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抓周

宋瑄这一出门就是三个多月，将近年关才返回京城。一家人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过了年。翻过年来，小米糕要满周岁了，宋瑄决定大肆操办爱子的周岁宴。

  在小米糕的周岁宴之前，还有另一场周岁宴。正月十九，李风吟和柯瑶的长子李茂满周岁，李家并未给孩子大办周岁宴，只请了极为相熟的好友。宋瑄一家、崔啸霆一家以及蓝清、刘喜雨、崔啸霆都携礼去了李家。

  小李茂颇有乃父之风，才一岁就看起来沉稳可靠，独自待在软垫上摆弄他的小玩意儿，不吵不闹的，很是让照看之人省心。

  而且，他已经能扶着祖母稳稳地走路了，偶尔还放开祖母，能自己走几步。

  李家虽未大办，但基本的抓周流程还是有的。小红毯上放了算盘、元宝、金钗、宝剑等物，小李茂拒绝爬，扶着祖母慢慢站起来，小步在红毯上走着，直接抓住了小木剑，对其他物品视若无睹。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风吟露出慈父的欣悦笑容，柯瑶也微笑着看着儿子，显然心情十分舒畅。

  “阿奶的乖孙儿真厉害！不愧是咱李家的子孙！”李茂的祖母李老夫人刘氏拍掌笑道。

  崔啸霆家的龙凤胎安安、宁宁见状，跟着刘氏拍掌起哄。被宋瑄抱着的小米糕受到感染，竟也拍起小小的手掌来，众人都被逗笑了。

  小米糕的周岁宴要声势浩大得多。到了正月二十二，秦王府宾客盈门，人声鼎沸。秦王一般不讲排场，可讲起排场来还真不一般，酒席足足摆了三十六桌！菜肴的规格直逼宫宴！可见秦王对王妃所出的嫡长子宠到何种程度。

  小米糕舒服地窝在母亲怀里，滴溜溜转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柳妙璎今日穿一身茜红彩蝶穿花束腰亮缎袄裙，裙边以金线绣着水波纹，其上以黄的、蓝的、紫的同样大小的水晶珠儿装饰，走起路那些珠儿乒乓作响，清脆悦耳。

  忍冬为她梳了精致的堕马髻，斜插一支五瓣梅红宝石流苏珠钗，耳垂上戴着耀眼夺目的圆润珍珠耳坠，她绝美的脸蛋儿在华丽的衣裳和珍贵饰物的衬托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宾客们都看呆了，还有不少宾客窃窃私语。柳妙璎眼里心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将在座的宾客忽视了个彻底。

  秦王府正堂铺了大红的软毯，上面摆着毛笔、经史典籍、棋谱、弓箭、短刀、胭脂盒、金元宝、小儿玩具等物，柳妙璎将穿着大红绣福字小袄、戴着可爱虎头帽的小米糕放在毯子上，轻拍他的小屁股，鼓励他抓东西。

  “小米糕，乖宝宝，喜欢什么就拿过去给爹爹。”柳妙璎对小家伙比划着说。

  小米糕似乎听懂了，撅着小肥屁股，稳稳地向琳琅满目的东西爬去。他也能扶着大人的手臂走路了，但走得不太稳，他还是更喜欢爬。

  只见小米糕先拿起毛笔摆弄了一番，觉得没劲便扔了；然后抓起短刀，觉得有些重，便放下了，之后爬向胭脂盒，皱着小鼻子闻了闻，似乎不喜欢那味儿，气恼地将那盒儿扔得老远。

  最后，小家伙在金元宝旁边停下，左看看右瞧瞧，用小胖手扒弄了一会儿，便抱着金元宝踉踉跄跄地往宋瑄那边挪，将金元宝递给他。

  宾客们哈哈大笑，都觉得堂堂皇孙，竟喜欢这黄白之物，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恐怕秦王会因此对这个儿子生出不满。

  谁知，秦王竟笑容满面，连说三个“好”，将小家伙举得高高的，道：“好儿子，这么小就知道金银财宝是好东西，真是聪明！”众宾客傻了眼，表示实在无法理解这位奇葩王爷的奇葩逻辑。

  “璎璎，是你捣鬼对不对？”抓周宴结束后，宋瑄搂着柳妙璎问道。

  “夫君真聪明，一猜一个准儿。今儿一早我就让小米糕抓过周了，他抓的是乾坤球！我将金元宝拿给他把玩，又在上面抹了我常用的香膏，在人前抓周时，这个家伙循着味儿，果然抓了金元宝。”柳妙璎说道。

  所谓乾坤球，是一种民间常见的孩童玩具，以五彩麻线制成，内里装有一个小铃铛，即“内有乾坤”之意。

  那乾坤球是先前柳妙璎和卫昕怡一起逛集市时随手买的，小米糕很喜欢，拿起了就不放手，睡觉也要抱着，但玩了几日之后就丢开了，没想到今日一早抓周时抓了它。

  若小米糕真在人前抓了这乾坤球，恐怕会掀起惊涛骇浪，旻德帝、太子以及婉嫔等怕是都会认为宋瑄和壮哥儿是巨大的威胁。而如今他抓了金元宝，不过让京城权贵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

