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常,你媳妇心里深藏着艺术
常威跳下车,靠着墙仔细听了一会儿,全是许伍德和谢兰花的车轱辘话,没什么营养。
许伍德也是放电影的,他人脉更广,这老家伙阴险程度不比易中海差,如果是他帮儿子报复自己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电视剧里就使坏帮儿子要房子,主打一个脸皮厚,能把无耻做到彻底的人肯定不会大度,常威在南锣鼓巷把许大茂搞得那么狼狈,许伍德怎么会不报复!
老家伙,最好跟你没关系,你搬出95号院我常威不会无差别打击,但要真是你做的,这事就有的玩了。
骑出去很远才找人问路,常威迷路了,找到原路又骑到李来福家,敲着大门。
李来福家里孩子多,但是人家是独门独院,“谁啊?”门里一个小丫头问话。
“我是李来福的师兄,找他有事,帮忙把他喊出来。”
里面小丫头趿拉趿拉跑走了,门都没开,警觉性真高,妮儿。
“威哥吗?”李来福边问边开门。
常威点着烟,让他出来,这话不好在里面说,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来福啊,你师兄来了怎么不请家里坐,多失礼。”
常威大声回应着:“婶子,我就两句话的事,下次再登门拜访。”
来福妈很有教养,怎么以前李来福那么混账呢?常威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李来福没说话。
“师兄,我以前有点混,不好好学习,故意跟我妈犟,被你打了一顿后,慢慢想开了,我总以为跟几个兄弟混,别人都怕我,很威风。”
李来福靠在墙上,脑袋后仰朝天吐烟圈,“那一顿打,把我打醒了,兄弟再多再能打又怎么样,四九城比你兄弟多还能打的人多得是,能打十个二十个又怎么样,解放军一个班就收拾了你。那一次之后我挺怕你的,我发狠给魏师傅磕头,求个保护,没想到却求了个前程,我现在是屠宰工学徒,国庆过后就能转正了。”
“我妈以前身体不太好,我还总气他,现在我上进了,我妈高兴,我两个姐姐也不担心我犯浑,两个妹妹也高兴,我爸每天高兴喝二两酒。你看,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我好了,大家都好,以前就特马的想不到,活到二十岁,被十七岁的你打醒了,谢谢你,威哥。”
哎,怎么突然煽情起来,这丑货整这一下子,常威心里怪不好受了,花姨如果知道他儿子换个魂,会不会难过的死去,还是做常威吧,王长卫特么喝酒死掉了,是吧。
阿福当年就跟铜锣湾浩南劝诫的学生一样,耍威风,英雄主义,够勇,我不喜欢你,我可以揍你,我看你不顺眼,我就可以扁你。
你他么看什么啊,出来单挑啊,单挑啊,你打我啊,来啊~我打你,你打我又怎么样,你有没有砍过人......
走错了路,永远回不了头!
多好,被我常威打了一顿,他回头了。
“我告诉你两个名字,让你兄弟根据这两条线去查,许伍德和许大茂父子,一个是电影院放映员,一个是红星轧钢厂放映员,重点放在许伍德身上。”
“明白了,师兄。”
“回去吧,对了,你家大门怎么总关着,这片不安全?”常威四处打量了一下,如果有混子,常威可以帮李来福出出头,跨区域打架,主打一个安全。
“没啥事。”李来福眼睛转了一下,常威知道他不爱说,行吧,等帮他查清楚谁造谣,再过来帮李来福处理,只要不是官府人物,就那些小瘪三,让他尝尝威哥三四千斤的拳力。
趿拉趿拉着鞋子过来,小萝莉软糯糯声音,“哥,妈叫你带你师兄进屋吃晚饭。”
“师兄,这是我家最小的妹妹,这么晚了在我家对付口吧。”
“不吃了,下次再到你家吃饭。”常威差点又去摸小丫头脑袋,手咋那么欠呢,赶紧把兜里剩的古巴糖都掏出来,放小丫头手里,以后要备点大白兔。
到家,花姨和常蕤守着一桌子饭菜,一口没动,看了眼座钟,七点了,花姨把炉子上水壶提起来把烟头扔进去,“这般晚才回来?”
常威洗着手回道:“妈,明天厂里要开庆祝活动,今天我们采购部排练节目,排练时间有点久,所以回来晚了。”
“嗯,此事无法预料,情理之中,吃饭吧。”花姨也没再追究。
“妈,姐,下次我回来晚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
“是妈要等你。”常蕤端起粥就喝,平常六点前吃饭,这会儿真有点饿了。
花姨偷偷掐了一把这个小叛徒,常蕤脸上秋雨含泪,常威都有点看愣了,以前总觉得姐姐嗓门不大,吵架也不凶,以后怎么办?
得,就这梨花带雨的样子,九成的男人扛不住,以后的姐夫呀,有得你受,婚前最打动你的的地方,婚后就是钳制拿捏你的武器。
“妈,我们厂人事科宋副科长,就是宋大姐,她有事托您办。”
花姨挑了挑眉毛,“哦,但讲无妨。”
常威把宋大姐托付讲了一遍,花姨喝了几口粥,“两家隔万水隔千山,为何求于我处,舍近求远,是何道理?”
