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半季花开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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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放进桌洞里,拼命地掐。痛啊,痛苦了就可以麻痹自己。
当阳光照进教室,漂浮在空中的灰尘显了踪迹,它们在橙光的亮色里手足无措,如同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你要接受什么,就得先妥协什么。
我接受季琦的追求,就该提前想到这次表白只是玩笑,他要用我们情比金坚的情谊,对抗马老师对他的不公平待遇。对季琦来讲,我仅仅是个乐于助人的死党而已。
我只能向季琦妥协,向十年的友谊妥协。
“季琦,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情侣而已。”我解释,“好朋友对吗?”
他显得更加沮丧。
马老师终于把学费问题解决好,开始管理纪律,长篇大论教育同学们要加强主动学习的意识。
末了,马老师说:“同学们,老师结婚了,给大家发喜糖。”
全班欢呼雀跃。
几个男生嗓门出奇的大,遮住班主任接下来的话语。坐在第一排的学生回头看向我和季琦,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老师掏出八个纸袋,分别传给头排的人,让他们发糖。当发糖的同学走到季琦身边,用胳膊肘压住季琦的肩膀:“兄弟,听到马老师刚才说的话没,她说希望你和佀晓珺也能走进婚姻的殿堂……”
季琦哭笑不得的样子更是让人绝望。等发糖的同学离开,他把糖推向课桌中央:“你看看想吃哪个?”我拿手一划,把糖拥了回去,以表达我的情绪。季琦肯定明白,所以他没再说话。
班会解散,向南笙和佀光第一时间凑到季琦那里。季琦低着头,从桌洞里掏出书包,撞开挡路的两人,一言不发往外走。
“看来没谈妥。”弟弟耸耸肩。
“季琦这人真怪,朝我们撒什么气。”向南笙说,“对吧,佀晓珺。”
我背起书包,又一次撞开挡路的两人。我就是故意撞你们的啊,这就是你们给季琦出谋划策的结论吗?
佀光追上我:“姐,你俩到底怎么了?你不喜欢季琦了吗?”
“从来就没喜欢过他!”扔下这句话,就朝外飞奔,委屈的泪水掉落下来。
我用自己的经历诠释了什么叫做早恋没有好结果。
回到家一言不发,乖乖跟父母吃饭,汇报新学期第一天的感觉如何,强颜欢笑以让父母看着我没什么不同。果然,佀光也认为我已经缓和,所以对我开了有些过分的玩笑,我厌恶地看着他,营造的温馨时刻瞬间陷入尴尬。母亲立刻问道:“大珺,有人欺负你了?”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对弟弟大吼,“肯定是你跟着别人一块儿欺负你姐姐!”
“没有啊,冤枉啊!”弟弟做无辜状。
“妈妈才没冤枉你!”我反唇相讥。
此时,养父也放下手里的餐具,朝佀光的脑门削了过去,一巴掌打得小光后脑勺作响:“给你姐姐道歉。”
弟弟揉着脑袋嘴里哎呦哎呦念叨着:“姐,你这是公报私仇,借刀杀人!”
“啊?”母亲愣了一下,“大珺,你杀人了?”
“拜托,妈,你连‘借刀杀人’这个成语都没听过?”佀光大呼小叫。
养父咧嘴笑了笑:“你妈没文化。”
“我没文化怎么了?我没文化也没少你一口吃的,我没文化也没赖着挣钱!”母亲一时上火,跟养父唇枪舌剑。
“你还好意思说挣钱?你几年没上班了心里没数?”养父张牙舞爪,拿起筷子又刻意摔在桌子上弄出声响。
母亲一笑,换种口气揶揄:“要不是我上南方打工挣钱,两个孩子学费都是问题!”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工资都给你补赌债!”他不落下风。
“呵,倒成了你养着我了,我不干点别的挣钱,能有你今天嘛?彩票是我买的,买彩票的钱是我妈死了收来的丧钱!”母亲说完就站起来,穿上衣服出门。
良久,都没有人动筷子。
养父点了支烟,语重心长对两个孩子说:“你俩一定得好好学习,有文化的人才不会像她那样疯疯癫癫。”
但是,从头到尾最疯癫的人是你吧?
晚饭不欢而散,养父让我们抓紧回屋学习,自个儿收拾残羹冷炙,嘴里嘟囔着“熊孩子就光知道吃”。拜托,是你让我们回屋学习的啊。
看吧,小小的玩笑也能引发家庭战争。现在,父母都有钱,所以过去的苦日子已经成为他们不堪回首的记忆。
母亲常把“过去的苦日子”挂在嘴边,仅仅是激励儿女认真学习的寓言故事而已,妈妈因为家里穷所以早早抛弃学业,就好像只要选择求学的道路就能翻天覆地一般。有时候我就想反问她,我现在可以像你一样只干活而选择不学习吗?
佀光明显没把今晚父母吵架当回事,他埋怨母亲小心眼,明明是玩笑话却当真,母亲这么大年龄了还不经闹。我跟弟弟据理力争,认为养父不该拿旁人读书少的弱点说笑,然后抬手给弟弟一个脑瓜嘣儿:“小光,貌似是你先说咱妈连‘借刀杀人’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
“姐,你要这么说,我再往前给你捋捋,明明是你先摆出臭架子的,非说我欺负你,我从放学就纳闷自己是怎么惹着你了。”佀光接话下去,反问我,“你和季琦到底怎么回事?”
我声音很小:“季琦对我说,家长会上表白、亲我,都是逢场作戏。我真是服气,甚至是想骂人。”
“啊?我和向南笙不是这么对季琦讲的。”弟弟跺脚,“这个呆瓜不听我的话,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季琦在家长会上做的事太狠,当着老师的面、当着这么多同学和家长,亲了你,这已经不是表白,这已经算是耍流氓。季琦整个假期没出过门,不让用电脑不让用手机,他爸爸还把家里的固话停了,甚至家门钥匙都给没收掉。这还不算过分的,季琦他爸把所有书也给扔了,连着寒假作业一块儿卖给收废品的,也就是说,季琦连学习的权力都没有。我让季琦实话实说,他当时答应,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
“姐,我现在就去他家找他,让季琦重新对你说一遍。”弟弟说着就套上羽绒服,“他喜欢你。”
“不必了。”我冷淡回应,“我又不喜欢他。”
弟弟半晌愣在那里,他把羽绒服脱下挂回原位,就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上学,班主任要每个人写下关系最好的同性同学名字,季琦写了佀光,佀光写了季琦,向南笙也写了季琦,我想了想,本想写赵婉绸,又把纸片揉成团,换了张新纸,直接对折再对折,交一张空白上去。
后来就调位,老师不再安排男女同桌,我是例外,我跟弟弟坐在一起,位列第一排正中间。
很快,月考来临,佀光全班第一,我全班第二,不可思议的是季琦已经成为成绩最差的学生之一,比从来不学习的向南笙还差。曾经令学校引以为傲的保送生,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的脑袋里就冒出初中时学过的一篇文言文《伤仲永》:“泯然众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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