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早不是当年的我了
二人来到旁边的咖啡馆，林西从包里拿出一只语译翻译机，直入主题：“你昨天的测评视频，纯属投机取巧。”
程耀不屑地笑道：“你们语译的人还真是有意思，怎么昨天利诱不成，今天开始威逼了？”
林西意外：“语译的人……找过你？”
程耀反问：“你不是语译的？”
林西心里了然，转移话题：“在视频里面，你特意选用了不常用的文言文，特定语境下的歧义，连最后那个思维模式漏洞，也假装忽略了场景应用，赢了翻译机只是投机行为。在正常情况下，AI翻译完全可以应对日常场景，更何况——”
林西说话间拿起翻译机，翻译机已经将她刚刚的话都翻译成了英文。林西接着说：“更何况，你嘲笑的AI翻译机，几乎是瞬间可以译出意思，快过笔头，也快过人脑。以这种质素，取代人工翻译也就是时间问题。”
程耀“哼”了一声：“那又怎样？它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信达雅！”
林西问：“你不喜欢智能翻译？“
程耀一脸“明知故问”的鄙夷：“没人会喜欢，除非机器人——那种生冷干枯的表达简直就是对人类语言的戕害。”
林西脸上露出微笑，将翻译机塞回包里，顺手掏出名片：“你说的太好了，我跟你看法完全一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声林西。”
“昨天加我微信的那个？”
“现在我们算是熟人了吗？”
“说吧，你想干嘛？”
“我从事翻译工作那么多年，实话说，我完全理解你做那个视频的动机。不过，投机取巧做几个酸溜溜的视频也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还免费帮语译做了广告。”
“是吗？你比我聪明？”
“我没你聪明，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你的价值。所以，我想邀请你加入华声大客户部担任自由译员。”
程耀一愣。
林西道：“华声有平台，你有能力，我们可以一起为语言之美而奋斗。”
程耀没有伸出手，只是看着她，若有所思：“这该不是语译的什么计谋吧？你们连着两天来找我，我觉得不是巧合。”
“你为什么没有答应语译？”
“我向往自由啊，而且更何况，友军我都不参与，更不可能投敌。”
“投敌能发财啊。”
“我看上去很缺钱吗？”
“所以你看，我没有上来跟你谈报酬。滑板少年，自由为重。思想的自由、说话的自由，这些对你来说，就是生命。程耀，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来华声，我可以让你完全拥抱自由，从脚下到灵魂。
“还挺会说的，”程耀打量着林西，显然，他动心了，他继续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个地方只有圈内人才知道。”
林西一笑，指了指对面的淡水鱼公司。她随即点开程耀的微信头像，是程耀踩着滑板飞跃的瞬间，旁边还有很多滑板，看起来是一个街头滑板少年们的聚集地。后面是一个商店的名字，林西放大了图片，上面写着“淡水鱼公司”。
林西解释：“上网搜索淡水鱼公司，出来一个地址，用地址加街滑关键词搜索，就能找到一堆街头滑板的社交网络动态。”
程耀感叹：“还挺用心。”
“怎么样？答应了？”
“别急，还有最后一道大题。”
*
程耀把滑板放在地上：“双脚站在滑板上，滑出去50米，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林西愣愣地看着滑板，有些懵。
程耀挑衅：“怎么？这就害怕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华声有对抗人工智能的勇气？”
林西跟他确认：“我做到了，你就加入华声？”
程耀：“对。”
林西伸出手，程耀不解。
林西一直盯着程耀的手，程耀也伸出了手。
林西和他击掌后对拳，这是滑板界通用的打招呼方式。
周围人沸腾起来，有吹口哨，有叫好，纷纷等着看一场“好戏”。
程耀收敛起轻蔑的表情，流露出期待的眼神。
林西不徐不疾，脱下高跟鞋，放在一旁，然后卷起裤管。
林西做了几个拉升动作后，右脚上板，左脚荡板，身体重心移到已上板的脚上。然后左脚上板，收在右脚后，双膝微屈，目光如炬紧盯前方。
六六惊讶地说：“耀哥，这女的……好像懂点啊！”
到达终点后，林西将左脚轻压板尾，板端抬起一两寸，身体顺时针方向转动，滑板顺利拐弯。
围观的人纷纷鼓掌。
林西迅速滑到程耀面前，眼看就要撞上，她一脚刹车，气喘吁吁看着程耀，脸上是胜利的表情。
程耀惊讶：“你玩过？”
林西轻描淡写地说：“去年全球最顶级的公园地形滑板赛事，Vans职业公园滑板赛职业巡回厦海站，是我们团队做的翻译工作。为了更好的表达专业词汇，我特意去学了几招。你看，这就是机器做不到的。”
程耀看着林西自信坚定的表情，被迷住了。
*
林西恢复了职场丽人的打扮，和程耀告别：“周一，我等你来报到。”
林西走后，六六凑过来暧昧嘻嘻地说：“耀哥，怎么有点失魂落魄的，看上人家了？”
程耀瞥了六六一眼，故作高冷。
六六添油加醋：“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下手，那我可就……”
六六“嘿嘿嘿”搓手，被程耀打了下头。
*
雨棚搭起的露天烧烤摊，七八张桌子几乎客满。桌上摆着几十串烤串和啤酒，魏天早早候着。
林西匆忙赶来，拿起烤串就吃：“饿死我了。怎么样，你见到佟总了吗？这次招标项目具体对接人是谁啊？什么脾气？”她突然瞥见桌上三个杯子，问道：“哎，你还约了谁？”
话落，肖一成出现，他看了林西一眼，递出一张纸巾——
林西恍惚地扭头看魏天，魏天示意她脸上沾上了食物。林西顿觉尴尬。
魏天一人撸串，肖一成和林西面前各自摆着烤串，二人都很拘谨。
魏天率先打破了尴尬：“我是粗人，不会说话。今天请你们来，就希望把话说开了。我们华声作为乙方，对语译的招标会很有诚意。老肖，八年前，我不管你们为什么分手，但别把过去的个人恩怨带到工作中。”
肖一成装傻：“我没懂你的意思。”
魏天忍不住音量升高：“行，那我再说明白些。肖一成，语译这一单你是不是死活不会给林西？”
肖一成打官腔：“语译IPO，是委托中介进行公开招标，给谁不给谁，都要过董事会评估。想要单子，就要看你们的本事。”
林西冷冷道：“毫无疑问，我们华声是最好的。”
肖一成冷哼：“那是你觉得。”
“这是共识。”
“是吗？译员临场缺席，员工职业精神欠缺；我投诉，你们想尽千方百计找我维稳，自上而下管理层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要争取语译的单子，却让项目经理来对接我们的运营总监，缺乏商务规范——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最好的？”
林西咬唇，说不出话来。
肖一成继续补刀：“但最让我担心的是，林总监似乎认为，我的种种作为，是对当年的你怀恨在心、是在蓄意报复？（微微一笑）我花了八年的时间，证明当年你对我的判断是错误的，但我没想到，你花了八年的时间，却变成了一个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的人。林西，别觉得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还活在过去的小世界里。我早不是当年的我了，你也别做当年的你！”
林西咬牙忍着。
肖一成起身，看了她一眼，欲走。
林西：“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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