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地解山摧天子崩(三)
朱载坖忙完这些事情,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李妃、朱翊釴等人还要等几天才迁居宫内,今日就是黄锦服侍朱载坖,朱载坖突然说道:“黄公公,将海瑞释放了吧,他是个忠臣,让他来送父皇最后一程。”
黄锦被朱载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毕竟海瑞上疏言辞之激烈,黄锦是清楚的,朱载坖这会提出将海瑞释放,又是在这个时候,时机还是有些敏感的。
见黄锦有些迟疑,朱载坖说道:“海瑞是忠诚于父皇的,不信黄公公可以去打探一下今日海瑞之情形,再作决断也不迟。”
黄锦叫来一个小太监去东厂打听海瑞的近况,没过多久就得知了海瑞今日的表现,再得知嘉靖大行之后,海瑞放声大哭,并将所吃之食尽数呕出,伏地不起。这令黄锦都大为诧异,不管怎么说,是嘉靖将其关押起来的,海瑞就算不恨嘉靖,也不该表现的如此悲痛,难道真的如朱载坖所言,他是嘉靖的忠臣。
黄锦决定先照朱载坖的意思,将海瑞释放,并带他来哭灵。
第二天刚刚被释放海瑞就被带进宫内哭灵了,海瑞哭声之大,神情之哀痛,绝不似作伪,黄锦在宫内待了四十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呢?大部分官员的哭灵,都是走个过场,只有海瑞是真真切切的如丧君父,朱载坖说的还真不错,满朝文武,真正把嘉靖当成君父还是这个海瑞。
朱载坖已经吩咐过黄锦,等到海瑞哭灵借宿之后,就带海瑞来见朱载坖,海瑞哭灵之后,黄锦就带着他去见朱载坖了,海瑞行礼之后,朱载坖说道:“大行皇帝是相信你是忠臣的,否则早就将你身送东市,悬首都门了,只是当时大行皇帝病势沉重,无暇顾及此事,孤不过行大行皇帝之遗意也!望卿勤劳王事,为国尽忠。”
朱载坖言及嘉靖,海瑞再次痛哭,黄锦不得不给他取来锦帕擦拭之后,朱载坖说道:“卿当速回顺天巡抚任上,现在先帝大行,京畿流民众多,非善事也,要安顿流民,保障蓟镇军需,以备不测。”
海瑞这才领命而去,接下的数日,都是处理嘉靖的身后之事,礼部议定谥号为钦天履道英毅圣神宣文广武洪仁大孝肃皇帝,上庙号为世宗,朱载坖予以批准,嘉靖完成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职称晋升,由大行皇帝晋升为世宗肃皇帝。
至此,嘉靖的身后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随后就是朱载坖的登基之事,首先就是劝进。
徐阶找好群众演员之后,以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人等奉笺劝进,按照事不过三的规矩,要反复劝进三次,一共三天。第一次朱载坖批答道:皇考大行皇帝奄弃万邦,予兹茕茕在疚。即位之事,实不忍闻,所请不允!
第二次劝进,照例要松松口,于是朱载坖再次批答道:卿等再笺劝进,具见诚恳。但予终天之恨方殷,岂忍遽即大位,所请不允!
第三次劝进由内阁首辅徐阶领衔,文武臣僚具奏劝进称:伏以佑下民而作之,若方新帝命有大德者,得其位宜顺人心。况神器不可久虚,而宗祧必当有主。启既贤于继禹,舜自合以绍尧。敢干咫尺之威不顾再三之渎。敬惟殿下灵承丕绪,昭受贞符,学廑文后之缉熙,德迈代王之仁俭。六龙以御,乾世方望其首出矧。弥留之有托,惟克纂之是期。虽南向让西向让坚不肯居。然天与之人,与之竟将焉往?且王者循民之欲,每屈已以安民。惟圣人酌礼之中,贵抑情而从礼。若忽于负荷独持哀痛之情,是身为帝王俯同士庶之行。非天下国家计,如宗庙、社稷何?臣等是用频烦致恳,迫切陈词,如犬马之诚未伸,则阊阖之扣不已。伏愿殿下以遗大投艰为虑,以代天理物为心;少纾罔极之怀,遄发乃雍之旨。恢皇纲而接帝统,保运祚于泰山磐石之安。缵考服以培祖基,绵本支于瓜瓞。椒聊之盛,臣等无任恳悃激切,俟命之至也!
同时文武官拜跪在乾清宫外,大有朱载坖不同意当皇帝他们就跪死在乾清宫外,朱载坖真想给他们的奏疏批个你们可是害苦了朕啊!
但是还是按照剧本批道:卿等谓予当奉天命遵遗诏,笺劝至于再三,陈义甚正。勉抑哀情,用从所请。皇考大行皇帝上宾,予哀痛悲号,五内摧裂。而文武群臣军民人等以祖宗基业之重,皇考遗命之严,三上笺劝进,义正词恳,不得已勉从所请。兹当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尔礼部其择日具仪来闻。
将这些礼仪活动处理完了之后,朱载坖就要正式面临自己登基以来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登基诏书的拟定和发布。登基诏书是很重要的文书,他是朱载坖施政的纲领,也是朝堂未来一段时间的风向标。
原本朱载坖就是先在遗诏上被徐阶摆了一道,虽然在登基诏书上又全盘贯彻了徐阶的政治主张,这下朱载坖就很被动了,被徐阶给彻底拿捏了,隆庆初年的政局就全在徐阶的股掌之间,现在朱载坖当然是要贯彻自己的意见在这份登基诏书中。
所以朱载坖召集阁臣们商量此事,朱载坖在文华殿召见阁臣们,文华殿在协和门以东,与武英殿东西遥对。因其位于紫禁城东部,并曾一度作为太子视事之所,天顺、成化两朝,太子践祚之前,先摄事于文华殿,朱载坖在此处召见大臣,也是尊重祖制。
阁臣们行礼之后,朱载坖问道:“登基大诏,如何拟定,诸位可有教孤?”
辅臣们向朱载坖介绍了登基诏书的一些规矩,遗诏与即位诏相辅相成,共同保障皇位的顺利交接和政治的稳定。由于父为子纲这条的限制,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是圣人之言,皇帝更是天下之大宗,更应该遵行,新即位之君不能公然否定其先帝在位期间的施政措施,否则即为不孝。
这是登基诏书中最重要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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