  “璎璎，你做得很好。幸好你做了手脚，否则还真会惹来不少麻烦。”宋瑄正色道。

  小米糕满周岁，李风吟和柯瑶也带着小李茂来秦王府观礼了。刘喜雨、蓝清、崔啸云等也都来了，只崔啸霆一家并未前来。

  就在小家伙满周岁前夕，崔啸霆和卫昕怡的女儿宁宁生病了，他们都在家照料孩子，他们没法来参加小米糕的周岁宴，但派人送了重礼。

  “麻烦公公帮我准备一份妥当的礼物，我明儿去瞧瞧怡姐姐和宁宁。”柳妙璎对大总管吴公公说道，吴公公领命而去。

  第二日一早，柳妙璎和宋瑄一同用了早膳，送宋瑄出门去刑部，又和小米糕玩闹了一阵子，叮嘱奶娘和忍冬好好照看小米糕，才带着六羽，携了礼物，坐马车去了玳瑁胡同。

  燕京地价贵得惊人，因此崔啸霆置办的这个玳瑁胡同里的宅院并不大，但打理得井井有条，清爽又整洁，十分温馨舒适。

  崔啸霆夫妇住在最里面一进院子，卫昕怡的大丫鬟红枣在院门口候着，恭敬地把柳妙璎引了进去。卫昕怡正在窗边看账本，见柳妙璎来了，忙拉她坐下。

  “宁宁可大好了？”柳妙璎问道。

  “已经好了，难为你挂念。”卫昕怡道。

  卫昕怡一边和柳妙璎聊着，一边引她去宁宁的房间。这个点儿安安已经去外院跟着武功师父习武了，宁宁正和一个小丫鬟玩翻花绳儿，见柳妙璎来了，规规矩矩行礼问安，甜甜唤了声“柳姨姨好”。

  “宁宁真乖！”柳妙璎笑着称赞道。

  回到主院正堂后，柳妙璎喝了一口卫昕怡递给她的花茶，问道：“宁宁先前生了什么病？”

  “一提这个我就火冒三丈！当我卫昕怡是软柿子，任她们搓圆捏扁么！”卫昕怡愤然道。

  柳妙璎安抚道：“怡姐姐别激动，喝口茶，慢慢说。”

  “我怀了身孕之后，夫人就不住地往夫君身边塞人。长者赐，不可辞，咱们只得收下。好在夫君是个正人君子，压根不搭理那几个下贱胚子。”

  “夫人就是想给我们添堵，见夫君没有纳那些女人，很是不满，时不时派人叫我去府里训斥一通。这也就罢了，后来她竟将她一个远房侄女塞给夫君！”

  “那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死皮赖脸跟到了我们这儿之后，使出了无数手段勾引夫君，又是下药，又是拦路，又是送帕子……夫君极厌恶她，将她禁足在西偏院里，她偷偷跑了出去，到夫人那里告状，说我打骂她……”

  “竟有这种事儿……以前从未听怡姐姐说过呀。”柳妙璎诧异道。

  “这些糟心的事儿，对你说了，也只是给你增加烦扰，我便没有说。就说上个月，那女人把一个布老虎混入了宁宁的玩具中，导致宁宁生病。”

  “布老虎？”

  “那布老虎的布，你知道是什么布吗？那是冀州南郊爆发疫病的村庄里一个病人的衣裳！不知她从哪儿弄到了那衣裳，做成了布老虎，混在宁宁的玩具之中。”

  “宁宁喜新厌旧，先前没见过布老虎，所以很快就挑了布老虎玩儿……万幸宁宁没出事儿。”卫昕怡抚着心口说道，仍然心有余悸。

  “真是太可恨了，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婴孩！”柳妙璎怒道。

  “可不是么？事情查清之后，夫君就把那女人送官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图什么！害了宁宁，难不成她就能当崔夫人不成？”卫昕怡气怒交加说道，她现在想起自家如珠如宝的女儿遭的罪，恨不得把那个恶毒女人千刀万剐。

  “那女人大约是想着，若宁宁生了重病，怡姐姐你或许会一蹶不振，无暇他顾，她就有了可乘之机，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柳妙璎分析道。

  “谁知道呢？或许正是你说的这般。好在都过去了，那女人被判了斩刑，要我说，这都便宜了她！”卫昕怡恨恨说道。

  “她死有余辜，对孩子狠下杀手的穷凶极恶之人，就该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柳妙璎说道。

  “怡姐姐别担心，宁宁是个有后福的。”柳妙璎又安慰道。

  “借你吉言。发生这事儿之后，夫君把西偏院那群女人都打发了，现在宅子里很是清净，我们一家四口过得很是舒心，算是因祸得福吧。”卫昕怡道。

  “先前崔夫人不是被禁足了么？怎么现在又出来了？”柳妙璎好奇问道。

  “呵，罗家势大，祖父和公爹也不好做得太过，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罢了。不过出了这事儿之后，夫人又被禁足了，又有一段时日不能出来作妖了，咱也能过些清净日子了。”卫昕怡答道。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妙璎心道。谁家都有难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钟鸣鼎食之家，也有不少腌臜、龌龊之事。

  对比之下，秦王府其实已经很好了，上无长辈需要侍奉，下无小姑小叔需要相处，后院也没有小妾和庶出子女，整个王府后院都由她做主。

  她内有于、孙两位得力的妈妈和忍冬这位细致得体的大丫鬟，外有丁蕊娘、李三娘以及后来陆续从苏州来王府的陈桂娘、许秋娘等好帮手，内外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她太过操心。

  想到这里，柳妙璎安慰了卫昕怡一番，又陪她说了会儿闲话，在看过了安安和宁宁后，赶在太阳落山前，带着六羽离开了。

  柳妙璎回到王府，刚走到碧筠阁门口，就见柯瑶抱着小米糕在院里的大槐树下玩耍。她加快脚步走入院内，伸手将激动地唤着“娘亲”的儿子接过来，对柯瑶笑着问道：“瑶姐姐这是来串门了？”

  柯瑶答道：“不，我是回来当差的。我先前同王爷订了约，那契约还未到期。”

  “茂哥儿还小，离不开瑶姐姐你，我可不能当这个恶人。契约之事是小事儿，待小米糕的爹回了，我同他说说就好，不必担心。”柳妙璎一边哄娃，一边对柯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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