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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三军山啸为红颜


  颍州  征西将军陵

自从圣驾离了颍州以后,颍州大营就开始隐隐约约的有些躁动了,士兵们天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又一直不知前路何方。

颍州军和宁州军的主帅宁北落,在谈笑楼一边指点江山一边畅饮梨花白,整整在谈笑楼昏昏沉沉的醉了三天三夜。直到征西将军墓大张旗鼓的修建了这么多天终于要正式对天下百姓开放的前一日,他来踉踉跄跄的来到了高大雄浑的主殿。

宋怡卿和叶呈轩的棺木停放在正堂,中间一具漆黑的空棺里是疏墨的衣物。

疏墨,宋怡卿,叶呈轩。

他的兄弟们。

再过一日,便要落葬了。

宁北落看着一丈高的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一眼就找到了那三个人。

字迹很熟悉。

是宇文合昀亲笔写了亲手凿刻的。

“你们……现在在在做什么呢?”宁北落低声问,不知是因为他的声音颤抖了,还是因为主殿太过空旷,隐约有些余音袅袅飘散。

他们这几个人里,最重大义的是大师兄,宁愿被那一身背负压垮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最重义气的是叶呈轩,宁愿为兄弟手足而死,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宋怡卿其实有满腹才华却毫无所求,只是一心跟着大师兄,临去之时,他也只是遗憾不能继续追随而已。

这样三个人,没有许辰和可晴搅局,没有自己作陪,没有二师兄应和,得多寂寞啊……

右手腕侧翻在身前横扫一个弧度,一整坛的梨花白哗啦啦的倾倒在地上,一瞬间酒香四溢,宁北落扬声道:“上好的梨花白,以梨花蕊入酒,清醇芬芳,玉液琼浆不能比拟,诸位师兄请!”

水声渐无,那坛梨花白很快便空了,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宁北落松手,一声脆响,坛子落地摔成碎片,他却还是维持着倾倒美酒的姿势,右手空空的悬在半空:“师兄。她不要我,怎么办?”

无人应答。

他笑叹了口气,收回右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只荷包。

其实看上去并不出彩,甚至有些拙丑的荷包,却让他珍而重之的藏在怀里这么多天,透过灰暗陈旧的血渍还依稀能看到八个扭曲歪斜的字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个人能牵着手慢慢变老,得是多大的缘分,多美的未来啊。

可晴……

他摩挲着那只荷包许久。终于上前一步,抚上了最中间的那具棺木。

“大师兄,这只荷包你还记得吗,让它陪着你可好?”

“你也会想她的吧?带着这个荷包且做个念想?”

无人应答。

宁北落拿着荷包的右手刚刚一个用力,想要推开棺盖把那荷包放进去,左手便不由自主的“啪”的一声拍了上去,打断了右手的行动。他深思了片刻,僵硬的笑了笑。

“大师兄,这是丫头最重要的东西呢。”

“我还是多跑两步,送还给她好不好?”

无人应答。

“大师兄……”宁北落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怎么不理我呢……”

“我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

“可是丫头真贴心呢,她在帮你出气。我的心都被掏空了,空气冷冷的,像是冰刀一样不停的割啊割啊……怎么办才好?”

无人应答。

宁北落转身靠着那棺木坐在地上,微仰着头看着房顶,右手把荷包按在眉心,呆愣了半晌,脑袋里空空如也。

良久,低头掩面,瓮声瓮气的道:“大师兄,我到底该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空气:“妾有一言,不知王爷可愿细听。”

宁北落松弛的精神瞬间紧绷,警戒和防备在一刹那完成,整个人像是上紧了的弓弦,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抬头,盈盈浅笑的姚盈盈站在了殿门口。

“你还没走?”宁北落面无表情的说道,按在地上的手一个借力站了起来。“杨君白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这两个人向来不都是一来一去王不见王的吗?

怎么姚盈盈这会儿居然有心思和他闲谈?

