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将死之人

回到寝室后，妶晴还有些恍惚。

  韩美佳:“妶晴，你怎么了？怎么考完试了还不开心啊？是不是学分不够，不能提前毕业啊？”见妶晴一副呆愣的样子，韩美佳有些担心地上前询问。

  “不是。”妶晴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下一秒大声笑道:“我毕业啦！”

  “啊？”韩美佳接过妶晴手里的毕业证书，看到上面的名字，韩美佳一脸难以置信:“你，你居然真的提前一年毕业了！”

  “天呐！天呐天呐！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诗诗和温玉！”说话间，韩美佳已经掏出手机给琳诗诗和宫温玉分别发去了信息。

  但妶晴拿回毕业证书后，攥着手里的毕业证书，不禁愣神。十三岁，能干嘛？她什么时候才能成年？才能拿回自己的奖学金，才能正大光明地给读过的小学、中学、高校、大学，捐款。

  “妶晴，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开心啊？”韩美佳摸了摸妶晴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呢。

  妶晴？妶晴？”

  恍然间，妶晴只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但是说的什么，是谁在说话，她就不知道了。

  下一秒，妶晴两眼一闭，直直倒在了地上。

  韩美佳想要伸手去接，却慢了一秒，连忙将妶晴从地上扶起来，抱在怀里，无助地唤着:“妶晴～妶晴，你醒醒啊！醒醒啊，你不要吓我～

  喂？120吗，我这里有人晕倒了！”

  等妶晴再次醒来，还没睁眼，就闻到空气中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妶晴想说话，喉咙却干哑地发不出声音。

  迷迷糊糊睁开眼，抬手间，摸到毛茸茸的东西，是熟悉的栗棕色卷发。

  美佳～“……”妶晴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抬起手，想要去拿床头的矿泉水，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好似没力一般，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尝试了几遍之后，妶晴只觉得无助。

  奋力间，胳膊只是抬起了三厘米，又重重掉了下去，砸在了韩美佳头上。

  “啊！”韩美佳惊呼，一睁眼，却见妶晴已经睁开了眼，正担忧地望着自己，“呜呜～妶晴，你终于醒了～

  呜呜～你吓死我了～

  你知道吗，医生说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变成植物人～呜呜～你终于醒了～呜呜～”

  这个言论，并不陌生，是啊，在某杭的时候就晕倒过一次，那时是百分之四十的几率，这次居然已经变成百分之八十的几率的吗？

  妶晴苦笑，想要抬手，抹去韩美佳脸上的泪水，却怎么都使不上力。

  韩美佳这才反应过来，“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妶晴只是定定地望着韩美佳，一个劲地伸手。

  韩美佳试探性地将自己的脸凑近妶晴的手，“你是想摸我吗？”

  当终于触碰到韩美佳的脸的那刻，妶晴释然地笑了，轻轻拂去韩美佳脸上泪水，小小的幅度，却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胳膊无力地垂了下去。

  “医生！医生！我朋友快不行了！”韩美佳吓得连忙大叫着跑出病房。

  下一秒，妶晴就两眼一闭，继续昏睡了过去。

  韩美佳没找到医生，只找到了住院部的护士，护士看了看妶晴的情况，又急忙去通知妶晴的主治医生。

  医生来到妶晴身旁，一番检查后，“你试着给病人喂些流食，到明天如果病人情况没有好转，就要插胃管了。”

  接着，医生又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病房。

  流食，韩美佳连忙跑下楼去给买稀饭。

  买了稀饭又连忙跑回来，慌张之间，稀饭被摇晃得满是泡沫。

  坐回妶晴身旁，韩美佳因为情绪太过紧张，掀盖子的手抖个不停，韩美佳默默给自己打着气，终于打开了盖子，将粥端到了妶晴嘴边，可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韩美佳只能努力克制着，小心翼翼舀着粥，吹了吹，递到妶晴嘴边，可颤抖的幅度太大，怎么也对不准妶晴的嘴。韩美佳感觉好无助，她好想哭，可是妶晴现在都要快死了，她努力稳住心神，终于将粥送到了妶晴唇上。

