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演戏
江夏王宋骧,是当今圣上的族兄,四月十五正是他的六十整生。早在三月,江夏王府就将寿宴请帖派发至亲友故旧。汉川王府也收到了请帖,派王府五公子宋琏前去洪州赴宴。
江夏王和汉川王都是郡王,封地也相距不远,早些年也偶有往来。但汉川王在八年前从马上摔下来,摔瘸了腿,从此便不再出门交际,两府也八年未来往了。
宋瑄扮的,便是汉川王府的五公子宋琏,柳妙璎则扮成宋琏的宠妾妍儿,崔啸云、听海等人,都扮作了宋琏的随从。
宋瑄已派人至汉川王府说明情由,并请汉川王府予以配合,真正的汉川王府五公子宋琏,还好好待在汉川,并未来洪州。两府多年未联系,江夏王府之人也并不识得宋琏,这才让宋瑄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四月十二,宋瑄一行抵达洪州城外,一行人在驿站里进行了简单的乔装。
宋瑄与宋琏年纪相仿,玉树临风,一身风华,不用刻意装扮,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崔啸云只需换掉绸缎衣裳,换成布衣,就是一个俊秀的随从。听海和已经在洪州待了多日的听雷等人,本就是侍卫,更无需装扮。
柯瑶藏好了长剑,将利落的圆髻改为了双环髻,收敛起一身肃杀之气,不细看也算是个合格的丫鬟。
只有柳妙璎,需要好好改装,才可掩人耳目。因她还是少女的装扮,而那妍儿,却是个风情万种的妩媚少妇。
为了不露馅,宋瑄派听雷寻了洪州城里成衣店的老板娘,令其带上自家店铺的衣裳及胭脂水粉,来驿站帮柳妙璎装扮一番。
待柳妙璎打扮妥当,逶迤行至宋瑄等人面前,众人都不由因惊艳而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她穿一袭长及脚踝的暖橘色散花水雾百褶裙,上配水红锦缎裹胸及银红色的翠水薄烟纱,梳着在汉川少妇中风靡多时的倭堕髻,发髻上插一支蝶恋花镂空金簪,其上缀着小巧如星的红玉和紫玉。
如此浓重的色彩和奢华的装扮,在柳妙璎身上却没有半分俗气,反倒更添明艳。她云鬓雪肌,笑靥妍妍,水汪汪的一双妙目灵动清澈又魅惑撩人。
她纤腰款款,金莲微步,摇曳生姿,一举一动都勾魂摄魄,令人不由感慨,世间竟有此尤物!
“夫君,妾这身装扮,可好看?”柳妙璎一步一摇地走到宋瑄身边,含笑问道。
甜糯娇软的嗓音,不断逼近的诱人甜香,让宋瑄如堕五里云雾,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过了许久,才扭过头,收回目光,红着脸低低“嗯”了一声,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几眼。
“柳七,你穿得这么……这么……简直丢人现眼!”崔啸云如醉酒一般双颊通红,却还是嘴硬,横竖要刺她几句。
“这位小厮,请注意你的措辞。我现在可是你主子的爱妾,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柳妙璎横眉娇斥道。
“哼!”崔啸云瞪了柳妙璎一眼,摆出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当先大跨步出了驿站。
宋瑄和柳妙璎登上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车帘上的吉祥如意纹,是用金线所绣。车身是上好的梨花木,其上刷了一层金漆,整个马车都金光闪闪的,向世人昭示车内之人身份甚为尊贵。
听海和听雷赶车,崔啸云和其他侍卫一起骑马,柯瑶在马车旁步行。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不紧不慢地进了洪州城,引得许多百姓围观。
“三哥,我这身打扮,是不是有些不伦不类?”马车内,柳妙璎问道。
宋瑄原本一直扭头从车帘的缝隙里看窗外,他不敢多看她一眼,因为他害怕自己会生出违背伦常的荒谬想法,不想放任自己的心,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起起落落。
他默默告诉自己,不成的,不可以那样,如若那般,她会被世人诟病,她会活在流言蜚语之中,或许,他将会再也看不到她明媚的笑颜……
听到柳妙璎问他话,宋瑄收回思绪,说道:“不,你扮得很像。”
得到三哥的肯定,柳妙璎雀跃不已,凑近宋瑄,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三哥,这一路你都没说话,在想什么呢?”
宋瑄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将衣袖拽回来,与柳妙璎保持距离,但他鬼使神差地什么都没做,任由她拉着。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宋瑄轻咳一声,答:“我在想案子。”
“这案子是有些蹊跷。”柳妙璎嘀咕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金晃晃的马车停在江夏王府门口,江夏王府四公子宋玳在郡王府总管贾炜的陪同下,亲自在大门前迎接汉川王府的五公子。
二人是同辈的堂兄弟,虽上一次见面还是总角小儿,但两家关系不错,加上二人都是风流成性的贵公子,很快就聊到了一处,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走走走,阿琏,我带你去客院。我跟你说,留给你的院子,可是咱们郡王府里最好的客院,院子可是有池塘和假山的!池塘上,假山前,还修了个歌舞台!夜里点上灯烛,让美人儿们在台子上翩翩起舞,妙极了!”