常威赶紧冲着常蕤做口型,“咱妈这是咋了?”
常蕤摇头做着口型,“不知道,回来不说话。”
两个人一起摊手,花姨左右一人一杵子,拖着音“吃饭~哪。”
常蕤第一次觉得自己吃饭这么快,感觉再慢点,她妈要抽她,常威吃的比她还快。
两个人隔着桌子看着花姨慢条斯理吃饭,姿态真优美,要说花姨是过去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这做派也会有人信,就二合面馒头,咬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嚼了四五十下,这是弄啥啊。
半个小时吃完半个二合面馒头,浅浅喝了两口棒子面粥,一推碗,“收拾吧。”
常威把剩下二合面馒头塞她手里,“妈,您这是咋了,生病了吗?”
花姨翘着兰花指轻轻揉额头,“我被你气病了。”
“我又咋了?我不就回来的晚点,哪又气着您了,回来您也不好好说话,竟整这戏词,是何道理啊?”
“咋了咋了,看你就闹眼睛,这道理够不够?”
“您这不挺好的,还能骂人。”
花姨对着常威捶了几下,常蕤笑了,“妈,你再吃几口吧,省的晚上饿得睡不着。”
花姨又造了一个半馒头,喝了两碗粥,“我今天遇到马三爷,他竟然还记得我。”
“马三爷?马三立?他不是在天津吗?”
“什么啊,四九城只有马连良才叫马三爷。”花姨一脸小迷妹的样子。
常威赶紧再塞给她一个馒头,“哎哟哟,妈诶,这话以后别说了,什么马三爷,那都是阶级批斗对象。”还有句话没讲,过两年排演海瑞罢官,那就是终结马三爷艺术和生命的剧目。
常蕤也好奇,虽然她不懂京剧,但是马连良这名角,四九城没人不知道吧。“您跟他怎么认识的啊?”
“37年,小日本打宛平城,早上大炮响的哟,没人睡的着,都站在院门口朝外看,那时候就说卢沟桥打仗了,鬼子要进城了。”
常威当然知道阻击的事,还是打断道:“有关岛对面的事别讲了,就说怎么认识马连良先生的。”
“阴历六月二十二,我记得大暑没过一礼拜呢,鬼子就进城了。当时人心惶惶的,,听说小鬼子在东北就杀人抢劫,还拿机枪突突人,先生太太也打算离开四九城,到处打听消息。”
“没过几天,有人带着马三爷,是马连良来了,说小日本要搞什么庆祝,让四九城这些唱戏的都去表演,马连良不想给日本人唱戏,说是在自己的国土上怎么能给侵略者唱戏助兴。”
“当时先生太太把他留在家里,说是避过风头,再送他出城,那几天我可听了好多戏,那都是四九城票友花钱都听不到的。”
花姨一脸陶醉,眼睛绽放出的光彩,让人不自觉幻想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一位戏曲大师在友人家里避难,一个小丫鬟听戏听到痴迷。
“我当时听入迷,还学着哼哼了几句,不巧被马先生听到了,他和太太说可惜了,如果再早几年,如果日本人没打进来,他一定会把我推荐给梅大师,说我有大青衣的嗓子。”
“可惜了的,咱妈要再早出生十几年,就是四九城第一正旦,名角,哪还有咱爸什么事?”常威对常蕤很认真说道,表情还有点遗憾。
花姨没好气打了他一下,“瞎说啥,再早十几年没有几个女人能上戏园子唱京戏的,言慧珠和董玉苓这样的能有几个,唱女人戏也是男人扮上唱。”
“那郭小芹呢,人家不也是女的唱戏。”
“小金牙啊,我听过,嗓子真好,真给女人长脸,她不是唱京戏的。”
“当时太太还逗我,说现在学了也不怕,以后妇女也能干男人干的事,马先生还很认真想了这事,一点听不出太太在跟他打镲。”
“马先生说,过去除了唱戏的世家,基本都是路上捡的,买的,父母双亡的,还有家里养不活送来的苦命孩子,唱戏很苦,要下苦功夫,戏才能出彩。戏班子有句顺口溜:打戏打戏,非打不记,一天一顿,欢喜不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学戏苦,听说要清晨四点到野外练声,练三四个小时,冬天刮大风也要去练,还要把冰面哈出一个洞来。”
“啊?”常蕤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真遭罪。
“要不过去唱戏的叫下九流,哪个大户人家的会那么糟践孩子,玩票的那种爷儿也不会这么练。”
“马先生住了半个月就离开了,再后来没过几年就去天津了,小日本被赶跑了就去上海了,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四九城,今天遇到他,马先生竟然一眼就认出我了。”
瞧瞧,这不妥妥郭襄版的,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幸好没误终身,还嫁给常达之,生下常威和常蕤。
老常,你媳妇心里深藏着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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