  但妶晴紧闭着嘴，粥一点也没进去，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连喂两勺都是这样，韩美佳情绪有些崩溃。

  感受到温温润润的东西进到了嘴巴里，接着有什么东西滑进了喉咙。妶晴不自觉吞咽了几下。

  “咳咳！咳咳！”

  喉咙呛得难受，妶晴想闭上嘴，可怎么也闭不上，温润地东西还在不停地往嘴里送。

  “咳咳咳咳咳！”

  直到妶晴呛得实在不行，喉咙和肺都抽着疼，直接把妶晴痛醒了。

  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嘴里的东西还在继续往里送，不过妶晴已经能开始自主地吞咽了，虽然嗓子痛得要死。

  但胃和肚子疯狂渴望着食物。

  吞咽着吞咽着，妶晴越吃越急，睁开眼睛后，抱着嘴边的碗，自己喝了起来。

  “醒了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韩美佳激动地大叫着。

  玉美林这才放开掐着妶晴嘴的手。

  “多亏了美林姐，要不然根本没办法喂进去。”韩美佳喜极而泣。

  妶晴喝完一碗粥后，还是觉得不够，用力地伸着手。

  韩美佳:“妶晴是不是还想喝粥？”

  玉美林:“不行，她已经四天没吃过东西了，一下子吃太多，会无法消化，四个小时后再给她喂粥。”

  “嗯！”韩美佳用力点了点头，将妶晴伸在半空中的手轻柔拿进了被窝，“妶晴乖～我们四个小时候后才能再吃东西～”

  妶晴昏昏沉沉间，又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妶晴又是被呛醒的，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妶晴一醒，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韩美佳大喜，将空碗拿开后，用纸巾轻柔擦着妶晴的嘴角。“妶晴真乖～这么快就把粥喝完了。医生说，如果恢复得好，后天就可以给你在白昼里加点素菜了。

  喂完粥后，韩美佳小心翼翼，擦拭着妶晴的身体。

  妶晴现在已经有了些意识和力气，连忙想要捂住被子，可敌不过韩美佳正常人的力气，还是被掀开了被子和衣服，让韩美佳用毛巾在自己身上擦了个边。妶晴又羞又无助着，又昏睡了过去。

  在被来回呛醒昏睡，呛醒昏睡，十来次后。妶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脑子也开始可以正常思考起来。

  这天，闻到食物的香味，妶晴就自己醒了过来，她现在已经可以稍微在粥里加点荤腥了，偶尔也能被搀扶着去上个厕所。

  艰难地吃完撒着肉沫的粥后。妶晴张着嘴，似是在说什么。

  韩美佳凑近一听。

  “笔、纸、信封～笔、纸、信封～”

  韩美佳瞬间着急起来，“不行，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医生说了，你不能思考太复杂的事，不然还会瘫痪。”

  可妶晴的嘴依然一张一合，重复着，“笔、纸、信封～”

  一旁的玉美林见状，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韩美佳急得大叫:“美林姐，你去哪儿？”

  半小时后，玉美林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包纸和信封，还有一只水笔。坐在妶晴床边:“你要几张？”

  “放这。”妶晴虚弱地指了指自己身旁。

  “好，我给你放这。”说着，玉美林将一大袋纸和信封都放在了妶晴身边。

  “你们先出去吧。”妶晴虚弱地张着嘴努力发出声音。

  “好。”玉美林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又帮妶晴把床头调高了些，又把写字板帮妶晴摆了出来，在写字板上摆好了一沓纸和一沓信封。“美佳，走，我们先出去。”

  “可，可是……”韩美佳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妶晴，但身体已经被玉美林牵着走出了门外。

  听到关门声后。妶晴才艰难地挪动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探出手，无力地抓住笔，在纸上，一撇一画地艰难地写着。

