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绝杀
齐府。
齐承安在庭院里悠闲的烹茶品茗,似乎岁月静好。
一只洁白的信鸽飞进齐府,不一会,他的心腹就拿着一张纸条进了庭院。
“家主,是刘司马的来信。”
齐承安接过,看了一眼,面上浮现出不屑。
“胆小如鼠,怎堪成事?”
齐承安把纸条递回给心腹,心腹看完后,道:“毕竟是陛下圣谕,刘司马自然不敢明着违逆。陛下让刘司马早日平定叛军,这于家主的计划有悖,这该如何是好?”
“让他再多拖几天。或者故意输几场不就行了。那吕将军有何惧?一个只知打仗的莽夫罢了,要骗他还不容易,若他有所察觉,直接杀了就是。”
“家主英明。只是陛下手眼通天,叛军迟迟未平定,日子久了,陛下定然生疑。”
齐承安端起茶杯轻晃,看着茶水在杯壁里流淌,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痴迷的满足:“快了,不需要多久。我一边和叛军合作,一边和玉瑶合作,一边和杨兄等人布谋,一边又暗地里算计陛下的枕边人,我劳心劳力,费尽周折,所求的东西很快就能得到了。”
那心腹也露出真心的笑意,恭敬的道:“恭喜家主,离大权在握、报仇雪恨不远了。”
齐承安无声的笑了起来,整张脸显得有些阴骇。
“太师这个老狐狸,这一次我一定能弄死他!太师一死,陛下若是一气之下‘重病’,那么朝堂之上还不是我们几大士族说了算。到时候金兄和杨兄再把我官复原职,你说,这璇玑的天下还不是我说了算吗?哈哈哈哈哈……”
“对了,簪夏那孩子最近怎么样?”
心腹答道:“按家主的吩咐,簪夏小姐最近这段时间都在练习玉侍君的言行举止。”
齐承安轻呷一口杯中茶,嘱咐道“嗯,派人好好看着她。她那张脸简直是老天爷给我最好的礼物。告诉她,让她听话一点,若不是我把她救下,如今她还不知在哪个青楼里被折磨呢,哪有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等时机到了,就以我流落在外私生女的身份将她迎回,让她在众人面前亮相。”
心腹笑道:“到时候玉侍君杀了太师,又刺杀陛下未遂,被家主您正法,家主有了救驾大功,再安排簪夏小姐入宫,这璇玑天下,便尽在家主之手了。若是过几年,簪夏小姐怀了帝嗣,而陛下重伤不愈……”
齐承安与心腹同时露出得逞而残忍的笑。
齐承安摆摆手:“不,陛下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他可得好好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再无力与我为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掌控璇玑江山!”
“家主圣明!”
“如今太师那老狐狸闭门不出,陛下又对威尚辰一事宛若未闻,着实让人费解。”
心腹诡秘一笑,“可要让陛下的枕边人添把柴火?”
齐承安道:“此事不能太着急,太着急反而容易出乱子。你去给刘司马回封信,让他再坚持几日,我会和沅珂大军商量,让他们假意输几场,再引吕将军深入追敌,除之。叛军一事越乱,他就越忙越担心。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等到他心力交瘁之时,就是他最容易输的时候。”
“是。”
“家主,属下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这刘司马之女已经嫁与肃浔侯,刘司马与陛下已经结为姻亲。家主让刘司马做出这些事,刘司马会答应吗?万一他偷偷告密怎么办?”
齐承安“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就算是他女儿成了帝后,我要他做什么他也得做!他的把柄在我手上,他一辈子都得忌惮着,唯我马首是瞻!”
“还有,把苏陌颜也上了道奏疏一事告诉威国主,奏疏中写着威国主贼喊捉贼、过河拆桥,太师传言就是威国主自己传出去的。告诉他,陛下已经信了大半。”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齐承安重新沏了杯茶,慢慢的浇在了碎石子路上,呢喃着:“这水啊,越浑浊,我就越开心,我的大计就越容易成功!”
“祁上卿,之前多有得罪,还望祁上卿海涵。”
大岚国的上将军拱手道歉,言辞诚恳。
祁子衿嘿嘿一笑,显得十分不拘小节,动作随意却又没错了礼数,他回以一礼,悠悠道:“那将军,本上卿可能回国了?”
