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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承诺禅位给太子


当时在几匹狼攻击皇帝时,宸贵妃象征性地挡了几下,身上多处都被狼抓伤了。

  营帐中的一张榻,圣元帝在躺着,宸贵妃只能由宫女扶着,靠坐在圣元帝身侧。

  太医顾不上她,她强忍着疼痛,虚弱地开口,“皇上,楚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当初他双腿残疾,坐轮椅多年,去年恢复如初站了起来,可见他是会治旁人治不了的伤残的。”

  “不如让他来试试,或许,皇上你的胳膊还能保住。”

  他们没能杀得了皇帝,杀皇帝哪有那么简单的?

  锦衣卫和御林军收到救援信号后,便赶了过来。

  那批黑衣蒙面人是杨副首领几人装扮的,只能退了。

  而在杨副首领几人杀皇帝时,在场的楚明骞和霍远霆不可能不管皇帝,他们装也得装成救驾不是?

  再说了,杀皇帝容易,但掌权难。

  皇帝若是现在驾崩了,会有很多麻烦。

  他们此次只是拿皇帝磨磨刀,其实他们的目标是太后的家族、周家。

  只有周家倒了,不管是太子登基,还是他们真正造反,扶持楚桉坐上皇位,才没有了阻碍。

  周锦烨这个兵部尚书、内阁次辅,要换上他们的人来做,再加上楚恂手里的兵权。

  他们要将大周的军事大权全都握在自己手里,如此,谋朝篡位就能成功了。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

  皇帝身下一片血泊,强撑着,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他用不太清醒的脑子思考着,那批刺客称自己是楚恂派来的,他反而有些怀疑。

  当时楚明骞也在场,要是楚恂派的刺客,楚明骞完全可以和刺客一起杀了他,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安排了刺杀,没杀了他,却还救下他。

  他召楚明玠来救治他,楚明玠不可能那么蠢,不救他,反而毒害了他。

  毕竟他是皇帝,所有人都在这里,他要是死在了楚明玠手里,楚明玠等人都得陪葬。

  但楚明玠不会毒害他,却也不愿意救他。

  楚明玠肯定跟上次一样要么抗旨,要么来了后跟这些太医一样,称自己医术不精,保不住他的手,救不了他的命。

  他就算杀了楚明玠,自己也活不了。

  所以,他难道要再求一次楚明玠吗?

  圣元帝闭了闭眼,松开紧握的拳头,有关自己的性命,其他的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嗓音虚弱嘶哑地喊着谢疏鹤,“蕴之……”

  “皇上,臣刚刚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去悬医阁,去请大哥了。”谢疏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在营帐里几人身上都是血,狼狈的模样衬托下,他的风姿比往日更加逼人,从容不迫,有着稳住整个混乱场面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这一刻,似乎谢疏鹤才是主持大局力挽狂澜的掌权者。

  而圣元帝,俨然被他架空,沦为了傀儡。

  但圣元帝此刻半死不活,失去了防备和敏锐,并没有感觉到。

  “只是这里距京城有一段距离,来回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所以皇上,你需忍耐坚持到臣的大哥的赶来。”谢疏鹤单膝跪在了皇帝榻前,抬起的手轻轻落在皇上的手背上,温和低沉地安抚着皇帝。

  皇帝看着这一刻的谢疏鹤,只觉得谢疏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光芒。

  在他最伤痛命在旦夕的一刻,他有种这个世上只有谢疏鹤是真心待他的感觉。

  他们到底是兄弟啊。

  谢疏鹤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争夺他的皇位,没有反击过,没有报复过,一直以来谢疏鹤都是无欲无求的,苟延残喘着。

  此刻在这生死关头,谢疏鹤还是对他很好。

  圣元帝缓慢无力地反握住谢疏鹤的手,一句承诺却郑重,“等朕回去后,就立宸贵妃的皇子为储君。”

  本来,他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对比起妻子的二姐的夫君,且太子还是傻的,那对于谢疏鹤来说,当然是他妹妹生得皇子,他的亲外甥,跟他的关系才更亲。

  表面上谢疏鹤是谢家人,扶持有谢家一半血脉的他的外甥,比扶持妻子的二姐的夫君,谢疏鹤得益才更大不是吗?

