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镜花楼


徐芷岚被押走时,骂的极为难听。

  廖氏却比她更泼辣,硬是追出去骂了半条街。

  “这天杀的玩意儿,得亏没生个儿子,不然生下来定是个没屁……”

  二舅父郑珉一把捂住她的嘴,连忙使眼色。

  孩子们都在呢,能不能收敛点?

  江慵也默默堵住了江理的耳朵。

  讲礼貌要从娃娃抓起。

  “漪儿生产是大事,刚好眼下家中也无事,我与梅儿便在此看顾着你。”郑珉对郑漪道。

  梅儿便是廖氏。

  郑漪心中自然欢喜,笑着应了下来。

  “这是我家老幺的乳母,姓庞,伺候孩子极有一手,我将她带来奶理哥儿,姑妹也好松快松快。”

  庞嬷嬷生了张圆脸,一见郑漪便笑得双眼弯弯,“见过夫人。”

  郑漪早已累的虚脱,安顿好了其他人,强打着精神又唤了江慵进来。

  “方才救我的那是谁?”

  瞧着身量打扮,像是个少年。

  江慵便长话短说,与郑漪说了阿生的身世。

  郑漪听后许久不语,红着眼眶道:“能否唤她进来?”

  随着一声短哨,阿生的身形出现在窗外,有些局促,“姑娘,我就不进去了吧……”

  “是娘亲想见你。”

  阿生挠挠头,这才上前伏在郑漪榻边。

  只一眼,就叫郑漪红了眼眶。

  “你与兰妹妹,生的可真像……”

  “夫人认得家母?”阿生声音有些颤抖。

  “何止是认得,我与她自幼便是手帕交,还许下约定,将来要做亲家的。”

  “只可惜当时年少气盛赌了气,谁也不肯低头。”

  “我俩嫁的都是武将,免不了要随军奔波,便就此天各一边。”

  “再有她的消息时,就是遇了歹人,下落不明了……”

  话至此,郑漪的肩膀又轻轻颤了起来。

  谁能料想那次的不欢而散,便是彼此相看的最后一眼了。

  郑漪拭去眼角的泪珠,声音哽咽,“声声,你可愿做我的养女?”

  这样也算是兑现了年少时的诺言。

  陆声声抿着唇,心尖酸涩,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郑漪瞧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以后就当此处是你的家吧。”

  “好……”陆声声的嗓音沙哑,一个劲儿地点头。

  她又有家了。

  “囡囡,谢谢你把声声找回来。”郑漪腾出一只手,把江慵也抱入了怀里。

  江慵与陆声声相视一笑,心中好似灌了蜜般甜。

  *

  江理满月酒宴上,郑漪便宣布了江家又多了位养女,是她母家旁支的女儿。

  只是眼下体弱多病,不得不在府中静养,无法赴宴。

  昔日江凛的同僚纷纷举酒庆贺,直道他又添一双儿女,是莫大的福气。

  更有甚者,抱着自家刚长出三颗牙的女儿前来相看,想着能不能定个娃娃亲。

  江理的小脑袋从襁褓里探出半分,咂巴咂巴嘴,颇有些不愿意。

  “理哥儿瞧着是饿了,庞嬷嬷,抱下去喂奶吧。”

  送走了江理,郑漪又开始忙着招呼宾客。

  席间,枝桃捎来了一封自罗浮而来的书信。

  算算时日,封寰也已回去有两个月了。

  信笺中还是一如既往挂怀于她,只有寥寥几处笔墨浅谈了几句元承思在罗浮的近况。

  招猫逗狗,鸡飞狗跳。

  信笺的最后,缀着一行小楷,工工整整写着:问师娘安。

  末尾处还有可疑的泪渍。

  江慵:八皇子,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在贝园照看了几日,江慵又回到了相月阁继续忙碌。

  只是今早一进门,就瞧着江情与丹沁愁云惨淡,并排坐在柜台后绷着个小脸。

  而相月阁中对比前些日子冷清了不少。

  “出何事了?”江慵不解。

  一看到江慵,丹沁身后尾巴又摇了起来,巴巴跑来拉住她,颇有一副告状的架势。

  “姑娘,南市这头又开了家脂粉铺子,叫镜花楼,这几日把咱生意都抢走了!”

  “据说他们店中要价极低,跟白送没什么两样,真是为了压倒咱不择手段。”

  江慵眉梢一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与她打擂台。

  丹沁正准备再告几句状时,就见外头走来一位打扮招摇的妇人。

  临近盛夏,暑气笼罩了整个鹮京。

  妇人身上披着条霞色薄纱,身前的丰盈若隐若现,引得不少男子侧目而视。

  一进门,那双勾人的眸子便四处打量了一番,最终将视线锁定在江慵身上。

  “哟,你就是江掌柜吧?”

  妇人走起来更是风姿绰约,水蛇般的腰肢一晃,如同杀人的弯刀。

  她款款上前,面上在笑,眸中却并无半点笑意。

  “毛都没长齐的嫩瓜秧子,也敢开脂粉铺子?你懂什么是女人吗?”

  说着,她的指尖顺着江慵的锁骨滑到心口,语气挑衅,“不如回家吃奶吧。”

  江慵推开那只不安分的手,语气淡然,“夫人莫要这样说,我确实不比你风韵犹存。”

  “只是稍微年轻点罢了。”

  此言一出,妇人的脸就黑了,指着江慵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平生最忌讳旁人说她老!

  “还有,夫人您这一动怒,眼角的尾纹着实有点明显,不如用点芙蓉面试试?”

  妇人一口气没提上来,她身旁的小丫鬟着急忙慌去扶,“静夫人,静夫人!”

  静夫人?

  江慵在记忆中搜索一番,并未发现这号人物。

  看她的穿着打扮十分华贵,身上的纱帛更是价值千金的彩云纱,绝非凡物。

  能穿得起这般衣料的人,非富即贵。

  只是静夫人举止轻浮,断然不像是勋贵人家出来的。

  江慵的视线下移,落至静夫人的腰间。

  锦缎腰带末尾,坠着一枚墨绿莹润的玉佩。

  花纹制式,都与时澜所佩戴的十分相似,像是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

  静夫人气得不轻,被丫鬟搀出门时口中还不干不净地骂了两句。

  “你们在此处看着,我出去一趟。”

  嘱咐好丹沁与江情后,江慵直奔时府。

  叩开时府大门时,时澜十分意外,“师父!您来啦!”

  江慵扶额,她这师父当的着实有些不合格。

  “我刚好正在与母亲对弈,师父可否指点我一二?”

  见到江慵的时澜神似吉祥,恨不能插上一条孔雀尾巴朝她开屏。

  “自然,我今日刚好有事要问你。”

  时澜喜上眉梢,远远便喊道:“母亲,孩儿的师父来了!”

  端坐在凉亭中的女子回眸,引得江慵脚下一顿。

  那张脸,竟然与静夫人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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