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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落定


柯瑶不慎染了风寒,并没有陪柳妙璎去崔啸霆府上赴宴。她喝了汤药,不想早早睡觉,就靠在软榻上看兵书。柳妙璎飞奔回来时,柯瑶好奇地看了一眼,嘀咕道:“后头又没有鬼追,跑那么快做甚。”

  柳妙璎将自己在寝房里关了一天一夜,连柯瑶也不理。第二日傍晚,见她的房门还紧闭着,叫她她也不答,柯瑶有些急了,立即去寻宋瑄,如实相告。

  宋瑄沉默了,柯瑶着急问道:“王爷,您到底对七姑娘说了什么?她以往从未如此过!”

  “我对她表达了心意。”宋瑄闷闷说道。

  柯瑶乍闻之下有些惊讶,随即很快明白了,眼前这位不知在崔府受了什么刺激,乱了方寸,突然对七姑娘坦露情意。七姑娘一时接受不了,才傻乎乎地把自己关起来。

  柯瑶有些头疼,抱怨道:“您明明知道七姑娘天真单纯,且那什么公主的案子才过去不久,此时并非合适的时机,您怎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

  宋瑄在柳妙璎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落荒而逃时,就隐隐有些后悔了。柳妙璎答应赴崔啸云之约,让他产生了恐惧和紧迫之感。他觉得若是不跟柳妙璎说清楚,她不知还要做多少让他气闷不已之事。

  见柳妙璎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宋瑄原本想让她好好想想,忍着没有去找她,没想到她竟一整日没出房门,也没吃任何东西。

  宋瑄扶额道:“此事是我太过急切鲁莽,我这就去寻她说清楚。”说完,火急火燎地往棠梨居奔去。

  到了柳妙璎的寝房门外,宋瑄敲了敲门,里头无回应。

  宋瑄叹了口气,说道:“小七,你别为难自己了,都是我的错。你若是不愿,我不会勉强你。你想和崔六逛庙会就去吧,若相处得好,待崔家上门提亲,我会……代你父亲同意。”

  他不知最后几句话自己是如何说出来的,只是觉得说出后满心苦涩,心如刀割。说完,宋瑄转头就走,却听身后传来房门拉开的声音。

  “三哥……王爷……等等,我……我……愿意。”柳妙璎从房中快步走出来,带着几分急切以及羞涩,小声说道。

  宋瑄心内的酸涩和苦楚霎时间烟消云散,他陷入狂喜之中,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回身奔至柳妙璎身前,带着喜悦看向她,说道:“小七,你方才说,你愿意?”

  柳妙璎不敢抬头看他,红着脸“嗯”了一声。

  宋瑄一把将娇羞的小姑娘拥入怀中,柔声问道:“你是愿意嫁给我吗?”

  “我……我是愿意,尝试着不将你当成亲兄长,而是当成……当成……”

  “当成情郎?”宋瑄含笑问道。

  柳妙璎双手捂脸,娇嗔道:“你说什么呢!”

  “小呆瓜!花了一整夜加一个白日,才想通?”宋瑄哈哈笑着,轻轻敲了敲柳妙璎的脑袋,说道。

  柳妙璎的双颊红得如熟透的果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了好久,发现从小到大,只有你对我最好。若是你想……我愿意试试。”

  宋瑄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问道:“只是因为我待你好,你才愿意试试?”

  柳妙璎认真想了想,答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对男女之事并不了解,对嫁人成亲也没什么期待,我只是觉得,若是一定要嫁人,嫁给熟悉的人,总比嫁给不熟的人好。”她的声音渐小,说到“熟悉的人”,也就比蚊子嗡嗡声大点儿。

  宋瑄脸上重新绽开灿烂的笑容,他温和说道:“不着急,慢慢来,我会教你明白,什么是郎情妾意,什么是如胶似漆……”

  “哎呀,你又乱说!”柳妙璎嘟囔着,红着脸跑回了寝房。宋瑄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后,吩咐小厮莲蓬去厨房传话,让厨房做些可口的吃食送来棠梨居。

  一日未进食,柳妙璎如饿虎扑食一般,快速席卷了厨房送来的饭菜。待吃饱喝足了,柳妙璎瞟了瞟宋瑄,小声说道:“三……王爷,有个问题,我……我好像配不上你。”

  柳妙璎原本想唤“三哥”,只是一想到他们如今的关系,到底把“三哥”这个称呼吞了回去,换了个称呼。

  “胡说!如何配不上我?小七,你不要妄自菲薄。”宋瑄认真说道。

  柳妙璎有些沮丧地说道:“我没有妄自菲薄,我说的是事实。我的身份,的确配不上王爷你。我不过是个没落国公府的庶女。认真论起来,我连国公府庶女都不是……王爷娶我为王妃,怕是很困难,要不,我就……”

  柳妙璎终究还是说不出愿意为妾这种话来,但她也不想让宋瑄为难,因此十分纠结,眉头都打了结。

  “小呆瓜!谁让你想这些的?这些该是我操心之事。我心悦你,怎会舍得委屈你为妾?放心吧,这些我都会解决的,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凤冠霞帔的嫁给我吧。”宋瑄自信地笑着说道。

  压在宋瑄心中的大石头到此刻才是真正落了地,小丫头愿意想这些有的没的,正是因为她在仔细考虑他们如今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未来。这说明,她真正的把他放在了心上。

  宋瑄表白、柳妙璎应下之后,二人的关系更为亲密,常常光明正大地手拉手逛集市,肩并肩游湖赏月。崔啸云很快就得知了,趁着宋瑄进宫之际,急吼吼来找柳妙璎。

  “柳七,你跟王爷在一起了?”崔啸云问道。

  “是啊。对了小云,初五逛庙会就算了哈。”柳妙璎坦然说道。

  崔啸云气结,赌气道:“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对不住。”柳妙璎诚恳地道歉。

  崔啸云的气很快消了,只是有些难过,偏过头说道:“你想好了?要知道,亲王除了娶正妃,还可以娶侧妃、庶妃各两名,侍妾更是想纳多少就纳多少,你愿意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我相信他,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柳妙璎坚定道。

  崔啸云又问:“你不是当他是兄长吗?怎么能和他好?”