  他只有立了谢疏鹤的外甥为储君,谢疏鹤才能对抗要造反的楚家,才能心甘情愿地辅佐外甥,护住顾氏江山,千秋万代。

  宸贵妃现在没怀上身孕,他就想方设法让宸贵妃怀上,怀不上,那就当淑妃的儿子为宸贵妃的亲生儿子。

  谢疏鹤的妹妹以后就是太皇太后,谢疏鹤是当朝国舅爷啊。

  这样的诱惑,谁不心动?

  谢疏鹤的胸腔震了震,碧眸里泛红,也在这一刻动容不已,“是,皇上、兄长……兄长先保重自己。”

  “你不会有事的,你要挺过去,以后我们一同教导储君。”

  圣元帝昏厥了过去。

  在等待楚明玠来的过程中,太医们自然还得竭尽全力救治皇帝,无暇顾及受伤的宸贵妃。

  周锦烨自己从太医的医药箱里翻找出药。

  不过,谢疏鹤借着袖子的遮掩,递给了他一瓶药。

  周锦烨知这必定是出自楚明玠手里、治疗外伤的最有效的药,看了一眼胳膊快断了,流血不止的皇帝。

  周锦烨用力抿了抿薄唇,收回目光,借着袖子的遮掩,收了谢疏鹤的药。

  他没给皇帝用。

  皇帝伤口的血止住后,昏厥了又醒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刚好楚明玠疾步走入营帐,被谢疏鹤引着救治皇帝。

  不出圣元帝所料,楚明玠也保不住圣元帝的胳膊,跟太医的治疗方法一样,截肢——锯断圣元帝的胳膊。

  圣元帝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压着怒火,屏退了包括谢疏鹤之内的人,只留下楚明玠。

  圣元帝闭着眼,苍白的薄唇艰难地动着,话语里还带着那么一丝嘲讽,“朕知道你们楚家想谋朝篡位,让太子做皇帝。”

  “太子是个痴傻的,这正好能让你们将太子变成一个傀儡,你们楚家手握皇权……朕答应你们,只要你能保住朕的这条胳膊,朕便禅位给太子。”

  楚明玠心里呵呵,不为所动,圣元帝此人阴险狡诈,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事干得还少吗?

  圣元帝此番不过是骗他先保住他的胳膊,过后圣元帝有太多方法不兑现承诺,比如让太子病逝暴毙?

  不过,楚明玠表面上应道:“皇上,虽说你是金口玉言,但草民还是求皇上写下一份诏书。”

  圣元帝的演技也不遑多让,没有立刻答应楚明玠,目眦欲裂,气喘吁吁地盯了楚明玠片刻。

  他才用力闭上眼,咬牙切齿道:“好,朕写诏书,但是你得保证朕的胳膊不用锯断,日后不会复发。”

  “朕着礼部和钦天监选一个时间,到时候禅位给太子,举行太子的登基大典。”

  圣元帝处在阴影中的半边侧脸,充满了阴狠,在这段时间里,他还能扭转局面。

  他不能禅位给痴傻的太子,否则太子成为了傀儡皇帝,生得儿子也被楚家人操控着,那么这顾氏的江山,就变成楚家的了。

  楚明玠见好就收了,谁敢和皇帝这么谈条件,还让皇帝求他?

  皇帝还没驾崩,他不能得寸进尺了。

  当然,他继续作死,妹夫也能保住他,但会很麻烦。

  他何尝不心疼妹夫?