  于是接下来几天，玉美林每次和韩美佳进来前都会敲一下门。

  妶晴将写了一半的字的纸翻过面，玉美林才会走进来。

  韩美佳喂完妶晴饭后，她们就离开，妶晴继续写字。

  直到三十天后，才写好封信。

  妶晴将信递给韩美佳:“信封上都写了名字。麻烦你，如果我死了，或者半死不活成了植物人，就帮我把这些信送出去。”

  “不！”韩美佳听完妶晴的话后，不敢相信地拼命摇着头，

  “你不会有事的，妶晴，你不要说这些话好不好，不要这样好不好。”韩美佳紧紧抓着妶晴的手，放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地无力地哭着。

  “美佳……美佳……”妶晴的声音完全被韩美佳的哭声掩盖了。

  玉美林轻轻拍抚着韩美佳，“美佳，你先听妶晴把话说完。”

  韩美佳这才努力抑制自己不再哭出声来，但还是止不住一个劲地抽泣着。

  妶晴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这里面，也有我给你的信，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性格太率真了，迟早要吃亏。

  哎～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里面了，有个人也托付给了你，希望你好好帮我照顾她到二十五岁～记住，一定要等我死了再看信。”

  “不！不要！你不要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我不想听！”韩美佳死命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再听一个字，只是一个劲哭，无力地哭。

  “哎～”妶晴见韩美佳这个样子，心里更加不放心了。“美佳，我给你们留了房子和钱，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回家，就去我那儿，省着点花，那是我这辈子所有的积蓄了，省着点花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韩美佳捂着耳朵，虽然拒绝沟通，但还是很怕听不到妶晴说的话，所以一直努力听着，只是她又不希望妶晴交代完后真的要走。

  她讨厌妶晴这种，交代遗言一样的感觉。

  妶晴无力地垂下眼帘，“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记住，等我死了再把信送出去，我没死之前，千万别送出去。”

  说完，妶晴就把头缩回了被子里。

  玉美林见状，不再多言，拿上一沓沓厚实的信封，拉着泪流不止的韩美佳，出了病房。

  哎～妶晴无奈地人马地闭上了眼，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已经到了最后的临界点，撑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失去行动和思考能力。

  “吱呀～”

  听到有人进来了，妶晴也并无反应，只是继续闭着眼。

  玉美林走到妶晴床边坐下，“我知道你还没昏睡。”

  妶晴仍是闭着眼，“有什么事吗？”

  玉美林莞尔一笑，“我看一下，里面没有给我的信封，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妶晴面上没有表情，“我写的都是些遗嘱，你又不是我亲人，也跟我没有生意上的往来，我能和你说什么？”

  “哎～”玉美林叹了口气:

  “妶晴，跟你认识的这一年多，我挺佩服你的。

  真的，你那么小，才十二岁就创办了科技公司，还有模有样的，下载量一年就突破了80万。

  十三岁就大学毕业。

  呵～

  又或者说，你这一生都是传奇，四岁就完成了小学的学业，七岁就考完了初中，十岁就考完高中，十三岁考完大学。而且你一路都是以满分走来。甚至在美术、唱歌、编导方面都极有天赋。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真的难以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神童！

  可惜，上天并没有眷顾你，你虽然有些超出常人的智商，但原生家庭却很不幸。

  哎～而且你才十三岁，就要面前变成植物人的风险。我真的对你又是敬佩，又是同情。”

  妶晴:“啊，你说完啦？你再不说完，我都要睡着了。”

  玉美林轻声笑着:“看来你今天精神不错嘛，还能打趣我。”

  “哎～回光返照罢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妶晴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玉美林蹙眉，一改方才的风轻云淡，“你真的，快不行了吗。”

  妶晴苦笑:“怎么，听你的话，你不希望我死？”

  玉美林蹲下身，凑近盯着妶晴虚眯的眼睛:“我当然不希望，我还指望你带我侦破拐卖案和澳门赌城骗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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