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白月光（二）

月光穿过窗户，如轻纱般洒落在室内，映照出斑驳的树影。

  何书瑶做了一个噩梦，惊出一身冷汗，身旁的床铺空荡荡的。

  “周靖安还没回来？”她听到自己心跳声逐渐加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猛地掀开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打他的电话，铃声在不远处响起，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跳下床铺，光着脚快步走出卧室，门一打开，房间里一片漆黑，可那连续的铃声却愈发响亮。她急切地寻找着声源的位置。

  “喂，喂……”周靖安的声音带着被从睡梦中惊醒后的沙哑。

  何书瑶捂住嘴巴，心像被针刺了一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看见沙发里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泪水瞬间涌出。

  她走到沙发旁，周靖安头靠着抱枕，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你怎么睡在沙发上了？”她声音略微哽咽，强忍着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我回来得太晚了，实在太累了，就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解释平淡如水，声音中却掩饰不住深深的疲惫。

  何书瑶静静地站着，宛如一尊雕塑，周靖安心中一紧，坐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你怎么了？”

  何书瑶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今天和客户谈得还顺利吧？”

  周靖安打了个哈欠，满脸倦容，缓缓说道：“还算顺利吧。”

  何书瑶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哦，那就好。”

  突然，周靖安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温柔地说道：“快点睡觉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我去洗个澡，马上就来。”

  周靖安踏入浴室，凝视着镜子中那张写满倦意的面庞，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为何黎馨会突然闯入自己平静如水的生活？他曾渴望娶一个看着顺眼且爱自己的女孩为妻，然后生儿育女，如世间无数平凡夫妻那般携手度过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唯有细水长流的温情。

  白天，黎馨打电话让他去房产中心，当他匆忙赶到时，她已选好了一套可直接入住的样板房。她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两人起去商场选购了些生活用品，并帮他将物品搬回家中。为了庆祝乔迁之喜，他们共进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悠扬的钢琴声中，灯光显得幽暗而柔和，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与惬意。

  黎馨端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轻声说道：“靖安，我打算留在深市了，因为这里有你，我喜欢这里的一切。”她的目光炽热而坚定，毫无畏惧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周靖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举起手中的戒指，展示给她看，说道：“黎馨，我已经结婚了。”

  黎馨的眼眶瞬间湿润，泛红的眼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戚戚然地说道：“靖安，我抛弃了国外的一切，只为了寻你而来。为什么你却结婚了？我本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可为何上天要如此戏弄我？”

  周靖安望着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心如刀绞。

  此刻，望着桌面上秀色可餐的食物，他们如同嚼着石蜡一般，食不知味。走出餐厅，一路沉默无语，朝着停车场的方向缓缓前行。

  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洒在他们身上，仿佛将他们的心事也照得透亮。两人各怀心思，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如同这浩瀚无垠的夜空，让人感到无尽的寂寥。

  周靖安驾车将她送到小区楼下，便驻足不前，黎馨也并未出言邀请，抬头望去，不经意间与他的目光交汇，他与她伫立在一株玫瑰花丛旁，使她心中没来由地一紧。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地上，夜空中繁星闪烁，月光将花影斑驳地映照在他们身上，光与影轻轻摇曳，在他们之间忽明忽暗。黎馨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碎裂般的疼痛，于是她回过头，朝着电梯走去。

  周靖安目送她进入电梯，直至电梯门关闭，他才拖着如灌了铅的双腿转身离去。

  他没走几步，始料未及的是黎馨却去而复返，从身后倏然抱住了他的腰，，喃喃自语道：“靖安，天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来找你，可为何命运对我如此不公，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是好？”

  黎馨的双肩耷拉着，她的脸在路灯的映射下，流露出绝望与孤寂。

  周靖安凝视着她那苍白如雪的面容，犹如一把利刃直插他的心窝。他的眼眸深似无底黑洞，俊朗的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他双手死死抓住她的双肩，力度之大，甚至让她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有些缘份，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周靖安缓缓松开她，甚至不敢再看她一眼，如受惊的麋鹿般，惊惶失措、狼狈不堪地转身大步走出了小区。

  浴室里，流水声哗哗作响，何书瑶觉得自己的心口如被重锤敲击，疼痛难忍，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靖安终于从浴室里走出来了，淡淡的床头灯打在他的身上，一切显得朦朦胧胧，模糊了他脸庞的情绪。

  “怎么洗了这么久？”何书瑶见他躺下，熄灭了床头灯，房间再度被黑暗吞没，也掩盖了她脸上的表情。

  “小傻瓜，你怎么还没睡着呀？”周靖安如往常一般，将她轻轻地搂在怀中，温柔地说道。

  “你不在，我睡不着，我习惯了你的陪伴。”何书瑶故作娇嗔地说道，她向来心直口快，此刻却不得不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虚伪。

  “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么办？”周靖安的内心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激荡不息。无尽的黑暗夜色，掩盖了他眼眸中那错综复杂的情感，以及深藏的痛苦。

  “以后你要去哪儿？”她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鸿沟。

  “出差呀！”周靖安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仿佛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那我就去妈妈家，你知道我害怕独自一人。”何书瑶低声呢喃道。

  “你呀，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周靖安轻叹一声，她的可爱与调皮让他不禁伸手轻轻捏了捏她那秀气的鼻子。

  “靖安，你喜欢成熟的女孩，还是像我这样单纯的女孩？”何书瑶在他的怀抱中仰起头，问道。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周靖安的回应。只感受到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睡吧！”

  何书瑶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们从恋爱到步入婚姻的殿堂，时间虽短，但她深深地爱着他。从初次相见的那一刻起，她便莫名地为他心动。他比她年长几岁，事业有成，而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她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少女的心事如同无法藏匿的阳光，周靖安定然能够感受得到。

  在朦胧之中，她听到周靖安低声呢喃：“瑶瑶，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何书瑶的心如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扎了一般，刺痛难忍。

  她没有等来答案，他或许是困极了，竟然睡着了。

  对不起什么呢？是因为答应早点回来却没能陪伴她，还是对她撒了谎？

  何书瑶闭上眼，一股热流还是从眼底缓缓滚落，直至嘴角。她吸了口气，咽下几滴，咸咸的滋味在喉咙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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