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替罪

“看来，他是知道我们在查他，便找了个替罪羊。”宋瑄冷声道。

  说完，宋瑄看向在一旁刘喜雨。刘喜雨跳开了几步，说道：“王爷，你又想让我去听墙角啊？”

  “不仅是听墙角，还要顺点儿东西回来。”宋瑄道。

  “顺什么东西？”

  “尿液。”

  驿馆外有小贩高声叫卖杨梅，柳妙璎眼睛一亮，看向宋瑄。宋瑄会意，立即吩咐驿馆的仆妇去买些杨梅来。

  仆妇将新鲜杨梅洗净端上来，柳妙璎拈了一颗扔进嘴里，满口酸爽，果香四溢。她一连吃了好几颗，又拿了一颗喂宋瑄吃。

  “我先去睡会儿，晚膳好了叫我。”柳妙璎净了手，打了个呵欠，对宋瑄说道。

  宋瑄知她为了查案殚精竭虑，心疼不已，柔声道：“嗯，你好好休息会儿。”

  将近傍晚时，驿馆厨房的管事张氏请示宋瑄道：“王爷，采买的刚送来一大篓鲜虾，活蹦乱跳的，可要做成鲜虾酥饼给您和王妃娘娘品尝？”

  “甚好，便做鲜虾酥饼吧。”宋瑄道。柳妙璎爱吃鱼虾，想必这鲜虾酥饼一定会得她喜欢。

  待一盘冒着热气和香气的黄澄澄鲜虾酥饼端上桌，柳妙璎也被宋瑄叫起。她闻到了香味儿扑到桌边，口水差点流出来，也不顾饼子还烫着，伸出爪子就抓起一个往嘴里送。

  谁知刚咬了一口，就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拿帕子捂着嘴吐了。

  宋瑄凤目一冷，拉住了正要伸手拿鲜虾酥饼的小米糕。他第一反应是有人在酥饼里下毒，他神色肃穆，目光凶狠地盯着提议吃鲜虾酥饼的张氏。

  在他的怒目而视下，张氏吓得双股打颤，连连跪下，道：“王爷，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只是去厨房传了个话。”

  宋瑄正欲吩咐人将张氏拿下审讯，柳妙璎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道：“夫君莫急，我如此这般不是酥饼有问题，怕是……怕是我又有了。”

  “那也不能轻饶这些……璎璎你说什么？又有了？有了身孕？”宋瑄明白了柳妙璎的意思，眼里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夫妻感情极好，妻子怀上身孕也是水到渠成。

  宋瑄很快派人请了郎中来，郎中为柳妙璎把了脉，笑道：“恭喜恭喜，确是喜脉无疑，约莫快足月了。”

  知道柳妙璎有孕，宋瑄说什么也不让她再掺和案子的事儿。柳妙璎只知道刘喜雨从徐知州府里盗取了徐知州的恭桶，发现徐知州的尿液的确呈红色，进而确证他患有血紫质病。

  暗卫万羽从徐知州的宠妾嫚娘房里的首饰盒中搜出一个鸾鸟望月步摇，鸾鸟缺失的眼珠正是他们在云雾山落叶林茅草屋地下的神秘墓室里找到的圆形黑宝石。

  “此事与嫚娘无关，都是老夫一手谋划的，嫚娘只是奉命行事。”事败后，徐知州极力为他的宠妾嫚娘开脱。

  “不！一切都是我做的，与老爷无关！要抓就抓我吧，那些孩子是我抓也，也是我杀的，他们的血也是我取的。我也没有办法，为了救老爷，只能如此……”嫚娘声嘶力竭道。

  一个月之前，徐知州的病情恶化，腹痛越来越频繁，精神异常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嫚娘心如刀绞，四处寻找名医。

  半个月前，一个江湖游医告诉嫚娘，若徐知州吸食人血，虽不能让疾病痊愈，但可缓解病症。那人血最好是男童之血，且取血前要对血进行“净化”，即对被取血之人实施禁食和清肠。

