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结粮草案
他们心里门儿清,顾浅也不糊涂。
她见曹定远久久不出声,便直起腰,伸出手对他说:
“太傅若心里有气,不妨狠狠打学生一顿吧!只要太傅愿意回朝,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学生莫说挨手板心,就是要学生赴死,学生也无惧!”
曹定远听了,又气又急,眉头直跳。
陛下啊,你可越说越离谱!
怎么说着说着,倒成了他乱摆架子不讲道理呢?
“陛下说笑了,太傅大人向来心慈,怎会真舍得责打陛下呢?”
说话的是吴大监。
“太傅大人若不是惦记朝堂事多,又怎会不顾及身体,一把年纪了还紧赶慢赶着回上京城?”
他捏着兰花指凑过来扶起顾浅。
顾浅眼一闭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吴大监怀里。
吴大监大惊失色道:“陛下,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好在她轻,吴大监及时扶住了。
“快来人,陛下昏过去了!”吴大监伸出兰花指,急得喊出了电音,“回宫!速速回宫!”
“陛下她……”
“传御医!”吴大监打断曹定远的话,指挥人将女帝抱上御驾。
不过须臾之间,太傅府门前车马一空,看热闹的百姓也散去了,只余下他和府中下人立在原地。
曹定远感觉跟做梦一样。
陛下方才不是说头疾好了么?
怎么说晕就晕?
他甚至想问一句,刚刚陛下是不是真的来过?
他担心自己久不在朝堂遭人轻看了,便想着端起架子训斥女帝一番,好叫大家有什么事依旧先请示他。
可是,刚刚一番操作下来,他怎么觉得自己遭了算计?
是的,陛下来了,赢了尊师重道的名声便走了。
连多留一刻都不肯。
在场的老百姓都看到了陛下顾念苍生、对恩师谦卑恭敬。
他曹定远再不老老实实去上朝,就要落个“枉顾天下苍生”的臭名。
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赵太保和季无羡都说“陛下自有圣裁,你我依令行事便好”。
唐昭把碧波城经营成铁桶一块,若是正面交锋,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收拾他。
女帝剑走偏锋,诱他出城,先杀后查,照样用律法办了他。
唐昭罪该万死,没有人会觉得女帝手段阴狠。
曹定远依稀觉得,女帝今日来太傅府,也许根本不是为了说服他放下积年成见回归朝堂……
是啊!
论心机智谋,现在女帝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辅佐!
今日所作所为,原就是为她自己立一个尊师重道的贤名。
想到这里,曹定远心底漫延起一股冷热交织的感觉,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厢,顾浅躺在御驾马车上回了宫。
她回紫宸殿先泡了个热水浴,后命人将宣政殿札子搬到花厅,批完札子就开始练字。
如今,她写的字与岑沐年的字迹有八分像。
入夜后,岑沐年一身寒气归来。
顾浅说他,太晚了就歇在自家吧,没必要一趟一趟地跑。
岑沐年却趣她:“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他又说:“要不浅浅嫁与我,同我住到外头宅子去?”
他原想抱着她说情话,但是又担心身上寒气扑了她。
岑沐年很快去偏殿换了身衣服进来,问起今日太傅府的情形,又问曹定远有没有为难她?
顾浅笑着摇头。
对付这种直肠子又好面子的老登,真诚是必杀技。
况且曹定远是个直臣,并没有坏心思。
顾浅也没想过真要他死心塌地的效忠,他只要偶尔上个早朝,入宫晃一晃就够了。
曹太傅桃李满天下。
在内代表文官,在外代表读书人,他对朝廷的态度至关重要。
所以他为难顾浅,顾浅并不生气,反而放低姿态给他做足了脸面。
她要让今后别人一提到这事,都夸女帝尊师重道,是曹太傅过于严厉有些迂腐。
果然,曹太傅归朝后,百官心气都稳了。
顾浅决定让顾秧去就藩。
她派人传去口谕:“你不离京,我老惦记。”
“那些被我惦记久了的人,惦记着惦记着就惦记没了,变成了祭奠,你说好不好笑?”
听得顾秧太阳穴直突突。
她苦心经营数年,即使如今大势已去,她也不甘心去就藩。
只要女帝一天无子嗣,她就有希望。
岑沐年说,三日后重阳,百果出园,粮食归仓,是个好日子。
大将军府上办新居开火宴,邀请她去。
顾浅才想到粮草案已经压了许久,再不结案恐生事端。
于是,第二天早朝之时她提出:“粮草案犯事大小官员,革职、抄家、流放西北矿区去地下挖煤。若愿缴纳巨额银钱者则免流放,只贬为庶民。”
除了曹太傅,满朝文官都赞同。
曹太傅说,若如此,以后大小官员犯下死罪,只需要交钱便可买命,百姓还怎么信服?
武将们意思是:他们前头在沙场拼命,那些人在后头贪墨军粮,不应该轻轻放过。
将士的命也是命。
顾浅道:“那便由爱卿们推举一位圣贤之人,来定一定他们生死吧?”
她顿了顿,又道:“这位圣贤需饱读诗书,贤名在外,且未做过徇私枉法、行贿受贿、包庇纵容等事。”
众臣你夸我让,最后不得不推举曹太傅出列。
曹太傅愣了。
站在群臣之中抗议女帝是一回事,被单独拎出来对抗女帝、对抗文官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想也知道,满朝文官没有人希望他说“死”。
那些犯事官员,或近或远都攀着关系,且谁也无法保证自家没有个肮脏事。
以后事发,还能抱着银子求告陛下说,麻烦再开一开先例饶命吧。
曹定远若坚持给粮草案犯人判下死刑,便是将大半官员得罪了。
以后他家有点什么事,恐求告无门。
他之所以桃李满天下,有一个很隐晦的原因是:读书入仕可以避免部分刑法。
子弟门生不是手下士兵,将军下令指哪打哪。
一旦有事,他们会细细衡量个中利弊,最后做出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抉择。
曹定远呆愣愣望着高坐上的女帝,说不出话来。
女帝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地看着他,恨不得有一把瓜子来磕磕好打发时间。
朝中百官更不敢催促曹太傅,他们知道曹太傅因何沉默,想必将心比心后,他内心亦如油煎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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