者可比那数千人的份量重得多！可他却说，既然已经将他们从剑神的手下救出，自己便不能如此放弃！而且若是让这五条圣境的狗就此脱身深入北部，忙于安置迁移之民的两大宗门万一没能分出人手解决，那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大的乱子！”

  “我还想再劝，却见这家伙已经点起燃魂之焰，爆发潜力决死一战！既已再无转圜余地，我也只得配合他同那五人拼杀！”

  “燃魂之力让得他恢复到全盛状态，瞬间便扳回局势，使得那五条狗不得不全力应对，再无暇顾及撤退的人群！”

  “这时他才跟我说出了另一个原因，剑神那一击的力量过于强大诡异，在碰撞的瞬间便使得他道种濒临破碎再无修复之可能，修行之路已断，与其逃入北部后苟延残喘，他宁愿如此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至少还能为未来多留下些反抗的种子！”

  “数百回合后，东泽钧抓住空荡，一枪洞穿其中四人，接着全力爆发震碎他们的肉身和灵魂，而燃魂之焰却也在此时熄灭，他再无力斩杀最后一人，没留下任何遗言，就这么自空中栽落，气绝身亡，魂飞魄散！他的肉身却不知为何没有随着灵魂一同消散，即便砸落于地，依旧挺枪直指空中好运活下来的那条狗！”

  “那条老狗被东泽钧吓破了胆，即便其已身死也无心追赶那数千人，正欲逃遁回玄枵山脉以南，最终却贪念作祟，调过头来将器元枯竭昏迷的我带走，最终不知怎得落入剑神之手，被他囚禁入这葬灵涧中！”

  “东前辈大义！”萧选满是崇敬地感慨道，心中对那段黑暗的岁月也有了些浅薄的认知，却没注意到一旁的慧明不知怎得早已热泪盈眶！

  “如今的玄灵……已再无玄枵山脉，被那剑神化作一片荒漠，但当年在此拼死力战，护佑苍生的诸位先辈之英魂将永远被膜拜，他们的事迹应当，也必须被永世铭记，传颂！”慧明不着痕迹地拭去泪水，站直身体后深施一礼大喝道，一旁的萧选也赶忙跟着行礼！

  “我们不为这个，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仅存的家园和报仇罢了！”红袍人摆摆手，苦笑道:“没有死在剑神临凡中是幸运也是不幸，因为活下来的已不是人了，只是一群丧家之犬！有一部分摇摇尾巴去巴结新主人，但更多的却是难忘家园被毁，亲朋惨死之仇！纵使粉身碎骨，我们也绝不向外神低头，而且我们还要抓住一切可能，从他和他的爪牙身上撕下一片血淋淋的肉来！”

  森然的话语自其口中吐出，可那红袍人眼中却满是悲凉，“是不是很可笑？我们的玄灵被践踏成这样，我们甚至连宰了他的狂语都不敢放，只能去奢求倾尽一切能对他造成点损伤……可这就是现实啊，这就是我们同他那如同天堑般的实力差距！我怀疑当年东泽钧那家伙存了点懦夫心态的，他看不到翻盘的希望，找不到光明的未来，能轰轰烈烈的死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局，活着则只剩无尽的绝望！”

  “不是这样，东泽钧前辈是为了救……”

  看着猛得抬起头想要为其辩解的萧选二人，红袍人无奈一笑打断道:“可能是我自己龌龊吧，玷污了他英勇就义之心，实在是因为我，因为当初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若不是一醒来便在这该死的葬灵涧中，又有剑神设下的该死的阵法，我早都去死了，涧底那老家伙的忽悠我感觉也不怎么靠谱……直到今天遇到你们，”红袍人缓缓看向二人，眸中的悲凉缓缓褪去变作和煦的目光，

  “我才看到希望，赢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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