  嫚娘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即刻开始抓人取血。徐知州也曾在内心挣扎过，但最后屈从于求生欲，默许了嫚娘的行动。

  徐知州早年丧妻，膝下只有一女，其女早已远嫁，他身边的女人只有一个嫚娘。

  嫚娘出身一个已被灭门的江湖组织，身受重伤时被徐知州所救，此后便跟了徐知州。相伴多年，嫚娘虽未曾给徐知州生下一儿半女，但二人感情甚笃。

  嫚娘为了救徐知州，做下了令人发指的恶事，自是逃不过律法的制裁。徐知州纵容家眷犯罪，亦触犯了律法。

  因此，被押解回京的队伍又壮大了，除了长阳王，还有徐知州和嫚娘。

  宋瑄担心赶路让柳妙璎的身体吃不消，提出让手下押解一干罪犯先行回京，他则陪柳妙璎和壮哥儿慢慢北上，被柳妙璎拒绝了。

  “押解长阳王回京是奉旨行事，万不能马虎大意，否则，惹了圣上不喜，怕是会有大麻烦。”柳妙璎道。

  宋瑄知道柳妙璎说的有道理，若非他亲自押人回京，旻德帝定会认为他办差懈怠。若是路上再出劫囚之类的岔子，他怕是要倒大霉。婉嫔可是虎视眈眈盯着他，巴不得他出错呢。

  如此，宋瑄只得按原计划率众北上回京。柳妙璎第二次怀孕，比上一次有经验，也不像第一回那么不习惯，加上宋瑄将马车改造得柔软舒适，好吃的好喝的也都紧着她，一路上倒也没受太多罪。

  到了京城，已是骄阳似火的七月。整个夏天，柳妙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来是因为天气实在炎热，她又极怕热，二来因为她怀着身孕，宋瑄不许她参与案件，她只能窝在房里当一只米虫。

  避暑的绝佳之地沙枣庄又派上了大用场，宋瑄阖家去了那里，柯瑶、蓝清、卫昕怡以及崔啸霆、崔啸云都曾前去探望、游玩。

  到了庄子上，最开心的是小米糕。他已经能够飞快奔跑了，每日都要在绿树成荫的回廊里疯跑一阵子，于妈妈和忍冬险些追不上他。

  宋瑄还抽空教小米糕学游泳，小米糕虽然说话还不太利索，但能听懂旁人的话语。宋瑄耐心教了几遍，又示范了几次，他就学会了在水中憋气，能自己游一会儿了。

  自从回到燕京，刘喜雨又开始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蓝清，但对于差事也不敢懈怠，主要是宋瑄说扣钱就扣钱，找柳妙璎求情都没用。没了钱，如何娶媳妇儿？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刘喜雨还是拎得清的。

  刘喜雨乐此不疲地往水月庵跑，时不时给蓝清送些钗环首饰之类的小礼物，收效比原先好些了，蓝清时不时会对他展颜而笑，笑得他一整日都晕乎乎的，心里乐开了花儿。

  有人欢喜有人愁，太子痛失爱女，元气大伤，回到燕京不久就卧床不起。在澜海上搜捕裴政岩和程熙之事也无任何进展，这二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氏为了不受牵连，干净利落地将裴政岩除了族。程熙原本就只是魏家的养女，她惹出的乱子，自然也没法牵扯上魏家，更何况魏家还是太子妃的母族，这就是一块免罪金牌。

  裴氏年逾古稀的老家主颤巍巍地进宫跪在乾元殿前，为族中子弟犯下的大罪向旻德帝请罪。考虑到裴氏势大，旻德帝也只能轻轻放过，只将裴政岩和程熙列为通缉要犯，向各州、府发了海捕文书。

