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各自为他

程南植看到前面的车少了许多，稍微放松一点。他发现她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于是扫了一眼汪岚枫，她正看着窗外。

  “你在想什么？我只顾着聊天，忘记带你看城市的风景了。”程南植说。

  “茗茗姐已经带我看过了，我就突然想发会儿呆。前段时间忙房子的事情，感觉挺累的。但是看了那么多，对比了那么多，房子只能找都不能完全满意，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最后发现最早看的那套居然是最好的。”汪岚枫说。

  “如果你不去对比，怎么知道呢？要不然，你以后看到别的房子的优点，说不定会后悔自己当时应该多看一下。”程南植说。

  “说的也是。我一直没有问，你今天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心里还记恨我么？”汪岚枫问。

  “虽然我知道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不一样吧，但确实还是有这么一点记恨，尤其是我看到你的那天。但是，我知道你要离开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记恨了，只想见你一面，随便说点话，或者看看风景都好。”程南植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担心你要挽留我呢。”汪岚枫笑着说。

  “感情的事情，错过了，人的心绪也跟着变了。又怎么挽回？你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倒是我妈，她特意告诉我是收养的，想我去找你。”程南植说。

  汪岚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把围巾从包里拿出来，围在手上摩挲。大概过了几分钟，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到底是应该关心他被收养的问题呢？还是应该关心贾阿姨的想法呢？还有，他在过去的这几天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程南植看她没有说话，想着她可能又有一点想发呆了。他扭头又看了一眼，发现她把手围在围巾里面，然后问，“是不是有点冷？我把温度升高一点？”

  “哦，没有，就是感觉有点惆怅，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你很乐观。”汪岚枫说。

  “没事，如果不想说话，就自己待一会儿，要不放点音乐？”程南植问。

  “你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么？我问过我父母，他们什么都没有说。”汪岚枫说。

  “我其实是我妈的侄子，她弟弟的孩子。我父亲在我一岁多的时候，意外去世了；而我的母亲离家出走，也杳无音信。他们觉得她可能也没了。”程南植说。

  “所以这样，你就更不能离开他们了？”汪岚枫说。

  “不知道，也可能是习惯了。我从小都比较听话，不像我姐。看来我妈对我更好一点，很多时候都把好吃的留给我，但是感觉他们感情才好一些。”程南植说。

  “还单独给你买了房。我觉得这就是性格差别，并不是因为你是领养的，才对你特殊照顾。前几天晚上，茗茗姐跟贾阿姨斗嘴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很失落。”汪岚枫说。

  “啊？你都看到了。”程南植问。

  “当时我只是奇怪，但是听你这么说，我才猜到原因。他们是不是找了你母亲很久都没有找到？”汪岚枫问。

  “他们是这样说的，在那个年代，什么条件都没有，找一个人确实很难。”程南植说。

  “也许是你的生母觉得一个人没法带你，她应该知道姑姑带大，你可能过得更好，不用遭受没有父亲的歧视。”汪岚枫说。

  “谁知道呢？确实我过得还好。我记得小时候回农村看到的那些孩子，如果她没有离开，也许我过得就是那样的生活，也许姑姑偶尔会看我。”程南植不胜唏嘘。

  “你跟他们一起玩么？”汪岚枫问。

  “没有，我都是家里的哥哥姐姐带着玩，只是远远看一下他们。我妈带好吃的回去，也是由大人分给他们。”程南植说。

  “我想起了我一个大学同学，她说自己是父母从中国收养的。她想回来看一下，但是又很犹豫。我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跟我聊天。可能我们明年暑假期间会再回来。”汪岚枫说。

  “哎，我想多了。我想着你走了，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程南植说。

  “哈哈，你当成生离死别了？早就不是以前的远行了。你是不是后悔着急约我出来了？现在有钱有空，去多远都能回来。不方便的是那些生活在窘迫中的人。”汪岚枫说。

  “不后悔，算是还礼吧。你给我一个拥抱，我陪你爬一次山。”程南植说。

  “那你这成本有点高，请一下午假要扣不少钱吧？”汪岚枫问。

  “我算下，好像不亏不赚。我晚上和周六加班，加班费比正常工资还高一点。高出来的钱可以抵扣租车的费用。”程南植说。

  “贾阿姨都愿意你出去找我，你不愿意么？”汪岚枫感觉手上起了点汗，就把围巾放回包里。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不知道怎么去。也可能是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太依赖了，如果我出去冲一阵子，然后还是败回来，两个人都耽误了。”程南植说。

  “怎么会败回来呢？我可以养你啊。”汪岚枫笑着说。

  “我可以养你，你不是也不愿意么？”程南植也笑着说。

  “男人不是应该大度一点么？凡事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就不要用相同个的理由来反驳我。”汪岚枫打趣道。

  “懂了，不同的情况用不同的标准。可能真的是我不够冲动，思前想后想得太多了。有人说，深思熟虑才能避免犯错，但是你看我跟我姐，她冲动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深思熟虑的踟蹰不前。”程南植说。

  “只能说她的运气更好。如果你之前真的冲过去找我，然后过得不如意，还只能寄人篱下的跟着我，说不定你我现在就是仇人了。”汪岚枫说。

  “虽说你真会给人找台阶，但是不幸的人总会遇到更多的不幸。刚才我们说缘分，能够碰巧在一起就是缘分。”程南植说。

  汪岚枫听到他这么说，感觉似乎在说他们两人没有缘分。现在，她其实也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虽然两个人都假装在放松，但只是因为彼此都没有抱有期望。今天的相遇，不过是为了一次作别；就算半年之后能够回来，也许两人的心都另有所属。

  她看着手中的毛巾，觉得这一刻其实挺好，就像许多年前，他们一起坐在草地上，或者坐在公园的石凳上聊天的样子。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没有任何顾忌。但这一刻的美好不过是两个人虚幻的，是他们努力回到过去的期望，并不属于真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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