  “三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们又不是真的兄妹,为何不能和他好?”

  崔啸云无言以对,闷闷说道:“那好吧,希望你得偿所愿。如果王爷负了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好,谢谢你小云!”

  这日,柳妙璎又和柯瑶、刘喜雨一同去水月庵探望蓝清。蓝清接诊了几个病患后,看着多次欲言又止的柳妙璎说道:“想说什么就说,犹犹豫豫的作甚?”

  柳妙璎期期艾艾道:“姐姐,我不是犹豫,我是不知道如何同你说。”

  “就这样说啊,什么时候开始跟我见外了?”蓝清不悦道。

  “不不不,姐姐别误会。好吧,我说,但你得保证,我说了你不许骂我。”柳妙璎小心翼翼地望着蓝清,低声说道。

  蓝清嗤笑一声,说道:“要说就快说!说一堆有的没的作甚。我平白无故的,为何要骂你?”

  柳妙璎组织好语言,试探着说道:“姐姐知道,我和秦王并非兄妹,对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想说,你们好上了,是吧?”

  柳妙璎惊诧非常,不自觉抬高声调道:“姐姐你是如何知道的?”

  “瞧你那傻样儿,我一猜就知道你要说啥。”蓝清说着,忍不住笑了。

  最近  一段时日,柳妙璎过得甜蜜又快活,每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双眸中满溢幸福的光芒,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这是被爱情滋养的,整个人就像在蜜罐里泡过一般,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那你觉得怎样?”柳妙璎戳着手指头,一脸期待地问道。

  “我觉得怎样不重要,你觉得好就行。”蓝清说道。

  “我觉得挺好的。”柳妙璎红着脸小声却坚定地说道。

  蓝清定定看着因害羞而双颊粉粉的柳妙璎,慢慢露出一个浅笑。曾经与她相伴相依、一起熬过艰难困顿又单纯快乐的童年光阴的小姑娘,终究还是被时光拉扯着长大了,即将奔赴另一段人生。

  身为表姐和好友,蓝清为柳妙璎得以觅得良人而欣慰愉快,也衷心祝福她,希望她幸福白头。

  除夕前夜,宋瑄陪柳妙璎去朱雀大街的夜市看了杂耍,吃了糖葫芦、烤地瓜,回到秦王府,待柳妙璎睡着后,宋瑄悄悄独自一人出了王府,进入城南燕子胡同里的清茗茶楼二楼角落的包间里。

  不多时,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也进了清茗茶楼,上二楼,在包间外敲门。

  “请进。”

  女子推门而入,脱下斗笠,露出一张清艳的脸庞,正是蓝清。

  “就是王爷没有相邀,我也会找上王爷。”蓝清说着,在桌前桌下,给自己倒了一盏香茗。

  宋瑄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蓝清,问道:“蓝姑娘想好了?与我合作,就是彻底背叛了陆氏和白氏,以及支持元氏的势力。”

  蓝清赞了声“好茶”,答道:“我离开凉州,就已经是背叛了他们。我不是元青岚,也不是陆青岚,只是蓝清。我不会为他们而活,所以,我的答案是,我想好了,东西也带来了。”

  说完,蓝清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宋瑄,宋瑄拿到后,翻看了一番,说道:“蓝姑娘深明大义,本王佩服。不知蓝姑娘有什么条件?”

  “若是可以,希望圣上能赦免未参与此事的陆氏子弟及其附庸。我将东西交给朝廷,也是为了凉州百姓,无辜的他们不该被卷入纷争之中,而那些不知情的陆氏子弟及其附庸,也只是普通的凉州百姓。”蓝清说道。

  “好,本王会帮你争取。”宋瑄一口应下。

  “还有,我知道王爷想拿这东西换得圣上应允您娶璎璎为王妃,希望您不要忘记,她这个王妃,是您费尽心力娶到的,万不可辜负她。否则,哪怕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我也会想方设法让王爷您不好过。”蓝清补充道。

  “你放心,璎璎是本王心爱之人,就算辜负全天下,本王也必不会辜负她。”宋瑄郑重承诺道。

  除夕宫宴结束后,宋瑄进了乾元殿,与旻德帝密谈了一约个时辰。出来时,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打赏了守在门外的小内侍一个大大的银锭子。

  正月十五,满城绚烂。宋瑄带柳妙璎去青龙大街逛了猜灯谜逛灯会,又去临江阁吃了夜宵,玩到将近子时才回王府。从正月十六起,各衙署开始办公,闲适的日子结束,宋瑄又忙了起来。

  就在正月的尾巴上,秦王妃的人选终于敲定了,竟是忠国公府的七姑娘。燕京城中仰慕秦王、梦想当上秦王妃的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暗中爱慕柳七姑娘、梦想娶她回家的少年们,也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赐婚的圣旨被快马加鞭送去了苏州的忠国公府,忠国公接旨后,立即带着夫人、儿子儿媳及孙子赶赴京城,筹备嫁女事宜。

  由于秦王年岁不小了,婚期就定在三月初六,筹备的时间很短,只有不足两个月。但无论是秦王府还是忠国公府,都丝毫不见忙乱,可见早就有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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