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以身入局者，不该也不能惜身
张岚馨震惊的看着柳如烟，她自己想死就算了，竟然还要拉几个家族下水，就连她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柳家都要搬出来？
“何必挣扎，”柳如烟释然一笑，美艳无双，“成王败寇，做局的是侯爷，我死得其所。”
说完，她又用看垃圾秽物一样鄙夷嫌弃的目光看了一眼张岚馨。
“你特意演了这样一出心慕侯爷的大戏，我帮你演到今日，可还满意？”
张岚馨脸上的狰狞惊恐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暴怒，愤恨和阴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以我才说不懂啊，”云芷柔伸手拍了拍顾毅的胳膊，“记住这个前车之鉴，以身入局者，不该也不能惜身。”
顾毅垂眸颔首，“我记住了。”
“咳咳，”黄大人干咳两声打断了在这京兆府堂上话家常的几人，“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这案子怎么定？
镇远侯宠妾说是就是？没这个道理，黄大人这颗脑袋还没顶够呢，不能为了个阶下囚就给摘了。
“证据在此。”
柳姨娘伸手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只盒子，一推盒盖，双手举起。
师爷面色一变接过木盒呈给黄大人，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盒子里装的是张、赵、王、柳、郑几家互通的书信，而有几封上面，还有家主印鉴。
“此间事了，我就不多留了。”
云芷柔起身，福了一礼后径自走了。
顾毅跟在身后走了两步，然后停住。
“布局的是母亲，姨娘想错了，不过还是多谢姨娘多年不杀之恩。”
“云芷柔！你回来说清楚！”
柳如烟愣了一瞬，忽然起身往外想要追上云芷柔问清楚，却被赵宏两下子牢牢钳制住。
“云芷柔！”
云芷柔脚步未停，径直出了京兆府大门，头也不回的上了刻着顾家族徽和镇远侯府印章的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云芷柔闭了闭眼才看向顾毅。
“没什么想问的？”
“有，”顾毅小脸忽然紧绷起来，咬牙切齿的说，“是不是又是顾清那小子说的！”
云芷柔眨了眨眼，没忍住笑了出来，“就想问这个？不是，是我自己看到的。”
顾毅眉头一皱，刚想说不可能，才反应过来，之前那次发热的时候，云芷柔曾在深夜守在自己床边照顾自己。
“顾清比顾十聪明，顾十没那个本事从他嘴里套话。”
云芷柔笑着又解释了一句，伸手摸了摸顾毅的小脑袋。
“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孩子嘛，就该活泼些。”
顾毅小脸上浮起一点红，呆呆的望了云芷柔一会，才小声开口，“你不怨么？”
“没什么可怨的，”云芷柔手落下来捏了捏他软嫩的小脸，“只是真的怕过。”
一直到顾逸轩出京前，云芷柔才算是抽丝剥茧的把这局棋看清楚，这还是因为顾逸轩对她不再隐瞒的缘故。
这局棋太大了，从老侯爷那辈开始下，一直到现在，顾毅都已经身入局中，只是唯一的错漏，大概就是张岚馨了。
顾逸轩没有料到，张氏会死在自己亲妹妹的手里，所以，顾逸轩才几次对柳姨娘对云芷柔下毒的事三缄其口。
当年太后在镇远侯府下了两枚钉子，一明一暗，明的是拓跋悠嫇，暗的是赵姨娘。
只可惜拓跋悠嫇跟了个失了右手上不得战场的无名小卒，而赵姨娘争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也没能生出来一个能撼动顾逸轩世子之位的儿子。
最开始太后可能是怕手握兵权的镇远侯府功高震主，而那时候四境不安，还得靠着顾家人打仗，就只能先放下一颗暗子监视老侯爷。
至于后来，大约是这位天下至尊之位上的女人心思变了吧。
不过云芷柔懒得猜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多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见能糊涂是件好事。
袖里藏刀，口蜜腹剑，太后娘娘一辈子都在围着后宫里的女人打转，所以用的手段也都在后宅里。
一个个各具风姿的美人送入各家府邸，只是有人牢记使命，有人脱缰而去。
柳如烟算是一个难得的明白人，只可惜心里清明的人大多命苦，看得清却守不住心，两边都想要，把自己逼入了死局。
“母亲，其实...”
顾毅张了张嘴，他不知道云芷柔说的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觉得她有点难过。
“也没有很怕，只是当时想不明白。”云芷柔自嘲的笑了，反问道，“你呢，现在还会难过么？”
“会吧。”
顾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张家现在是什么感情，有记忆起的那些疼爱和陪伴好像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张家的野望太大又太过贪心，可偏偏张润被教成了一个真正的君子，唯一继承了张老大人野心的，居然是张岚馨这个小女儿。
张老大人是个狠心的，为了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就能把嫡长女嫁给顾逸轩当棋子。
张岚馨比他的心更狠，算计自己的血脉亲人手起刀落丝毫不见手软，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顾毅头上。
她求权势富贵，甚至不惜装出一副爱慕自己亲姐夫的模样，演的她自己都快信了。
只是她算错了顾逸轩，也算错了柳如烟。
柳如烟是个可怜人，她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顶了个柳家小姐的名头，从小就被培养成一颗棋子。
她是一把好刀，如果没有遇见顾逸轩的话。
云芷柔不知道顾逸轩将她的身世告诉她的时候，那个带着一身江南水乡柔情的女子有没有崩溃怨愤过。
她是齐王为顾逸轩准备好的棋子，却最后爱上了顾逸轩这个人。
只可惜顾逸轩从未对她用过情，她自己一个人演出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心甘情愿的走进了自己的死局。
云芷柔猜，柳如烟大概没想过自己会被放弃的这么早，也没想到顾逸轩会狠心到把柳如烟的命交给云芷柔这个她以为的局外人。
齐王远在江南，操纵京城局势，此局筹谋至今，就是为了撕开平静的表面，将乱局搬到人前。
可焉知这京中就没有人也在等着这一场乱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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