  太子夫妇膝下还有两个嫡女、四个庶女，但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都无法与汝阳郡主相提并论，旻德帝甚至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汝阳郡主是东宫与旻德帝之间的重要纽带，如今没了她，本就势弱的东宫一派每况愈下，不成气候。对比之下，婉嫔一派就显得志得意满了。

  燕王接连办成了几件漂亮差事，得到了旻德帝的肯定和赞许，燕王侧妃又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两个小家伙甚得旻德帝喜爱。

  在朝堂上，婉嫔一派的官员不遗余力打压秦王一派的官员，“秦王党”连连退缩，溃不成军。宋瑄对于这些都不予理会，他一有空就在庄子里陪伴孕妻和活泼可爱的儿子。

  三场秋雨涤净了天地间的暑热，一场秋雨一场凉，秋天悄然而至，宋瑄一家在中秋前夕回到了燕京城。中秋节刚过，西北凉州就出现了巫蛊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

  旻德帝深恶巫蛊之术，当即令刑部彻查。宋瑄统领刑部，责无旁贷，立即启程去凉州查案。柳妙璎如今是个大肚子，受不得舟车劳顿，自然是没法跟随宋瑄去西北，只能老实待屋里养胎。

  而且，婉嫔一派自认为已经将秦王一派压制住了，他们的攻击对象又转向了太子，民间和朝堂都隐约出现了“废太子、立燕王”的声音。

  对此，宋瑄乐见其成。东宫成为靶子，意味着秦王府暂且无虞，他远赴西北也不用太过担心妻儿的安全。

  京城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分外纯净。第二日雪后天晴，艳阳高照，宋瑄总算从凉州回来了。

  “夫君，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柳妙璎帮宋瑄脱掉沾血的里衣，担忧地问道。

  “没事，遇到了几只拦路的恶狗而已。”宋瑄道。

  仍有些孩子气的刘喜雨气呼呼地对柳妙璎说道：“咱们王爷这次当真是九死一生！那巫蛊案倒是没什么难的，王爷很快就抓住了凶手，可谁知道这案子背后竟牵扯到了婉嫔的娘家伍家！”

  “好家伙，那伍家老二可是个狠角色，对王爷痛下杀手，折损了几个暗卫，才堪堪避过了杀招。”

  说完，刘喜雨一把撸起袖子，将左大臂上一道长长的刀痕展现给柳妙璎看，说道：“瞧瞧，我的功夫不错吧？照样受了伤！幸好我练了金钟罩，心脉没受伤。”

  柳妙璎没想到他们遭遇了如此凶险，不免有些后怕，脸色发白。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不快滚！”宋瑄冷冷的声音响起，刘喜雨吓得浑身一哆嗦，缩着脖子，脚底抹油，火速溜了。

  “璎璎，别听他瞎说，没那么凶险。”宋瑄安慰道。

  柳妙璎紧贴着宋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柔声道：“夫君，哪怕为了我，为了小米糕，还有我肚子里的娃娃，你一定要保证自己平安无事。”

  “我保证，接下来一段时日，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陪你和小米糕，还有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宋瑄道。

  宋瑄言出必行，果真待在王府不出门，如此待到了除夕前一日，宋瑄不得不出门了，因为除夕之夜他要带着小米糕进宫赴宴。旻德帝特意派人传旨给秦王，让他务必带上秦王世子。

  柳妙璎身为秦王妃，原本也要随宋瑄一同进宫，但她有了身孕，宫里又是龙潭虎穴，宋瑄不愿让她进宫冒险，便找了个理由帮她推了，只带小米糕一人前去。可如此一来，柳妙璎更担心了。

  “璎璎，你别担心，有我呢，我保证，一定把小米糕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宋瑄见柳妙璎焦躁不安，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

  “我就是害怕……”柳妙璎说着，仍是愁眉不展。

  “莫怕莫怕，你就当我带小米糕外出游玩去了，我们很快就回来。”宋瑄轻抚着柳妙璎的后背，温声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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