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恩断义绝
树上的知了依旧没完没了的吟唱,仿佛要用长久的鸣叫宣告它终于来了,独自在土中待了几年甚至十几年,选一个质数的年份羽化,轰轰烈烈的过完短暂的一生。
期待已久的暑假如约而至,计划的游泳、放风筝、打羽毛球、野外烧烤一个都没实现,金多把女朋友带了回来,一天天的腻歪在一起。打上次章天救过自己之后韩溪也失联了,估计在和自己怄气呢。而章天自从到了美国也不太和自己联络,以为远在美国的他会忘记自己的生日,但看着地上憨态可掬的大熊心里不免有了一点欣慰了。眼看要上大四了,果然是越长大越孤单。
刚刚那通电话过后,睡意全无,索性去找韩溪解释清楚吧。今天实在是太热了,感觉自己与烤肉就差一撮孜然了。
韩溪的母亲看到暖晴来了很是开心:“好久没见了,暖晴,来来,进屋。”
“阿姨,我是来找韩溪的,她在家么?”暖晴问道。
“在啊,在的,韩溪,出来一下,暖晴来找你了……”母亲冲着屋里喊到。
韩溪不情愿的跑了出来,跟暖晴说:“我们出去说吧。”拉着暖晴向外面走去。
今年的夏天热得出奇,超大的火球挂在天空,肆无忌惮的烧燎着大地,虽说已经过了中午时分,但热度还是不减,热烘烘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潮气,让人每一口呼吸都好艰难,她们二人一言不发地走到一棵梧桐树下,暖晴看着这长椅经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漆面早已斑驳,露出狰狞的木质面貌,转而看向韩溪问:“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了呢?”
韩溪背着手,低着头,脚尖下碾着一个石子,仿佛在想一个切入点,而这个点能一击即中。过了许久她说:“暖晴,我特别嫉妒你。”
这句话把暖晴给吓着了,没等发问,韩溪又接着说:“你现在已经知道章天喜欢你了吧?”
“嗯,可是……”
“那你是不是已经告诉过他我喜欢他?”
“嗯,对,可是……”
“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难堪么?现在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不需要他喜欢我,我只是想默默的在他身边而已。”
暖晴无法想象这些话是从韩溪嘴里说出来的。
“作为朋友,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韩溪接着说,
暖晴无力还击,委屈的看着她说“我,我考虑过啊。我就是不想让他无视你,所以才告诉他的。”
“结果呢?结果就是你给了章天直接拒绝我的理由。所以你们现在都不用为难了,你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此刻的韩溪像一头猛兽般袭击着暖晴,句句伤人,却不自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喜欢我的,但我发誓我并没有和他在一起。”
“你们在不在一起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欺骗自己了。”韩溪激动的说,“你知道大学时追你的那两个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还不是因为章天。”
这信息量太大了,暖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韩溪。
“章天问我愿不愿意把你的风吹草动告诉他,我很矛盾,但是为了能有冠冕堂皇的借口接近他,我答应了。”韩溪开始哭了,“其实是我想得太美了,我以为借此能得到他的心,但是我发现是我太天真了。他不可能喜欢我…现在他去美国了,也算是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聒噪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在他们头顶上叫唤,好像韩溪喊的越大声,它们叫的就越大声。
韩溪把埋藏已久的话说了出来,这些话她憋了好久,她不愿意再傻傻的骗自己还有机会,她想跟暖晴做个了断,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开始。从高中第一眼见到章天,她便喜欢上他了,为了能有共同语言,她努力学习;为了看他打篮球,她顶着日晒坐在台阶上假装看书;为了能有更多机会和他接触,她像叛徒一样背叛着自己的心去汇报暖晴的行踪......
“所以暖晴,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说完韩溪头也不回的走了。
暖晴孤独的走在大街上,这真的是一个难忘的生日,路上的人不多,小贩在树荫下不停的扇着扇子,柳树无力的垂着头,小草也无精打采的,不知道她是如何低着头穿过四个街道、一座桥的,到家后她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任由父母如何敲也不开。
“她这是怎么了?”母亲急切的问父亲。
“不知道啊,刚刚不是说去找韩溪了么?”
“那韩溪肯定知道,我问问韩溪。”母亲正要拿电话打给韩溪,却被父亲拦住了.
