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银光之残（上）
“连接你的思维？”
伊甸这才反应过来，白天的时候他确实有帮擎阙做这种事，没想到对方还记忆犹新。
但是，现在面对的是一头意念强悍的怪物，就算将它给予的精神压力分担给擎阙，也难以做到抵挡的效果。
“我必须要跟它对话。”
“现在无辜的人都在瘟疫根源手上，只有逼迫它，才能达成目的。”
如乌鸦集群般的鬼魂，对出现在死亡地带的光进行疯狂的啃噬，直至接触到了戈焰覆盖范围内，他们吞食的欲望更加膨胀了。
“唰！”
“嘶嘶嘶——”
将戈焰吸收进体内的那刻，鬼魂们忽然发出尖锐的哀嚎声，气状的身躯体顿时变得通红无比。
毫无疑问，他们根本承载不了戈焰的能量，如同遭遇了克星一般。
“快，伊甸！”
“知道了。”
伊甸的双眸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光，将自己和擎阙的思维连到了一起。
这在精神视界上，算是搭了一座桥梁，类似于麦瑟的能力。在这桥梁的帮助下，擎阙不仅能感知伊甸心中的所思所想，还有瘟疫根源的……
……
“又是你，无畏的勇者。”
擎阙听到了瘟疫根源的声音，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般恐怖的低语令他无比的愤恨，因为至今为止都没见到对方真正的姿态，却被其一直用诡秘的手段玩弄着。
“跟你废话也没有用，我现在只是来救出被你要挟的亡灵。”
“我迟早……会破开你设的这些阻拦！”
擎阙爆发的威能升腾了一倍，在与鬼魂和满天邪气斡旋的时候，他还得与瘟疫根源进行精神对峙。
虽然是双重的压力，但也同样激发了擎阙的战意。现在，画面转到精神视界上的对抗……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被我要挟，可事实真完全如你所言吗？”
“这些无辜之人因我而死，可在这之前，我又怎会想到他们的躯体竟如此孱弱，仅我呼出的气息就足以腐蚀他们的血肉。”
“无畏的勇者，你真的觉得，杀了我就可以救赎他们吗，上一次跟你的对话，你全部忘却了吗？”
精神视界变得混沌无比，而那瘟疫的主宰也在其中展现出了身姿。
“这是……”
就跟自己在梦境遇到的一样，一头身形修长的怪物，浑身散发着浓郁邪念的气息。
然而擎阙也只能看到这么多特征了，被混沌倾覆的世界如同老旧模糊的镜子，让人难以探究其真实。
“这里的天地虚幻无比，与生灵的梦境别无二致，能力强大者可以在此复刻任何事物。”
“我所复刻的，是许多无辜者生前的念想，现在好好看着吧，看看他们是否甘愿逃出。”
瘟疫根源的双眼猩红无比，当最后一句话出口后，它的凶瞳凝视之处出现了新的幻象。
这些幻象的原型都是来自于人类的，擎阙看得明白，这些都是诺斯玛尔罹难者的真实影像。
“……”
“我们生活已不堪重负。”
“盗匪横行，庄稼歉收，已经没有活路可供我们走了。”
“主持公道的官员不理村民们的诉求，反而对外宣称这里很富庶，确实，钱财都收进他们囊中了。”
“我好恨，我恨这些该杀的家伙，如果可以，即使化作鬼也要诅咒他们。”
“我们活不了了，与其生不如死，不如痛快的离去……”
……
擎阙的面容写满了震惊。
这些事发生在痛苦的诺斯玛尔村民身上，没错，是应该出现的。
瘟疫根源拥有洞悉亡灵生前回忆的能力，并借由自己的精神力复刻出来。
或许它也可以做成一个谎言，但如此可悲可恨的现实，它没有理由刻意改变。
“还有很多的生灵有这样的想法，他们都不畏惧死亡，反而畏惧卑微的生存。”
“所以，我给予了这些可怜人死亡的权利，让他们的权能超越普通生物。而代价仅是:成为我的守卫。”
“可只要我不灭亡，他们的意识将永远存在，无数灵魂的命运相互交织在一起，也使得他们不会孤独。给予这样的‘永生’，难道你还会觉得我是带给他们灾祸的恶魔吗？”
紧接着，无数嘈杂的声音从混沌中传出。
这些声音有的是悲泣，悲泣自己经历的苦痛；有的是赞颂，赞颂瘟疫根源的恩德；有的是呵斥，呵斥闯入者的干涉。
亡灵的绝诉，于此刻成为了一种折磨，折磨擎阙的心灵，迫使他几近崩溃。
“唔唔——”
“消灭我，等同于消灭他们永生的信念。”
“所以对他们而言，你将会罪孽缠身，谁都不会放过你！”
恐惧笼罩在擎阙的脑海里。
回到现实世界中，那肆虐不断的邪气正一点点的强化，试图将驱罪领域带来的威能镇压下去。
而无法吸收戈焰的鬼魂也在嘶鸣了几声后继续进攻，他们的手段是自杀式的，哪怕形神俱灭也要吞噬擎阙。
“唔唔……”
“擎先生！我得让你与他的联系阻断掉。”
伊甸也注意到了不对劲，然而就在他想要停止所有的施法时，瘟疫根源在精神视界里释放出了一道邪念震荡。
亡灵的嘶吼附加震荡，瞬间让俩人气血翻腾，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处在你身边的这个幼年生灵，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倘若我将他的生命剥夺，尽管刚开始他会怨恨，但等到洞悉了命运之后……”
“终将会沉溺其中。”
现在，瘟疫根源已经将俩人都控制了。
再不破局的话，不仅眼前的这堵墙无法破解，他们的生命也即将走向尽头，成为瘟疫根源的“守卫了”……
(绿都格罗兹尼)
此时已过了午夜。
目前村里没有特殊的情况发生，也没有人类从森林外闯进来。因此，疲劳了一天的异能者们几乎都去休息了。