大岚国上将军连忙道:“哦,能能能,那是自然。还请祁上卿回朝后转告陌颜国主,之前是我国国主一时糊涂,摇摆不定,幸得北朝仁义,不但派上卿劝说我国迷途知返,还为我国解了雕像难题。而我大岚却还强留祁上卿住了这么久,真是惭愧。我大岚国今后,定当视北朝如友邦,决不再糊涂。”
祁子衿笑了笑,十分大方的道:“本上卿一定转达,愿大岚与我玉瑶百世交好,成为睦邻。”
祁子衿正要离开时,一士兵突然急急忙忙的跑来,焦急万分的道:“将军不好了,玉瑶苏国主下了战书,说若是我大岚再不放了祁上卿,就率兵攻打我国,让我国付出代价!北朝的蒋将军带着一支约莫一万人的部队已经赶到边境了。”
祁子衿和大岚国上将军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震惊加懵逼。
蒋继年是脑子被虫子吃空了吗?带区区一万人就敢来打仗?这是多瞧不起大岚国?还是想带着将士攻打奈何桥?
祁子衿怒道:“快,赶紧备马,我去找那龟孙,告诉他老子已经成功完成任务就要回国了,让他赶紧撤兵!”
“是!”
祁子衿又对上将军解释:“定是大岚国扣留本上卿太久了,吾王着急,上将军不必担心,本上卿这就去解释清楚。”
那上将军认真的点点头,“好。祁上卿也不必着急,此事本也是我国的过失,为解释清楚,也为显示两国交好的诚意,本将军与上卿一同去见蒋将军。”
于是祁子衿与上将军一同赶到蒋继年的军营里,此时,蒋继年正在反复琢磨着用一万人马重创大岚国的绝妙之计,试图救出祁子衿的同时威慑各国。
显然看到祁子衿满脸怒气、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时候,蒋继年是懵逼的。
再后来,另一个消息传遍了各国,北朝只以一万之师,击退大岚国十万大军三百里,两军将领独谈半个时辰之后,大岚国国主不仅将扣留的祁上卿放回,还赠送了不少金银珠宝作为国礼,并带来了百世交好、缔结友盟的国册盟书。
当天晚上,苏陌颜和祁子衿、蒋继年、太傅几人在宫中设宴,祁子衿笑得好不得意。
“还好我赶紧找到了蒋继年,要不然,就他那一万大军,还攻打大岚国呢,那是黑白无常有得忙喽!”
蒋继年翻个白眼,道:“是是是,祁上卿最聪明最机智了,不仅心胸宽广,还机智无双!不过今天和大岚国演得这出好戏啊,确实不错,这确实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威慑各国。再过几天,等这消息传出去,我看哪个不怕死的还敢欺辱我北朝!”
“我当然机智无双啦,要不是我想出好主意帮大岚国渡过难关,大岚国才不会……”
一旁斟酒的沐青卿听到他放声大笑、自吹自擂,心中反而没有半分担忧了,只在心里埋怨他太吵。
苏陌颜一直笑意不减,静静的坐着饮酒,偶尔说几句话,声音都是低沉的。华灯初上,觥筹交错,他坐在最高的至尊之位上,却显得无比的孤独和寂寥,仿佛堂下的欢乐与他无关。那一晚,他醉了。
似乎,他身上越来越有他父王和大王兄的影子了,沉稳,温润如玉,谨慎多思,端庄持重,渐渐少了少年的洒脱和轻狂。
一个人撑着一个岌岌可危、实力堪忧的朝堂,一边要保护万千百姓,守住王位,与各方大小势力周旋;一边又要与仇人厮杀,阴谋阳谋,你死我活。
他也只是个不到而立的少年罢了。
沐青卿和另外几个宫婢好不容易把他扛到床上,为他盖被子时,他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只木莲簪,靠墙那边的床上放着苏陌玉的溯岁剑。
右弼殿里。
楚绯澜看着苏陌颜和威尚辰那两道互相指认的奏疏,沉思默虑。
他渐渐觉得威尚辰和苏陌颜都开始偏离自己的控制了,关于那个传言,最大的嫌疑就是苏陌颜和威尚辰,无论是哪一个传出来的,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和太师的原本的计划是让苏陌颜和威尚辰继续斗下去,等到玉瑶实力大损、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再偷偷帮苏陌颜一把,除掉威尚辰。
但如果苏陌颜已经知道了他父王之死的真相,那么他就只能选择威尚辰。或者,两个都除掉,重新册封一个新的玉瑶国君王。
