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珰缄札何由达
说来也怪,自从李金玉再遇鲤跳女孩凌波后,漫长的雨季就停止了,开始了连续的晴天。
晴空万里无云,阳光洒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每一片叶子和花瓣,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校园里的草坪上,一簇簇小花儿在阳光下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
教学楼前的土坡上,粉红的桃花、洁白的梨花、金黄的迎春花,它们仿佛在向阳光致谢。阳光下的花瓣晶莹剔透,如同宝石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花朵的香气随着微风的拂过,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花圃边的石凳上,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聊天或打闹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
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一阵一阵,时不时传开来,仿佛是这晴朗天空中的一曲美妙的乐章。有的学生坐在草坪上,双手托腮,望着天空发呆,或许正在思考着未来的梦想。
操场上,几个男生正在尽情地踢着足球,坑坑洼洼,这里长草那里草长的球场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他们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次触球都带着青春的活力,每一次射门都充满了力量。他们夹着笑骂的吆喝声也为这晴朗的天空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凯子,你特么的别傻站着了,丢球了我把你晚饭拿去喂猪!”李金玉对着心不在焉、四处张望、贼眉鼠眼地盯着路过的女生看的凯子喊道。
“灰子,你这傻叉往哪儿踢啊?”
李金玉话音未落,灰子的足球便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经过球场的一个中年男子的头上。
男子捂着受伤之处哀嚎不已,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
李金玉见状,立刻跑到中年男子身边,并招呼随后跟来的灰子一起将他搀扶到学校医务室。
被校医清洁创口、抹干脸庞后,中年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是你?”中年男子惊讶道。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语气中似有怒意。
“怎么是你?”李金玉也认出了眼前这个受伤的男人,这不就是之前替凯子讨公道时遇到的那家卫生纸店的老板吗?
“你来我们学校干嘛?”李金玉问道,他心想,这男子该不会是来投诉自己的吧。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
灰子在李金玉旁边时总是显得比较活跃,胆大妄为,像能吃饱了似的。有李金玉这个高个子罩着,他总是有恃无恐。
他凑到李金玉耳边,却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金哥,这是你马子胡凌波的语文胡老师啊”。
李金玉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马子,不能这么说”。在他心中,胡凌波仙女似的存在,“马子”二字,是对她的严重亵渎。
灰子看到李金玉的不忿,连忙说道,“对不起,金哥,我说错话了”。
“胡老师还是你未来老丈人的弟弟,胡凌波的亲二叔”,灰子犹豫了几秒后脱口而出。
李金玉把灰子扯过来,沉声问着,“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金玉彻底懵了。这突然获得的信息让李金玉震惊不已,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再胡凌波时,她要说自己是二流子的原因了。
李金玉不好意思地向胡老师望去,只见他的脸未被纱布覆盖的部分,又因气愤变成了猪肝色。
“对不起,胡老师,我们不是故意的。快上课了,我们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损失及费用,我们晚点去您店里赔偿。”
李金玉走到胡老师面前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金玉走后,胡老师气得在医务室的办公桌上拍了十几下。
其实李金玉也觉得憋屈,这个胡老师一看就是个闷罐子,有气没胆。作为语文老师,他和他李金玉争辩一番的口才也没有,可见水平不高。
李金玉心想这个胡老师说不定也是校长收钱招进来的。
有些民办教师因上不到编制,就找到校长送礼送钱,请求聘任。校长再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给这样的教师拿到编制,从民办老师变成公立老师。
“一看他语文水平还没我好,他胡老师又凭什么说我是二流子?”在回教室的路上,李金玉对灰子愤然道。
“就凭你上次把他的店铺的卫生纸搞坏了一堆呀。我听说那天你们走之后,这个胡老师气得差点拿打火机把店点了!“
”还好你老丈人他二弟妹霸气,一耳光把他抽飞,但也把他抽醒了,才没有造成店毁人亡、殃及四邻的后果。”灰子怂着肩膀答道。
灰子接着说道:“当晚他还报警了!警察找他了解情况后,却把他批评了一顿。说金哥你在他店里是见义勇为,而如果他点着了火,那就是故意纵火的刑事犯罪,要判刑的。”
灰子继续阴阳怪气说道,“胡老师上次的气都没撒出来,这次又被我们惹毛了,你二叔这一关怕是过不了咯。”
“上次的事情,我不是要你和凯子半夜在他卷闸门下塞了一百块吗?”李金玉说道,“他有什么好气的!损坏他的卫生纸价值应该也不超过50块。”
“不是钱的事情啊!他能被校长从初中调来我们学校教高中,还开着商店,会没钱吗?我看主要是当时被你们吓坏了,他可能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呢。“
“再说,一个大男人被吓坏后心里会觉得憋屈,会觉得被欺负了一样,会歇斯底里、恨意绵绵、一口恶气无处发泄的呀!”