唯有麦瑟一人久久不能睡下，尽管自己已经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但眼下的忧虑使得她无法平静下来。
“擎阙，伊甸……”
除了担心两个人的安危，麦瑟还对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感到彷徨。人类，真的不会放弃出现在眼前的利益吗？
或许是长期的警戒让她忧心忡忡，不过宽慰的是，从今天之后，她其实可以少担忧一件事情。
“我童年的那段回忆……擎阙。”
村子的天空发生了异常。
处在阴郁之地的格罗兹尼很少有美丽的景色出现。白天难以见到太阳，晚上的星空也时常被混浊遮蔽。
“唔……月亮出来了。”
“嗯？”
麦瑟回头望向小异能者睡觉的地方，刚才的梦呓是从苏芮的口中发出的。
这个孩子有短暂控制天气的能力，同时也会探测自然天气，他说的梦话也是能应景的。
于是，麦瑟起身走出庭院，在打开门仰望天空的那一瞬间，她震惊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轮被瘟疫腐蚀的月亮，其纹路纵横之处，正散发着猩红的光芒。
(回到战斗之地)
……
“只有抗住它的精神攻击，才能冲破这面墙。”
擎阙死扛着这强烈的阴风压迫，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仿佛遭受了成吨的重力般，擎阙一只脚跪在地上，驱罪领域的威能愈发不稳定。
墙的主体几乎全部分解了，大量的鬼魂在邪气的带动下将闯入者围绕，如同一团幽灵风暴般，将所剩不多的光吞入其中。
精神上的折磨还在继续，瘟疫根源无休止地制造出更多的幻象。将他们的心声由意念传出，让两个生灵无法全神贯注。
“具备杀伤性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无处报偿的仇恨，压抑至绝望的愤怒，才是真正的灾祸！”
望着头顶上空来回飘荡的鬼魂，擎阙心中焦躁不安，不知该如何帮助他们。
已死的生灵得不到安息，怨气更加沉重，以至于生者的净化手段对他们而言如同折磨。
“……我是不会失败的。”
“你拘禁了苦难者的灵魂，我就是死也要将他们救出来。”
擎阙奋力怒吼一声，随即，他将左手手臂往荡天刀刃上一刮，几滴鲜血朝天空甩去。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起来
甩出去的鲜血，也在戈焰的浸染下化作了极速膨胀的能量，随即发了爆炸。
“轰隆——”
“战乱止息！”
爆炸所产生的硝烟不具备足够的杀伤性，但却对戈焰十分敏感的鬼魂们造成了极大影响。霎时间，他们如同惊弓之鸟般，多半数逃窜到了墙壁的主体之中。
“……竟然这么快恢复了。”
瘟疫根源对擎阙的突然复苏感到惊奇。
它所施加的精神压力，只要作用在自己掌控的领域里，很容易就能将生物的头脑震碎。
就算是专门的能力者，也得困在其中无法自拔。而眼前这个人类，竟然只是沉沦了一小会，就在眨眼间挣脱束缚。
“关键还是破掉这堵墙。”
“伊甸，抓住我！”
擎阙将左手手掌割开一道口子，其中喷溅的鲜血也化作浓郁无比的戈焰。
想起上次对麦瑟进行的净化手段，他有足够的自信，为伊甸抵御一部分压力。
“唔……”
伊甸从痛苦中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的手上火辣辣的疼，显然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被疼醒的，不过，在他的精神视界中确实出现了一阵暖流。
望着比他早清醒的擎先生，伊甸感到十分震惊，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擎先生，似乎拥有着比常人坚定许多的意志。”
“上次在树林里，我的能力对他毫无作用……不知道其上限在哪里。”
虽然是这样，但也只是从困厄中喘了一口气而已，再不破局的话，等到气力用尽俩人还是会死在这里。
“你们击垮不了我，也就无法释放这些亡灵，更冲不破这由腐化尸骨组成的壁垒。”
瘟疫根源深邃而又孤傲的声音在精神视界中回荡了数次，它是要让闯入者知难而退，自己的权能是无边无际的。
刚才遭受的抗争，对于自己而言也不过是中断了施法而已，靠自身的精神力短时间伤害不了，那就用本我的能力进行摧残。
在飘荡百里的阴风入侵下，普通生物所谓的“披荆斩棘”，有算得了什么呢？
……
“防护罩也剩不了多少时间了。”
擎阙最终从中断了驱罪领域的施法，在这喘息的时间里，他能明显感受到头顶上照射而来一股晦暗的月光。
之前闯到这里的时候，是没有见识过这种景象的，所有雾霾和阴风，都与这轮邪月保持着距离，隔绝到了两侧。
“墙体中似乎散出了一些能量，朝着月亮奔去，这是什么现象。”
仍有数只鬼魂飘荡在擎阙的身边。侥幸避免了戈焰引爆的他们，缠绕在破败者手中的止息之戈上，与其还在燃烧的焰火保持距离，却又不愿离开。
不知为何，擎阙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喝呀！”
擎阙纵身一跃，将自己的身躯往前挺进了十数米，直至贴近的墙体。
在这个囚禁了万千灵魂的透明容器旁边，他缓缓伸出了手，让指尖与凝固的邪念交融。
“擎先生？！”
“你太小看所谓普通生灵的决心了，瘟疫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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