“先别打给她,我看她们最近不怎么在一起了,是不是闹别扭了?先让姑娘冷静一下,再说吧。”父亲安慰母亲先不要着急,等等看。
炎热的夏天,暖晴冷得刺骨,她抱紧了双臂倚在熊憨憨身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暖和一些,挫败感像刀子一样在心里划过,伤心的泪水像洪水决堤般倾泻,有些事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她知道她和韩溪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要吃晚饭了,暖晴的父亲再次敲了敲她的房门轻声说道:“晴晴,出来吃饭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聊一下。”
“不用担心我,给我点时间。”暖晴不想让爸妈跟着着急,在没有平复好心情之前,她不想跟任何人聊天。
母亲担心的坐在沙发上,“这孩子从小到大,没什么事情让我操心,包括学习,可或许就是因为精神头都用在学习上了,对于这人情事故、世间百态她懂的太少。”
父亲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或许这就是她人生的第一堂社会课,相信她,她会找到办法的”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父亲低着头重复着龙应台的这段话。
姑娘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无论大事小情都愿意拉上父母絮叨一把,现在她们更愿意自我消化,这个就是他们自我成长的过程,而这个也是父母修行的过程。
窗外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点亮了漆黑的夜,带来了轰隆隆的雷声,它像猛兽般宣泄着自己的怒气,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肆意的拍打着窗户。夏夜的雨来得是这么突然,人的感情何尝不是变化多端呢。
暖晴辗转不寐,反复不断的回忆着韩溪说的话,每个人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求同存异是维持关系的最佳法则,暖晴不拘小节、后知后觉的性格比较容易忽视周围人的感情,韩溪如此、章天亦如此。
对于韩溪她愧疚的是没能在她难过的日子里寄予她安慰,如果能早点发现她的异样也不至于像火山爆发般不可收拾,她虽不是重色轻友,可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之前还傻乎乎的撮合章天和韩溪,岂不知这样对他们二人都是伤害,暂时冷静一阵或许也是个好办法。
暖晴在自我封闭两天后走出了房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父亲做一碗打卤面,并且告诉父母她已经想通了,不强求、不刻意、感情有就相互珍惜,感情无就各走各路,有缘同行实属难得,不会奢求永久,你来我便去接你,你走,我不送你。
“理解问题很透彻”父亲笑着夸道。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在你这个年纪能够看透这些,我们很欣慰”母亲赞扬的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想去游泳”暖晴边吃边说。
“去吧,没几天就要开学了,想干啥就干啥”父母这两天替暖晴担心,现在看来,孩子们与生俱来带的自我调节功能,父母只要相信他们就好了。
坐在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大堂沙发上,暖晴看着人来人往,她游完泳发现没带钥匙,就来这里找父亲拿钥匙。暖晴的父亲是这个酒店的行政总厨,从严选供应商、把控食材到更新菜单再到安排下属工作、进行部门培训等这些工作都是由他来负责的。父亲很忙,但是她的成长从来不缺父亲的陪伴,他总能在暖晴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又在她不需要的时候默默的站在背后,研究出的新菜品第一时间让暖晴品尝,也认真的听她的意见。
有一次,暖晴看到一个新菜品是用迷迭香摆盘的,但是她执意让父亲用麦苗,因为这样更东方一点,后来还取了个名字叫“富足粮仓”后来这道菜还一度成为他们酒店的主推菜。
此时,她并不急着走,坐在大堂的一角观察着每一个人。有年轻父母带孩子旅游的,有老年人组团夕阳红的,还有来这里商务谈判的,他们说着五湖四海的方言,或高兴或着急或悠闲或紧张,现在正是旅游的旺季,外地人喜欢到这座城市来看海、听海、品海。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暖晴对海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隔三差五的饭桌上总会有几道海鲜,几日不吃就馋,这便是她记忆里的故乡。
感慨过后,走出大堂,在喷泉那里有一个骑行族吸引到她的注意了,他们的脸被晒的黑黢黢的,写满了艰辛与沧桑 ,磨损不堪的自行车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们曾去过最美的地方,他们肩并着肩,手拉着手齐声高喊:“我们回来啦!”
他们附近围满了人,有的问:“你们选择的是哪条进藏路啊?”,也有的人问:“沿途有没有遇到过危险啊?”,还有人问:“这次进藏有什么收获?”……
“风景让我陶醉,困难使我崩溃,总之,我挺过来啦!”有一个20几岁模样的人喊着.
“我感觉以后做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了。”还有一个人边哭边说。
暖晴也跟着激动了起来,所谓“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她觉得自己像井底之蛙一样呆在舒适区,她擅长学习,她准备跟韩溪一起读研,读博,可世事难料……突然,她改变主意了,她想走出象牙塔拥抱社会,青春不过是几届奥运会,逝去的永远追不回来。她要让她的青春充满挑战,充满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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