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人生一世，如同这夜航一渡

“那我回头去打听一下，看看这禅寺和世航大师的情况。”

  “如果按你所说，涉及重大秘密，你大大咧咧地去打探，只怕就是打着火把告诉别人度牒在你这。”

  “几百年前的事，怎么还会牵扯到今天呢？”

  “奇怪就奇怪在这个日子，按时间算，那是商第8代君王在位期间，偏偏那也是世航大师初世的年代。”

  “啥？世航大师那时候就出世了？那到今天不是好几百岁了？”

  “初，初始的初，不是出去的出。那是第一代世航大师，自此以后，普渡禅寺的每一任住持，无论之前法号是什么，当上住持后都改为世航。到今天应该是十四还是十五代了。”

  “那，跟那度牒有什么关系？也许就是巧合呢，刚好那年发生了两件事。”

  “可是……第一代世航大师，在接任住持前的法号，就叫了尘……”

  “火太大啦，饭上边没熟下边都要焦了！笨手笨脚的！”，厨娘尖叫起来，这还哪有一丝当年神女的风采啊。

  “不是，夫人，你刚才那最后一句话，把我给震到了，手里就慢了。”

  “晚上再说吧，现在专心做饭。你这越帮越忙的！”，厨娘开始恶人先告状了，明明是她害我走神的。

  午饭时候，姥姥、老龙王、两小只都来了，房间内坐不下，我便将吃饭的桌子搬到外边，很快冷碟、热炒、煨汤就把不大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吃饭的碗筷都放不下我就放到边上的石桌上。

  突然有点心疼我们家厨娘，这每天这么多人来吃饭啊，去打饭的时候我还嘀咕了一句。小厨娘笑了，“其实，如果不是锦绣她们调皮惹了麻烦，她们在长江里要玩到天黑才回来的，老龙王有时甚至好几天都不露面。平常就姥姥和我们娘俩吃饭的，今天是特殊情况啦。”

  论厨艺，如果是大鱼大肉，我觉得胖哥略胜一筹。但若是论将那些平平凡凡清清淡淡的果蔬做成精致可口的小食，那胖哥就远远不如我家小厨娘了。

  午饭大家吃得挺开心的，尤其是老龙王和小蛟龙，这两个食肉的货，因为害怕引起长江水族的反感继而影响螺螺的传承，就被姥姥严令不得在长江捕猎，这大半个月下来，可饿惨了。我做的红烧肉被这二位风卷残云一扫而光，胖哥的盘羊腿切片足足上了5盘，一条腿基本被干完了。还好他们现在是化形，食量远不如本体状态时那么大，否则两条腿都不够他们塞牙缝。

  饭毕，老老小小们打着饱嗝满意而归，小螺儿又被娘亲提溜进屋做功课了，我呢就负责收拾碗筷，扫尾。不一会小厨娘就悄悄地溜了过来，从后面抱住我，也不顾我一身脏兮兮的。

  “今天我要去洗个澡再上床睡觉，浑身脏兮兮的我自个睡得都不安稳。”

  “没事，我不嫌弃……再说，哪次你睡我床上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啊，红螺殿里你的血把我的床褥都浇透了。”

  “羲和，再给我说说那个世航的事吧，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哦，其实我对这个世航大师的了解，也就是那次他开坛讲佛法的时候。”，接下来，羲和就把那次宣佛的见闻，娓娓道来。

  很久以前，北境大荒沼泽里有一条河，名曰“阿难河”，阿难河宽数十里，此岸为人世间，有一个渡口，就叫世航渡，彼岸则分成极乐和悲苦两个渡口。白日时站在世航渡口，彼岸两个渡口能看得清清楚楚，但阿难河昼间羽不能浮，飞鸟难渡。只有夜间，方有夜航船往返，搭载那些往生的魂魄前往彼岸。

  所谓人生一世，如同这夜航一渡，出发时是朝着天国极乐而去，奈何船至阿难河中央，有大漩涡，夜航船历经颠簸艰难驶出漩涡，初心所向的天国极乐，此时却已偏航。不少夜航船就此迷航最终泊在了悲苦地狱渡。

  世航大师就出生在阿难河边，每夜看到这番情景，便觉得心痛如刀绞。终于在他18岁时，世航大师自阿难河底，用双脚走过阿难河，到达极乐彼岸。他发下夙愿，要在极乐渡口燃一堆火，为所有迷失方向的夜航船导航，他要让每一个往生的魂魄皆可抵达天国极乐。后世神话里的地藏王菩萨那句：“地府不空誓不成佛”，其实就是源自世航的每个魂魄当皆登极乐。

  然，这世间斗转星移，生生不息，悲欢离合，皆是盘古开天时，所精妙设计之平衡之术。昔日共工怒触不周山，使得东洲天斜西北，地不满东南，才有了星辰流转，日月东升西降，大江大河皆往东南流入大海，完成了平衡的最后一步操作。

  可无论世航还是地藏王，他们的作为，初心是好，后果却是要打破这平衡，为天道所不容，天道本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此时地府不足而天国有余，就引发了天道的干预，无论世航用什么点燃那火，天必降暴雨刮起狂风甚至泛滥洪水将火熄灭。

  彼时的少年世航，不懂天道，却满腔热血，在他看来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要抗争，逆天而行。所以，他……点燃了自己，雨浇不灭，风吹不熄，纵然是滔天洪水淹没，却有冲天红光透水而出。世航的魂魄笑了，他飞到阿难河中央，看着那些冲出漩涡的夜航船，他心中不断呐喊：“看见那光了吗？那里是天国极乐渡，快朝那儿去啊！”

  然而，他听到的却是船上的魂魄在大叫：“那必是悲苦地狱的恶魔蛊惑人心，想要诱惑我等去投，船家，船家，改道，去那个没有灯火的渡口……”

  世航楞了，他不惜燃烧自己……却终于还是输给了天道

  此时彼岸刮起一阵大风，将世航的骨灰吹上天际，最后散落在彼岸的每一个角落。那日之后，无论是天国极乐渡，还是悲苦地狱渡，皆盛开一种不知名的红花，此岸的魂魄，称之为：彼岸花

  世航的魂魄自此，没了方向，就在世间漫无目的地漂泊。直到有一日，他经过普渡禅寺，见到一位年轻的禅师在与同门辩经

  “所谓佛法渡人，不是强求结果，而是渡心，修行到了，结果又怎会差？”

  世航魂魄如醍醐灌顶，为何要去干预天道往生？在这人世间，渡人心，航大道，不是更有意义么？

  世航再次笑了，他的魂魄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位年轻禅师飘去，那位禅师，法号：了尘。

  若干年后，了尘大师接任普渡禅寺方丈，在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坐坛冥想，完成礼仪最后一步，新任方丈大师缓缓睁开眼睛，低诵一句：“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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