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十 大弈江山，岂能儿戏

　　颍州    军医帐

“什么断袖啊？”山药啼笑皆非的看了可晴一眼，可晴还因为吞吞吐吐的问话而觉得不好意思，山药已经凑到可晴耳边小声咬耳朵：“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儿身。原先叫芍药，跟了先生以后先生给我取名字叫山药。其实叫什么无所谓的呀，我只是想跟在先生身边而已！宇文先生也知道的，不过不想拆穿。我一个女孩子，又无家可归，他不好意思赶我走呀。不然你以为军营这么好混进来的吗？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可晴被山药刻意营造的神秘气息所影响，也放低了声音，对这种亲昵的交流方式感到新奇，小声回道：“秘密，不能告诉你。我现在在后军，是炊事兵。不能随时到这边来，昨天也是悄悄过来的。我三师兄，你一定照顾好。”

可晴说完，怅怅的看了那烟火缭绕中的灵位，在心中道：三师兄，等战事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家。

“放心吧。你的师兄就是我的师兄，我一定用心照顾好来。咱们女人啊，生来就是为男人担心的命。昨天的药好用吧？好好一张脸，一不小心毁了多可惜。”山药一边点头一边叹气，很是觉得像自己这样贤惠的女子不多见了，可为啥宇文先生就是视若无睹呢？

只是觉得满心的苦恼。

连自己干煸的身材以及和宇文合昀的年龄差距都忘了。

苦恼，真是苦恼。

“好用，我看山药小大夫也快出师了吧！”可晴看着山药小大人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她第三次偷偷来这里了，山药已经习惯了当她的内应，每日上一柱香就走，稍稍和山药说几句话，后军有老杜帮衬，这里有山药接应，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她，宇文合昀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疏墨和李弘群的大弈之约，早已经传遍全军上下，商定律躺在床上也已经三日。

颍州全军上下一面不相信疏墨此计可行，一面又渴望疏墨此行大胜而归，军中气氛混乱诡异，就等明天疏墨的战果了。

若是凯旋，那疏墨自然是全军的英雄，若是失败，剑圣居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这样明显的利弊，疏墨如果没有把握，怎么能轻易邀约？

疏墨若是有把握，把握在哪里？

这一局棋，看起来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可是墨墨多少年前就已经很坚决的表示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这里边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越想越是揪心，可晴脸上的表情便没有松懈，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唉。明天的事情，谁知道呢？”山药也跟着叹了口气，看到可晴紧皱的眉头，放下了手中整理的药材，也皱眉了：“你长的这么好看，怎么那么喜欢皱眉？我听说以前有个美女叫罗敷，行商看到她要放下担子捋捋胡子整整衣裳，年轻人看见罗敷都要脱下帽子只带纱巾极力展现自己，耕地的人会忘记自己的犁具，锄禾的人会忘记自己的锄头。互相抱怨耽误了工作，可是看到罗敷来了，还是想要多看一眼是一眼。不知道你和罗敷哪个好看？你要是不皱眉，站到剑门关上笑一笑，说不定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宇文大夫说你笑起来最好看！”

说了那么多赞美的话，最后句话却是略带一些醋意的，可晴听出来了，婉转道：“师兄们都疼我，他们都真心想让我开心。这张脸是从父母那里得到的，我倒是不能居功。”

这些天山药之所以帮她，她也清楚明白的很。私心里，她也是想山药这样甘心付出的女子能得到二师兄的青睐，至少这样的话，二师兄的情路能不那么辛苦。

山药把需要用的几块丹参切掉腐烂的部分，去除杂质异物，然后把非药用部分分离出来，和其他整理好的药材一起放在一边的簸箩上准备待会儿拿出去晾晒。看可晴虽然是在开解自己，但是心思依然沉重，便转了转眼珠子，对可晴说道：“我看说不定乾州那边也有其他打算呢。疏将军应该不会空走。”

可晴想到了上次营外猎鹰之行，山药对墨墨箭法的独到见解，提起了兴趣：“怎么说？”

“因为我们没有真正还击，对方也没有真正发起攻击啊。乾州军只是试探而已，云梯箭塔都还没有用，大队人马都停在关外没有试图攀爬，显见是暂时不准备攻上来。我们军中也有投石机啊，疏将军都没有下令反击。”

“……”可晴一阵无言。

后军对军情向来讳莫如深，一则是职责在身，必须各司其职，二则是人员混杂，军情不易外流。所以她虽然在军营，但是也只是知道战事已经开始，却并不知道剑门关的具体战况。

此刻听到山药的转述，错愕无语之外不知该如何反应。

怎么那李弘群打仗，也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也怪不得墨墨会发出这种儿戏一样的邀约了，对人对事啊。

山药看到可晴的表情深深的觉得自己表述错误，严重的损毁了疏将军高大英武的形象，于是咳了一声正色深入解释道：“其实最重要的是这边的地形情况，两边都是自己经营多年的根基家业，根本就没法真打起来。大家心照不宣：灵山绵延八百里不假，可是纵深有多少，谁能确切丈量？颍州和乾州都把这些数据当做军事机要收藏，来往客商走的也都是官道。稍有林火，毁了颍州也毁了乾州，没有谁比较吃亏，而只能是两败俱伤。”

“所以说，乾州那边可能也在找一种妥善解决的方法。墨墨明天一定会有办法的！”可晴舒缓了眉头，嘴角扬起了一丝笑纹。

墨墨会有办法的，我们会很快回家的。

然后就是，成亲，养儿育女。

没有剑圣居和龙氏的约定，没有黎民百姓和师门荣耀要背负。

就做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是啊。明天一定会有办法的。”山药也笑着点了点头。

“我该走了，把东西帮你带出去吧。”可晴起身，正准备端起那放满药草的簸箩，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迷蒙。

眨一眨眼，回头，光线却渐渐变暗，山药的脸在眼前渐渐模糊，耳边似乎还听到山药惊叫的声音：“慕姑娘，你怎么了？！”

可晴脑袋沉沉的想，是啊，我这是怎么了？

最后终于还是陷入了一阵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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