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夫子（下）
中洲北斗，以天枢宫为起始，先是天枢宫亮起刺目白光，而后依次是天璇宫、天玑宫、天权宫、玉衡宫、开阳宫，亮光连成一线。
哪怕是至今还未曾有主的天璇宫、天玑宫也有光柱冲天而起。
六座星宫连成一线，最后蔓延到北斗最角落的摇光峰，摇光峰顶，一道光芒冲天而起，自此北斗七星连接成线，一座大阵也缓缓开启。
以天枢宫为起始，摇光峰为终末，大地之上亮起北斗图案，遥遥呼应远在天外的北斗七星。
天上地下，便有一条蔚蓝大道出现，好似一条登天大道。
身在北斗的修士皆是不知所措，天下修士看着那遥相呼应的天地北斗，亦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地上北斗为起始，天上北斗为终点，一条通天大道立于天地之间。
摇光峰顶，须发皆白的老人，独立山巅。
身上仍旧有气血源源不断蒸腾消散，转化为汹涌气机。
夫子极目远眺，看向天外那颗赤红色的星辰，荧惑。
天上地下先是北斗相互呼应，而后便有人以此登天！
一道璀璨金光从摇光峰顶拔地而起，沿着那条通天大道节节登天。
天外天，有人飞升至此。
夫子探手一抓，一把光彩夺目的长剑便出现在手中。
这把杀力高出天外的长剑，在天外天重新现世。
有人一剑开天。
人间，无数修士抬头仰望天际。
漆黑夜幕之中，先是有一粒金光从扶摇星亮起，几乎细不可察，而后那一粒金光骤然大放光明。
只见有一抹金光于扶摇星亮起，气冲斗牛，剑气金光之盛，好似一条天外金河，高悬天外。
浩瀚剑气汇聚成河，于太虚之中笔直一线，直指荧惑！
只看见那颗原本脱离轨迹的赤红星辰，与那条天外金河相互碰撞。
天象大变，大道震动。
那条浩瀚无垠的金河源源不断，竟然将那颗主兵戈的荧惑，给硬生生向后冲刷而去！
金光浩瀚，剑气纵横。
那颗原本被牵引出轨迹，要坠向人间的荧惑，被浩瀚金光给冲刷回去，硬生生退回原本轨道。
直到荧惑彻底重回轨道，那条金色长河才消散不见。
夜幕重回平静，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人间练气士，尤其是以拜月修行一类的天象修士，此时一颗道心几乎被震的稀碎。
只觉得肝胆欲裂，眼前一幕好似黄粱一梦。
拜月台，袁仙以掌击拳，激动道：“天下竟有如此大修士，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引动一颗星辰？！”
袁仙神情激动，说道：“卫兰，你是不是早就看到这一幕了？！”
袁仙扭头质问自己的这位好友，要知道两人虽然同为洞察天机的修士，可两人各司其职。
袁仙原先，袁仙擅长向前推演，所以能够探查出当初出手之人，是三千年前的儒家诡圣。
卫兰未来，卫兰则是能够向后探查，汲取未来光阴。
难道先前卫兰之所以闭口不谈的原因，正是因为早就看过此等异象了？！
袁仙扭头看向好友，只是此时的卫兰已经是目瞪口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
袁仙大惊，“难道你看到的不是这个未来？”
卫兰只是痴傻的看着天幕，不言不语。
中洲，夫子已经沿着那条通天大道重返人间，随后便动身去往远古战场之中。
那些个禁制屏障，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夫子径直来到最中心。
夫子微微皱眉，说道：“不在此方世界了？”
此方天地竟然没有了江彻和那人的气息，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空留一处巨大深坑，以及无数逸散的刀意和杀气。
夫子并拢二指，一道浓稠如水的金光沿着指尖滴下，只是却不曾掉落地面，反而融入虚空，无影无踪。
稷下学宫之中，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天下无数修士都重返稷下学宫之中。
此时此刻，文余正在学宫的正中心，被众位师兄众星捧月。
文余却是神色慌张，想要找到什么。
学宫最高处，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天穹处，俯瞰大地，神色温柔。
李沛霖身形出现在上空，看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一身气血已经尽数蒸腾殆尽，一副身躯之中，气血十不存一。
夫子扭头，轻声道：“沛霖，多谢你们了。”
双目被刮，李沛霖只是轻轻摇头。
胸中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失去了太多，背负了太多。
好在最终还是保下了文余。
夫子抬起手掌，手心纹路干枯如木，嘈杂紊乱。
一把金色长剑静静盘旋于身侧，道气流转不停。
位列八件道器之首，天问选择的居然是一位毫无修为的老人。
燃烧气血，强行驱动天问，先是一剑开天，打通两座天下，又是递出好似驾海金梁的一剑，将文渊形神俱灭，再仗剑飞升，将荧惑重新退回原本轨道。
夫子长长叹息一声，眼神有些模糊，恍惚之中，看到了当初自己求学的儿时模样。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苍老之躯，气血干涸，事到如今也早就没有几斤气血燃烧了，也正如暮年老人，垂垂老矣。
李沛霖强忍泪水，颤声道：“夫子，不再去见一见他们吗？”
眼前之人，虽然手持天问举世无敌，可一旦气血蒸腾殆尽的那一刻，便是身死道消之时。
夫子扭头看了一眼人间，稷下学宫依旧，天下依旧。
“不了，徒增伤心。”
顿了顿，老人又补充了一句。
“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很好了。”
李沛霖站在身后，泪水滚落，却咬紧牙关。
就在气血濒临干涸的最后一刻，夫子陡然握住天问。
天问骤然大放光芒，天地之间，大道空灵之声响起，回荡天下五洲，久久不停。
李沛霖神色巨变，嘶吼道：“夫子，不要！”
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只是淡然一笑，身躯刹那之间便分崩离析。
天地人三魂脱离身躯，随后地、人两魂尽数剥离消散。
仅剩天魂停留原地，而后那把天问冲天而起，剑身瞬息化作百丈巨剑，从天而降，倾斜而下，插入大地。
天问彻底失去灵光，只是倾斜插在学宫西北角，遥遥守望。
稷下学宫，所有修士都望向西北处的那把巨大长剑，心中皆是涌上一股温暖柔和，那把天问遥遥守望，好似夫子身形顶天立地，庇护身后那些学子，千秋万代。
李沛霖跪倒在地，神色怔怔。
“这便是您最后的选择吗......”
不入轮回，魂飞魄散。
无前世，断来生，空留三魂七魄飘荡人间。
画地为牢，天魂自囚于天问，遥遥庇护后世学子，不受日晒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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