“多谢王爷费心,妾有一事挂怀,耿耿而不能安宁,便厚颜来此一见,王爷莫见怪。”姚盈盈一身白衣,鬓边簪了一排细小的白花,整个人看上去素淡清雅。

“有事出去说罢。”宁北落淡淡的道。

因为不想惊扰了大师兄,宁北落率先走了出去。

转身之际还自嘲一笑:可晴不在了,他连看到曾经和可晴接触过的人都觉得亲切了,这可不太妙。

姚盈盈向宁北落的背影福了福身,转身恭恭敬敬的给眼前的灵位上了一炷香:“将军高义,名垂百代,流芳千古,万世不朽。小女子拜服,望英魂安息。”

起身,轻巧的退了出去,歇山殿顶下有方寸空间,面对宁北落,姚盈盈一眼便看到了从他右手里流泻出来的五彩丝绦,故作惊讶的发出感慨:“好眼熟的荷包!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做出来这么丑的东西了吧!”

“……”宁北落皱眉,孩子气的把右手背在身后,固执的驳斥道:“你胡说什么。哪里丑了?”

姚盈盈掩嘴笑了,浑身洋溢出一种慵懒和调侃:“丑不丑可不是我说的。那做荷包的姑娘可比您诚实多了。”

“你们……”

已经到这样无话不谈的地步了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姚盈盈含笑看着宁北落:“因为一局棋,便毫不迟疑的把生死都交付。盈盈第一次这样轻易就得到一个人的信任。乾州大营一夜烧尽并不是妾一人的功劳。若没有慕姑娘引开主力,盈盈也不可能行事如此顺利。王爷,能生死相托的并不是我,而是您。”

宁北落毫不迟疑的回答:“这一点我从来不怀疑。”

姚盈盈看到宁北落对两人之间的默契这样的自信,但是却又一直裹足不前,不解的问道:“那您还在犹豫什么?浑浑噩噩这样过了三日,就算圣驾准备沿路巡视,也差不多走了一半路程了,您真的准备就这样放弃?等慕姑娘入了樊笼,您想再做什么可就难了。”

要放弃吗?宁北落自问。

既然我那么好,当然要站在最高处。我要做大弈的皇后,宁北落,你能给吗?

他想起来送别那天她说的话。

“她要的……”宁北落张口,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了下去。

她要的他给不了吗?

怎么可能?

颍州军宁州军都在他手上,乾州军已灭,再加上东北的暗棋,想要推翻龙氏的江山说不是易如反掌,但也是胜算满筹的!

可是,这些真的是她要的吗?

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慕姑娘当时强颜一笑,说是下棋太久眼睛都酸了。妾却清清楚楚的看了慕姑娘的眼泪。王爷,做人不能高傲自大,但也不宜妄自菲薄。您本来就是集天地光华与一身的妙客,并不是个容易让人遗忘的人,更何况有一片深情交付,慕姑娘纵然是铁打的心肠,也总是要动容一二的。”

“动容?”宁北落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姚盈盈,目光游移没有焦距,摇头道:“我要的不是动容。”

而是动情。

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姚盈盈何等聪慧,会意一笑:“日久方能生情,如今分隔两地,又如何能有机会动情?”  

宁北落不语。

姚盈盈又调侃道:“这么丑的荷包,王爷做什么还小心翼翼的珍藏?比这荷包料子好做工好的多的是,妾的手艺也还拿得出手,您要不要……”

“不要!”宁北落不假思索的摇头拒绝。

“那您要的是什么?”

宁北落要的始终都只是慕可晴而已。他苦笑。

“妾言尽于此,还望王爷三思,就此拜别。”

姚盈盈是什么时候走的,宁北落没有在意。

他只是把那只荷包又一次放在了眼前。

两枚黑白的棋子浮现在眼前,带着蛊惑的味道,引诱着他又一次打开这只荷包。

和其他常见的棋子一样,这两枚棋子正面微凸,底面扁平,弧线自然,古朴浑厚。质地细腻玉润,色泽晶莹柔和。坚而不脆,沉而不滑。

白子纯净无暇微带翠绿,温润如玉,柔而不透,黑子墨色莹莹,沉稳厚重,对光细细看上去泛出悦目的绿色。

其实这两枚棋子真的算不上是珍品,但是宁北落仰着头逆光看着这两枚棋子,突然觉得眼睛里微微泛起了水意。

白子隐约有翠色,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这明明是只有乾州云县才出产的“云子"。

姚盈盈带去的那一局棋,竟然让可晴如此依恋不舍。

宁北落微微一笑,握紧了这两枚棋子,快步走了出去,阳光明媚耀眼,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精神陡然振奋。

宁北落边走边扬声下令:“来人!整肃全军!进京!”  

被冷落数日的军队应声如山。

热情振奋的跟着宁北落想要一展身手。至于去进京做什么,帝都有什么好的,那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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