宋玳勾着“宋琏”的肩,殷勤介绍道,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瞟一眼落后他们几步的柳妙璎。
“小琏啊,你眼光真不错,在哪儿寻得的这等绝色?那小美人儿还未及笄吧?鲜嫩的小娇娇,想必滋味不错吧?不过,嫩有嫩的妙,熟有熟的好,晚些哥哥送几个年长些的风骚美人儿来,给你换换口味!”宋玳贼笑着说道。
“小弟这厢谢过哥哥!”“宋琏”面露喜色,连连作揖道谢。
宋玳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别客气,咱俩可是一起爬假山且一起摔下来的难兄难弟啊,哈哈哈……”
两人嘻嘻哈哈领头到了客院,那院子果然如宋玳所说,很是别致。院里种着桃树、李树和垂柳,回廊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各类鲜花。寝房内当中摆着足够五、六人睡的宽大卧榻,榻边摆着瑞兽香炉。
走近香炉一瞧,可看到几小块香屑。宋玳指着那香屑,对“宋琏”挤眉弄眼道:“这可是哥哥为你准备的好东西,夜里与你那小美人儿云雨时燃上一块用以助兴,定然快活似神仙!”
“宋琏”微笑着谢了又谢,又答应了第二日晚上随宋玳去洪州城里最好的花楼玉黛楼长长见识,才将滔滔不绝的宋玳送到了客院门口。
临走时,宋玳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等着夫主回转的曼妙身影,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对“宋琏”坏笑道:“小琏,待你玩儿腻了,把你那小娇娇借给哥哥玩儿几日,如何?”
在大祁,男子的妾室与货物无异,可买卖,可赠送,像宋玳所说那般被“借”给其他人享用,更是司空见惯,因此宋玳才有此一问。
“宋琏”收起了笑意,略显严肃地说道:“哥哥莫开玩笑,妍儿可是弟弟的宝贝,万不会借给旁人的。”
宋玳哈哈大笑,说道:“想不到小琏对美人儿护得这般紧,罢了罢了,若哥哥得了这等绝色,也不舍得给旁人玩儿。”
宋玳走后,宋瑄脸色立即沉下来,整个人都被怒气笼罩。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扮演宋琏,但见到有人觊觎柳妙璎,还是会恼羞成怒。
江夏王宋骧算是宋琏的堂伯父,宋琏理当前去拜见。在客院休整一番后,“宋琏”便在贾总管的陪同下,去郡王府主院拜见宋骧,顺便献上贺礼。
宋骧正因话本杀人诡案焦头烂额坐立不安,且宋琏又只是汉川王府不太成器的一位幺子,见“宋琏”来了,只随意寒暄客套了几句,就将他打发走了。
用过晚膳之后,宋瑄和柳妙璎都换下华贵的衣裳,换上便装,悄悄从听海打探好的郡王府一处废弃的偏门出了府,潜入洪州府的府衙里,柳妙璎验尸,宋瑄翻看卷宗。
待他们从府衙回到客院不久,宋玳就领着两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来了。
“她们两人,一个叫暖玉,一个叫冷玉,都是经过调教、榻上功夫了得的妙人儿。”宋玳笑嘻嘻地向“宋琏”介绍他带来的女子。
两女对“宋琏”盈盈下拜,待“宋琏”说了“请起”,二人起身,偷偷打量了一番“宋琏”,见他竟是神仙一般的俊雅人物,不由芳心大动,其中一女甚至暗暗向“宋琏”抛了个媚眼。
“春宵一刻值千金,哥哥就不打扰你的好事儿了。”宋玳笑呵呵说着,离开了客院。
宋瑄用眼神示意柳妙璎,柳妙璎会意,回想自己曾看过的话本子里女子争风吃醋的桥段,扭着小蛮腰行至宋瑄跟前,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娇嗔道:“夫君,你不许去理会别人!你说过的,只疼爱妍儿一人!”
说完,柳妙璎狠狠瞪了暖玉和冷玉几眼,缠着宋瑄不撒手。
宋瑄含笑,带着几分宠溺地说道:“好好好,爷只疼妍儿。”说完,搂着柳妙璎入了寝房,二玉只得无奈对视一眼后告退。
“三哥,方才我演得怎么样?”一进入寝房,柳妙璎就压低声音问道。
宋瑄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这是江夏王府,不是他们自己的地盘,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柳妙璎立即捂嘴点头,随宋瑄行至卧榻前。宋瑄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小七,为了不让人发现咱们的伪装,要委屈你这几日都与我歇在一室了。你睡榻上,我在那边的罗汉榻上睡。”
“不委屈不委屈。那罗汉榻又硬又窄,本就不是用来睡觉的,三哥你就别睡罗汉榻了,和我一起睡床榻吧。这床榻这么大,一点儿也不挤。”柳妙璎说道。
“不可!你如今已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若是这般,让人知晓了,定会传出极难听的风言风语,于你的闺誉有损。”宋瑄拒绝道。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嘛,再说什么闺誉不闺誉的,我不在乎,我又不想嫁人。”柳妙璎劝道。
话音刚落,柳妙璎就见宋瑄眉头一拧,悄悄靠近窗边,不久后又退回床榻边,小声说道:“宋玳送来的那两个女子,在外头听壁脚。”
“啊?那我们要怎么做?”
宋瑄的脸开始发烫,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小七,你知道夫妻……之事吗?”
柳妙璎认真想了想,答道:“话本子里好像有写,就是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之类的……”
这小呆瓜显然是一知半解!宋瑄头疼地想着,说道:“我们现在就要让外头那两人以为,我们正在行夫妻之事。”
柳妙璎不懂就问:“那该怎么做呢?是不是要钻一个被窝儿?”
宋瑄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表述,不自在说道:“你大声……哭叫……就好。”
“夫妻相处,为何要哭呢?”柳妙璎挠挠头表示十分不解。
宋瑄感觉头大了一圈,想了想,红着脸说道:“或者你就求饶吧。”
“求饶?”柳妙璎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低声问道。
宋瑄耐心在柳妙璎耳边低语了几句,柳妙璎一双妙目中闪着兴奋的光,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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