李金玉回忆着那天的场景,自己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只顾着自己发威扮狠了,没有考虑旁人的感觉。都没有跟店里的人说过一句话,道过一声歉。
事后径直离开,没有善后,没有一点表示,这才和店主胡老师结下了梁子。
深知胡老师心中对自己的怨恨和愤怒肯定相当丰富,与他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李金玉为此感到非常焦虑。
他思忖着,为了以后能和凌波顺利相处,还是得找机会好好跟胡老师解释一番、认错认罚,让胡老师消消气才行。
李金玉在回教室的路上,心情依然颇为沉重。刚才的一幕,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打击。他清楚,以后和凌波相处会更不容易了。
经过球场时,凯子依然在此等候,见李金玉面色不对,他连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时。
得知刚才受伤的中年男子是学校的老师,也是给他讨公道那天的卫生纸店的老板,同时还是李金玉心上人凌波的叔叔,凯子惊讶的叫喊声一次比一次高。
啊啊啊!凯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不对,不对”。
凯子平静后分析着:“黄毛当时也在,他作为校长的儿子,理应认识那个胡老师呀。”
“可他却没有告诉我们,没有给任何一点点提示,这人肯定是抱有什么坏心思。”
李金玉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
他推断黄毛应该与胡老师相识,毕竟胡老师为了获得学校编制,必然会多次前往校长家找后门,且据自己的了解,校长家的后门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走得通的。
而黄毛作为校长的儿子,自然会与多次登门的胡老师有所交集。另外,黄毛的校园商店也一直是教师们喜欢光顾的地方。
一些教师为了巴结校长,常常在黄毛这里购物。哪怕黄毛会因有购买力的教师来买商品而报价更高,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积极性。
有些教师甚至会来找黄毛买一些店里没有的商品,如电视机、冰箱这类大型家电。
黄毛的商店肯定是没有这些家电的,正儿八经有货的“家电”也就是那种装两节三号电池的铁皮手电筒了。
不管店里有没有,教师们都会来黄毛这儿买。事后,再以黄毛“帮了大忙了”,“辛苦了”之类的理由额外支付给他一笔辛苦费。有这样的好处,黄毛自然也乐意效劳。
另一方面,黄毛精于辨人记人,精于算计。去他店里购买商品的人,都会被他研究一番。
谁有钱,谁没钱,谁来了可以喊高点价格,谁来了喊高了就不会买,他都清清楚楚。
这样的人,即便胡老师这个学期才来学校任教,但学期也过去了近3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胡老师不大可能没来买过东西,黄毛就更没理由不认识胡老师了。
"走,我们去黄毛那儿瞧瞧。"李金玉的声音果决而坚定,打破了四周的沉寂。随即,他与凯子、灰子三人一同前往校园商店,上课之事暂且抛在了脑后。
上课时间内,黄毛一般比较悠闲。李金玉三人踏入商店之时,黄毛正自得地坐在柜台后,嘴上叼着香烟,一手抓着饮料,另一手把玩着寻呼机。
当时的小镇上寻呼机没有几台,它用处也不大,因为有电话座机的家庭也不多。
“这小子的日子过得真是好啊!”,灰子看着羡慕不已。
黄毛见到李金玉他们到来,连忙站起身,摸出香烟就要挨个派发。
李金玉毫不领情地挡掉了黄毛的香烟。
“我们都不抽烟,黄毛。你是想早点见阎王吗?二十大寿你爹都还没给你过,你就学会抽烟了。”李金玉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悦和调侃。
黄毛尴尬地收回香烟,并把自己叼着的香烟丢到地上踩灭。他连忙转身去冰柜里翻找,嘴上嘀咕着:“金哥,我这里有最新出的饮料,我请你们喝。”
凯子大声说道:“黄毛,你别找了。金哥没心情喝,我们过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啊?”