暗卫新报,关于传言,他们查到是一个玉瑶南朝王城里的小官吏传出来的,但等暗卫找过去时,那人早已死于家中一场大火,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敌人在暗处布置着一切,而他丝毫猜不到敌人是谁,下一步要做什么,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他甚至下令派人暗中查探整个既安城。太师的密信在书房被盗说明敌人很有可能就在既安城,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虽然目前还不确定盗密信的人和传播传言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但想来八九不离十。那些密信一旦被他公布,他必遭天下人千夫所指,人心尽失,叛军也更有理由谋反,还能借此拉拢各国,到时候不仅自己声名狼藉,璇玑王朝也会陷入风雨飘摇。
还有他的陌玉,肯定也会恨透了他,离他而去。说不定离去之前,还要捅自己十刀八刀为父报仇。
不……
绝不可以……
楚绯澜头痛得厉害,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声的叹了口气。
之前北月一直劝自己不要相信陌玉,说陌玉别有居心,是在利用他,他不信。虽然陌玉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他,但是他能看得出他的心意,他坚信陌玉心里是有自己的。
那天,北月说要再试探陌玉一次,他拒绝了,他不想试探陌玉第二次,接二连三的试探是对心爱之人的最大不信任。可是,他心里不是没有疑惑。
陌玉从颜如玉出来后的种种反常,敌人的企图,还有这么久以来每次他想要的时候陌玉总会借口推脱,这些都让他越想越怀疑,却又不敢深思,甚至没有勇气再次去深查。
他下令,又往玉瑶两朝放了不少的暗探,紧盯着苏陌颜和威尚辰。这个传言仅仅只是一个开头,无论暗处的敌人是谁,一定是想将苏启焕之死的真相公告天下来对付他,恐怕还有下一步计划,他一定要在下一步计划之前把人找出来!若真是威尚辰或者苏陌颜,重重监视下他不信发现不了。
最近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忙,少了太师这个得力助手,楚绯澜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即使他向来处理朝政井井有条,但事情一多总是疲惫不堪,力不从心。
前方战事倒是捷报,刘司马率兵攻打叛军,叛军连退五百里,快退到了千胜国边境之地,消息传来,朝中众人皆兴奋不已。也有几个坏楚绯澜心情的,比如太祝,说什么此番大获全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岚国国主亲雕神像、亲祭鲜血的精诚所至,还要楚绯澜厚赏大岚国国主。
另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就是故夏国国主夏无寒突然递了道奏疏,说威尚辰心怀叵测、阳奉阴违、欺君罔上,每次让美人侍寝完后都偷偷给她们下避子之药。
楚绯澜看完后不由得大发雷霆,立马派了人去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如同风起泉涌一般,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似乎每一件事都影响到了天下运势,国祚江山。故此,有些危言耸听之徒故作深沉的叹息,扬言道:“这天下要乱了,等着吧,绝对还有好戏看呢。”
果然,好戏接着一个又一个,忙都忙不过来。
朝中大臣还死死咬住传言一事不放,要求楚绯澜严查此事。说什么还太师和陛下一个清白,不能让叛军污蔑,但实际上不过是想落井下石,定死太师的罪名罢了。
太师知道此事必须要尽快解决,不能再拖,他总疑心此事定是苏氏所为,于是派人去了玉瑶北朝。另外,又派人将杨司徒、金上卿和齐承安三人邀请进太师府,一聊就是半日,也不知聊了些什么,总之,三人走出太师府时,面色都不算好看。
原以为平定叛军一事胜局已定,岂料不过一日,前方传回来的战报就变了。吕将军率十万精兵入山谷乘胜追击,被叛军偷袭,战死于山谷之中,刘司马率大军营救,十万精兵,只余三万。
原是世事向来难料,风谲云诡之事才是世间常态。
而这些令天下人议论纷纷、闻之色变的大事,苏陌玉却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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