  楚明玠拿出了用楚轻盈的神药、还原出来的黑玉断续粉。

  当初他给自己服下的是丸,他的双腿恢复如初,能自如行走了。

  而给圣元帝洒到胳膊的伤口上的粉,他去掉了一些药物,效果没有那么好。

  “皇上,草民只能接上你这条胳膊,但你这条胳膊以后是不能用了,等同于废了。”楚明玠心里当然痛快。

  当年圣元帝让傅寒辞害得他双腿残疾,如今圣元帝也尝到了他过去几年的绝望和痛苦。

  何况圣元帝还是皇帝。

  圣元帝比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胳膊被废了,这对圣元帝是心灵上的重大打击和折磨。

  果不其然,楚明玠刚离开营帐,圣元帝就破防了。

  楚明玠修长的身躯站在春夜里,衣衫飘扬,风采卓然,听着圣元帝的嘶吼,无能狂怒。

  他心里积压多年的愤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楚明玠扬起嘴角,整个人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多年的心魔,就在这一瞬间被战胜了。

  小妹和妹夫是故意让皇帝伤残的,对比起直接杀了皇帝,这种方式更能解开他的心结。

  小妹和妹夫用心良苦。

  首辅大人比他们任何人都心思细腻敏感,有时候会让他自己陷在抑郁情绪里,钻牛角尖,自怨自艾自伤,内耗很大。

  但这种性情,有时候也很好,比如对他。

  首辅大人考虑到了啊。

  他超爱妹夫首辅大人!

  楚明玠快步离开,衣袍翻飞,意气风发,仿佛是曾经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少将军。

  他被小妹和妹夫对皇帝的报复,启发到了,突然就想到了治好太子的方法!

  皇帝遭遇刺杀身受重伤,才开始的春猎自然就结束了。

  楚明骞和东凌定远侯夫妇的比试,中断。

  东凌和大周之间没有输赢,所以输的一方赔三座城池给对方的赌注,也无效了。

  皇帝的伤势不宜立刻回宫,在春猎场所休养了三天,官员们才陪同着他起驾回去。

  他被刺杀,受伤这件事没能瞒住文武大臣,但他的胳膊废了,却没几个人知道。

  他下了旨意,泄密者,诛九族。

  太后就算再气皇帝,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得知圣元帝被刺杀后,她本来是要出宫去找皇帝的,却被皇帝下旨拦住了。

  太后不明所以,又气又怒又担心,只能在宫里心急如焚地等待着。

  然而在这几天里,她却得知周家被查了。

  只因此次刺杀皇帝,竟然是兵部尚书、兼内阁次辅,她的侄子周锦烨安排的!

  太后眼前天旋地转,摇摇欲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她的侄子怎么会刺杀皇帝?

  周锦烨是疯了吗?

  皇帝刚回宫,还在病中的太后就带着宫人,不顾阻拦,浩浩荡荡地冲进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重伤未愈,虚弱地靠坐在榻上,合着眼。

  盛怒过去后,他此刻显得异常平静,唯有嘶哑的语气里带着痛心,质问跪在地上的周锦烨,“表弟,朕哪点对不起你和你周家了?!你竟然派人刺杀朕!”

  “那时康乐设计谢疏鹤不成,坑害了朕,朕咽下屈辱,纳她入了后宫,给了妃位。”

  “朕也允许她怀了皇子,甚至她毒害淑妃、宸贵妃,朕只是赐了她毒酒,没有牵连到你们周家,朕不计前嫌,让你入了内阁做次辅……”

  “朕这般信任重用你,对你恩重如山,你却狼心狗肺,要杀了朕!”

  皇帝胸膛起伏,喘息着,睁开眼射向周锦烨,怒火又烧了起来,端起榻边的药碗要砸向周锦烨。

  可他的右胳膊已经废了,伤口还在包扎着,连端起碗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甚至抬手都困难。

  他的手碰翻了药碗,药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皇帝低头看着那碎片,屈辱,狂怒,愤恨又绝望。

  他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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