黄毛一脸疑惑地回过身来问道,手上拿着三罐王大吉,“你们试下这个饮料,怕上火喝王大吉”。
李金玉心想,黄毛真挺会察言观色的,插上毛会比猴子还精。他的怒意还没展现出来多少,就被此子看出来了,并拿出“下火”的王大吉。
有其父必有其子,黄毛应该和他校长父亲一样是个人精。
凯子接过一罐王大吉灌了一口,然后问道:“你不知道上次我们打卷毛时的那间卫生纸品店的老板是谁吗?”
黄毛的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地说:“我知道那个人是胡老师,不过我和他不熟。再说了,那天我们也没打他呀。”
尽管他的回答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没有问题,但仔细分析,不难发现他其实是在刻意回避问题的核心。
凯子和黄毛在争辩,李金玉却在一旁深思。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稍加思索得不到结论之后,李金玉认为与黄毛这样的人争辩毫无意义,对他威慑吓阻会更有效。
李金玉让凯子和灰子先行离开,他把黄毛叫到一旁,右手勾着他的肩膀,强行压低了黄毛的头颅。
“黄毛,我知道你小子心大,恨不得把学校所有漂亮点的女生都娶回去给你爹当儿媳妇。但是你给我听好了,胡老师的侄女你要是敢起什么心思,叔叔我会打断你的腿。”李金玉的话语说得低沉而严肃。
实际上李金玉比黄毛还小两岁,只因他有一回在校长家喝酒,校长喝醉后硬是要和他拜把子,还让黄毛叫李金玉叔叔,才有了这么个梗。
……
在凌波晚自习结束后,李金玉早早地等在了她回宿舍的路上。
一见到凌波,他便迫不及待地述说起了下午所发生的事情,以及那天卫生纸店事件的前因后果。
凌波听完,心中的疑团终于解开,她明白了为何自己的二叔会错误地将李金玉视为一个二流子。
通过这些事情,凌波对李金玉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她觉得他并不像叔叔所描绘的那样。
相反,凌波觉得李金玉有着一颗侠义之心,是个好人。
李金玉与叔叔之间只有误会,可惜的是,尚不知道怎么去解开这个误会。
为了避免带来更多的麻烦,当晚凌波和李金玉约定,尽量减少近距离接触,以后主要通过书信来交流。
凌波告知李金玉,他可以在夜晚四下无人时将书信塞进叔叔宿舍外鸽笼的竹筒里。
胡老师一家并不住在宿舍,而是凌波住在那里,那些鸽子也是凌波在投喂。
从一刻起,李金玉和凌波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联络方式。那个鸽笼的竹筒,仿佛成了他们之间情感的纽带,承载着他们互诉心声的秘密。
而李金玉,也从此开启了情书生涯。他写给凌波的每一封信都饱含深情,篇幅常常很长,且颇具文采,用心十足。
有时,他还会在信里夹带一些他认为有意思、凌波会喜欢的小礼物,希望能给凌波带去些许惊喜。
古人鸿雁传书,李金玉鸽笼传信,也曾经有过一段佳话。
……章尾诗词彩蛋……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
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穿着白色的单薄棉衣,
什么都不想做,
什么都做不了,
无聊又惆怅地躺着,
辜负着这片大好的春天时光。
幽会的地方,物是人非;
一番心意错付,事与愿违。
我站红楼之外,雨打在那窗户上,
远远地看着,心里泛起阵阵凄凉。
珠帘般的雨丝在灯笼前飘飞,
找不到心上人后,我独自归来。
长路漫漫,春夜将尽,
我不禁感到悲伤。
在微弱的灯光下,
依稀做了一些模糊的梦。
我这夹着信物,夹着心意的信
如何才能送给他?
万里无云的天空中,
只有一只大雁在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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