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刀意凌

神界有一种灵树，名婆娑。

  此树最大的特点是白天吸收灵力，夜晚吐出灵力。一吞一吐间便将灵力过滤了一遍。

  很多修行灵力者初时有不适，便会在夜晚来婆娑树下打坐，不久就能筋骨舒畅，灵识清醒了。

  “如果此处能遍植婆娑，那么夜晚时分无意再修习刀法，就不会受到借力的冲击。”诡方白道。

  十四郎觉得办法虽不错，但婆娑树长成需要数万年，即便是以灵力强催之，也得数年，等那时候黄花菜都要凉了！

  诡方白思索一番道：“我记得诡方城树妖录中曾记载过一株婆娑树妖，此妖喜灵气，他见诡方城灵气充沛，便自己跑了进来，找灵气充沛处扎根了。我虽未曾见过那树妖，但只要他还在诡方城内，就必然找得出来。如果他愿意帮忙，问题就好解决了！”

  十四郎点点头，“此事不如交给我来办吧，看你这一身的疲惫，应该是和魔界交手了！”

  诡方白听他这么一问，才有些颓然地靠在了身后的草皮上。

  “当初听从乌罗的建议，以煞气养了些妖元，如今倒都派上了用场。魔界的人想要夺取煞气，外城那些妖皆死命抵抗，魔界自然还讨不到什么便宜。不过我和乌罗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煞气徐徐引散了些，才没让魔界那帮家伙觉察到煞气之源的所在地。”

  十四郎上次用流巡刀驱散过煞气，自然知道那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但诡方白如今的做法，也并非长久之计。即便魔界未找到煞气之源，可煞气只要一直外泄，魔界便能日渐壮大。

  十四郎垂眸，他不禁有些同情诡方白。“天界是否有所行动？”

  “如今天界的神族，各守一方，各自为政，只要不威胁到自身的利益，很多时候天帝的话也不管用。魔界还尚未成气候，自然威胁不到他们，但先和魔界对抗者，必然要先受冲击，如今各大神族都生怕自己力量被削弱，自然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要抵抗魔界。”

  诡方白幽幽叹口气。

  这些神族别说帮忙了，他们甚至可能还盼着诡方白早些遭殃，好让自己吞下诡方城这块儿大肥肉。

  诡方白本也就没指望他们，但种种迹象表明，有些神族已经和魔界勾结，倒让他更不敢向天界透露一点儿消息。这也是他为何宁肯把希望寄托在无意身上，也不愿求助天界那些神族的原因。

  十四郎拍拍他肩：“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会守好无意。”

  两人谈话间，天色已晚。诡方白看无意依然昏睡，便重新打开了灵气之源的通道。

  无意醒转过来，慌忙拉着十四郎又是查看眼睛又是查看嘴巴，而后又拉出他的手查看了一番脉搏。

  “你还会号脉啊！”十四郎任凭她折腾一番，而后看向诡方白，脸上也有些尴尬。

  “确实比之前好多了，昨天真是吓死我了！”无意对着十四郎关怀了半天，都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个人。

  诡方白只好咳嗽了几声昭示自己的存在，“那是，也不看看谁来了！”

  无意这才注意到诡方白，十四郎却摆摆手冲诡方白道：“你快闭嘴吧，你就做了一件事儿——让无意把洞口堵上。”

  诡方白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背转身看向外面已经快要被劈成平地的山丘问道：“无意，这是你干的？”

  无意有些慌张，她连忙指着十四郎道：“他让我干的！”

  诡方白点点头，语气平淡地说了两个字：“很好。”

  这两个字，普通人大概总会问一句：“很好是有多好？又好在哪里？”但十四郎知道，这两个字，已经是诡方白能说出来的最高的褒奖。

  移山填海，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可无意做到了。她不知道什么天下大任，她只是想听十四郎讲故事，就把移山这件事做到了。

  诡方白自然不知道无意为何会如此用功，倒让他先前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但眼前之景似乎让他有所感悟，他忽然问道：“无意，知道为什么让你练刀吗？”

  无意愣住了，诡方白这是在给她出考题？可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十四郎没有教给她，她只能根据自己的猜测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这把刀很厉害，学会之后，就可以……可以帮助城主清除那些作恶的妖了！”

  诡方白皱了皱眉头，“不对。”

  “不对？”无意对自己给出了错误答案有些惶恐。

  在妖界，流巡刀一般被叫做斩妖刀，它作为神器的使命，便是斩杀妖兽。无意已经尽量地缩小了范围，让这把刀只斩杀作恶的妖，怎么还不对？

  “无意，你记着，所有最厉害的神器都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你手中的刀可以阻止杀戮，守护你最想守护的一切。”

  无意听得懵懵懂懂，但她还是认真点点头，记下了诡方白的话。

  十四郎要去诡方城找婆娑妖，便只能将无意一个人留在无极山了。他自然是很不放心。

  但诡方白显然更不放心十四郎继续留在这里，无意日渐凌厉的刀法，对他身体的冲击和损耗也只会与日俱增，他再这么陪练下去，只怕真会出什么情况。

  诡方白早有准备，他将一面巨大的水方镜嵌在了洞口，并叮嘱无意每日都要用这石镜跟自己汇报修习的情况。

  十四郎这才放心地跟着诡方白离开了无极山。

  诡方白看他一副有点失魂的样子，不禁笑道：“真没想到当年游走三界，穿行花丛的冉郎也会有今日。人间常把魅惑君主的女子称为妖女，看来也不是谬赞啊！”

  “作妖和做妖是有区别的，你不要拿无意和那些祸国殃民的相提并论，她要是那样的妖女，你诡方城岂不是要玩完？”

  诡方白耸耸肩，“关诡方城什么事，现在又不是我受魅惑！”

  两人到了诡方城，十四郎先去了永华洞的水方境，诡方白施了法，镜面上便映射出无意在洞内修习的情形。

  十四郎欣慰道，“她倒也还算认真，之前她死活不肯练刀，我也是连哄带骗才让她坚持了下来！”

  诡方白内心却有些凄然，无意不肯练刀，是因为她和顾青峰一样，并不想用流巡刀斩妖。她自小在诡方镇长大，无法割舍和妖族的情感，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这样做对吗？将斩妖刀继承下去——是顾青峰所希望的吗？

  思绪飘忽间，却忽然见无意将脸贴近镜子，忽闪着大眼问：“城主你能不能变出一只假的妖兽让我试试？要那种特别凶狠且作恶多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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