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
两人在金罂院中散步,因为衣服厚实身上暖和,倒也不觉得多冷。
蓝朝桉在她身旁说了许多从前的事,她耐心地听着,两人如同多年挚友一般低声细语。
释慕槐也因此终于知晓,原来他身上的毒是生下来便带着的。
当初皇后——现今的太后,怀孕之时被宫妃投毒谋害,拼死生下的蓝朝桉,虽然最后母子平安,但蓝朝桉总归身子不如寻常孩童,小时候特别难养,帝后费了不少心思。
本就是老来得子,加之他自小承受病痛的折磨,先帝也因此对他格外宠爱。
蓝朝桉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说。
她曾让人打探出,先帝当初有意立蓝朝桉为太子!
那年他十一岁,也就是遇到那名女子的那年,先帝带着他南巡,就等南巡解决了地方事宜后回京立蓝朝桉为太子,可蓝朝桉却在返回途中失踪了好几个月。
先帝为安抚民心,在各方势力争夺下,最后立了二皇子瑞王——现今的皇帝为太子。
这个中缘由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时二皇子的势力早已遍布朝野,差不多十年前的往事,纵使她去查,目前也没有查出现今皇帝与蓝朝桉失踪之事有什么直接干系。
并且当时与蓝朝桉一同失踪的,还有当今太子蓝瑾瑜,若此事是瑞王所为,他完全没有必要搭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当时蓝瑾瑜已经是瑞王府世子。
彼时十一皇子和瑞王府世子年少,两人年龄相仿又是叔侄关系很好,也是那日蓝瑾瑜想要和蓝朝桉探讨诗意,坐上了蓝朝桉的马车,两人一同去了三清宫,结果同时失踪。
皇帝龙庭大怒,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孙子,这天底下竟然有这般猖狂的人!
先后派了无数禁军,在江南一带展开地毯式地搜查,却只在当天寻回了蓝瑾瑜。
甚至因此延缓了七日回朝的时间,可是最后依旧杳无音信。
深宫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让人防不胜防,蓝朝桉与释长安的经历何其相似!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分不清今夕何夕,分不清身旁这人究竟是蓝朝桉还是释长安。
忽的一阵阵鞭炮烟花声响起,照亮整个夜空,西澜百姓家家欢聚团圆阖家守岁。
又是新的一年!
释慕槐站在金罂树下伸出双手接住纷纷而落的雪花,这次雪花很多,并没有立即融化,刺骨的寒冷,她喃喃自语:“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
想必他此时此刻也是阖家团圆吧!
她走之前便听说凤檀为他许了一名女子,是一品大臣的孙女,那人名动蓉都温婉贤淑才华横溢一定会是个贤内助,把他交给那女子,她很放心。
没有自己的羁绊与拖累,她相信他会一往无前,所得皆所愿,岁岁长相安。
蓝朝桉见她目光悠远透过夜空看向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他很肯定她是在想一个人,兴许是一个男人!
他心头说不上的滋味:“什么?”
“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
她固执地认为可以解,就像这隔年雪一般,可是却忘了这世间唯有相思不可医。
蓝朝桉心头猛地一颤,觉得浑身透心凉,就像是被人在大冬天泼了一盆冷水,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心里闷闷的冷冷的,比初雪融化之时还要冷。
“你有心仪之人?”
这种情形下男子的话问的合情合理,她这才发觉自己有点情绪上头了,终是感慨一句:“没有。”
“那你方才……”
“只是想到了人世间的情感,觉得或许并不是那么难解。”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几分真实,也算是自我安慰吧。
殊不知数千里之外的东临国都——蓉都。
身着蓝色细密五爪龙纹长袍的男子草草结束了家宴,避开所有侍卫来到那个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冷宫西院
自他手握大权,便让人将这里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踏足。
众人只以为他是对这个折磨了他五年的地方厌恶至极,殊不知这里才是他心头的净土。
因为曾经,这里有他,还有他的槐姐姐。
风雪未停寒风大作,打开院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他已经浑身铺满雪花,走进熟悉至极的小屋,里面什么也没有变。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但是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这些都是槐姐姐留给他的。
恍惚间他又来到院子里。
宴席上他喝了一些酒,觥筹交错间所有人兴致勃勃,唯有他心间空了一块儿,孤寂寒凉。
此时脸颊微红神色有些迷离,他似乎看到了她一袭蓝衣又凭空出现,笑着招手轻唤他的名字——长安~
就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总是会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无论他身在何处,她都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急切地扑了过去,如同许多次梦境里一般,直直的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抓到。
脚下踉跄顺势跪倒在地上,嘴上自嘲一笑满是苦涩。
雪地里那抹蓝色身影半蹲着身体忙活了好久,一抔一抔捧来了许多雪,徒手揉了一坨又一坨雪球,将它们一点点的堆积在一起。
十指红肿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弹,细细雕琢最后终于堆成两个雪人,以为这样便能和当初一般。
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每每想到那痛彻心扉的一晚,他便心如刀割辗转不能眠,重温所有他们一起待过的地方,总觉得她还在。
他低声喃喃:“你看到了吗?雪槐槐和雪长安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两个雪人,并排站在一起,雪槐槐的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或许内心深处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他靠近轻轻抚摸时,不知不觉间泪水滴落在雪槐槐的鼻子上,鼻子一点点融化。
他心底慌乱,急切地想要为它擦去眼泪,可雪槐槐的鼻子就这样被他擦掉了。
他崩溃地跪在地上,无力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应该逼她的,是他害了她!
那晚铁马金戈火光燎天周围满是厮杀怒吼,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起她浑身是血倒在城墙下的画面,一点点失去温度与生机,无边无际的血与伤痛,折磨得他几欲疯魔。
大雪依旧纷然,一如那年两人在院中堆雪人,白雪满头冷得彻骨亦是欢声笑语,一切如故,唯独此时只有他一人。
【想起两句歌词:往事流转在你眼眸,一边回忆一边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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