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南城巷战
经过上一次枣宜会战,城中完好的房子的不多了,虽然经过了鬼子一年多的经营,已经修缮了不少,可一眼看去,仍是破败不堪。
城中的百姓早就跑光了,鬼子攻城他们跑,国军反攻他们也跑,日子就没安生过。
南城的城墙说是城墙,其实也就是高一点的破砖头堆,我们清扫了日军留下的机枪阵地,除了两个被手榴弹炸掉的阵地上还留着两挺轻机枪尚能使用之外,其他的阵地上都是屌毛不剩,他们被我们突如其来的进攻打退时,来不及带走的重机枪直接被他们自己给炸成了零件。
低矮的城墙容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我下令让新兵驻守在城墙上,另外亲自带领一营尝试性地向城内进攻。
鬼子肯定是要反扑的,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以攻代守,冲进城内和鬼子打巷战。
我让一营的士兵全部分散隐藏到各个破房屋内,等着鬼子送上门。
初战就得手,让兄弟们非常兴奋,个个精神头十足,埋伏在暗处等着鬼子上门。
我可比他们发愁多了,十几个伤员就让我手足无措,我们没有可以做手术的医生,只能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包扎,然后送到城外安置,这也是长久之计,轻伤还好说,重伤员如果不赶紧手术,性命难保呀。
我跑回城外,找到老陆,让他联系师部或军部,给我们派点医生过来。
老陆口述电报,通信员都快把发报机按出火星子来了。没一会,他拿着电报跟我说:师部已经获知咱们突破南城,现命令我们务必坚守三天,牵制日军,协助友军攻城,军部支援的医疗队已经上路,预计一天后可抵达我部。
有上次带着孤儿团被日军追杀的经历,我一直心有余悸,不过现在师部既然有了命令,那硬着头皮也得坚持三天,绝对不能让军长看不起我们,否则下次打仗就不带我玩了。
不等我们打扫完战场,鬼子的反扑就到了,上百名鬼子在迫击炮的掩护下,直愣愣地向我们城门处阵地扑过来,都不用看路两边的房屋里有没有埋伏,这难道是他们的脑残天皇给的自信吗?
听说他们的天皇都是近亲结婚的产物,每一代都有毛病。
日军进入伏击圈之后,四面八方房子里射出的子弹瞬间把他们打得找不着北,举着枪茫然四顾,胡乱开枪还击。
一个小时之后,日军被打退,不过只退出去极小一部分人,大部分把尸体丢在了断壁残垣之间。
我趴在一处尚未倒塌的房屋顶上,心里美的冒泡,一营的兄弟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沉得住气。
我心里还存有疑惑,在我的印象中,日军的战斗力可不会这么低下。在曾经的滕县和台儿庄巷战中,即便是在兵力数倍于敌军的情况下,我们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难不成我们这一年多的集训把这些兄弟们练成神了?绝对不可能。
我从房顶上滑下来,去检查日军尸体,小伙子们正在积极地打扫战场,收集鬼子的弹药。
这些鬼子的个头比我在之前战斗中见到的还要矮小,脸上稚气未脱,很显然,这是鬼子新征来的娃娃兵,他们的兵源也不足了,已经和我们一样,把没成年的孩子都送上了战场。
看着一营的兄弟们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我冲他们大喊:马上寻找掩护,鬼子要打炮了!
大家得令之后快速就近寻找掩体,我也在一处墙根蹲下来。
鬼子的炮弹说到就到,这是他们上百年不变的老战术。
一发炮弹在墙外炸响,强大的冲击力炸塌了半面墙,蹲在我身边的兄弟被倒塌的墙埋起来了,过来几个兄弟七手八脚地把人刨出来,这哥们脑袋上起了几个大包,人晕过去了,我们在他胸口又拍又打,掐人中,扇巴掌,醒来之后吐出嘴里的土块,第一句话就是:我梦见我爸妈按着我朝死里打。
在这一波炮火的洗礼下,方圆500米内的墙头成片成片的倒下,倒伏在路上的尸体被炸碎了,又被砖瓦土块给埋上,四处尘烟,浓烟呛鼻子。
接着上来的第二波鬼子人数更多了,他们慢悠悠的往前摸,向每一栋可疑的房子里扔手雷,一时间再次硝烟四起。
这种打法对我们十分不利,躲在断墙后面的兄弟根本没有机会还击,就等于坐以待毙,我们的手榴弹并不多,每人只有两颗,经不起长期消耗。
我踢了一脚司号员的屁股:吹冲锋号!
号声响起,隐藏在断墙后面的一营战士冲出来,各自组成战斗小组,迎着日军开始反攻。
我们可不是呼啦啦地排着队往前冲,这么狭窄的街道,可不能去给人家当活靶子。都是十个一组排成一长队,沿着墙根,猫腰前进,穿梭于断墙瓦砾之间,见到敌人就开枪,如果前队有人倒下,不能停下,要继续进攻,伤员交给后面的梯队来处理,不能因此被对方火力压制。
在这样的巷战里,机枪和迫击炮、掷弹筒的威力大大受限,甚至根本就没有机会布置重火力阵地。
没有坦克飞机的加持,清一色的轻火力,我们与日军在相对公平的条件下拼命,你们是娃娃兵,我们也有,你们悍不畏死,我孤儿团里也没有孬种,而且都是带着血海深仇在死战。
战斗到太阳落山,日军第二波被打退。
用最快的速度统计伤亡,刚进城的时候,一营有三百多人,现在还剩下不到两百人,战斗减员120人,阵亡的和伤员各占一半,还有十多人失踪。
反观鬼子那边,在我们的防区里也丢下了100多具尸体,和一些重伤员。
战损比几乎是一比一,这样的战果我们也是相当满意的,在此之前,国军和日军的战损比甚至达到了惊人的六比一。
看来这日本鬼子战斗力也严重下降了。
第一天接敌作战就损失了100多人,而且这些兄弟都从与我朝夕相处,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说逝者死得其所,那么痛苦就是留给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当晚我命令三营的人收拾战友遗体送往城外,这些新手菜鸟被白天血腥的战斗吓得够呛,第一次接触血肉模糊的尸体,很多人都不敢睁开眼睛看。
我揪住一个一直往后面躲的新兵,气急败坏的把他的脑袋按在一张满是血迹的脸上,对着他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怕啥?这是昨天还和你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我抓住他的手按在尸体的脸上,咬牙切齿的说:就用你的爪子摸一摸,告诉我,是热的还是凉的?他咬你没有?
那新兵兄弟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大把,话都说不成个,我给了他一巴掌,再次厉声喊:立正!
所有人条件反射下全部立正站好,包括刚才那个新兵,我举着手枪挨个点着他们的鼻子训话:你们给我记住了!现在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地上躺着的,无论死的还是活的,都是咱自家的兄弟,是会替咱们当子弹的兄弟!你们就忍心看着自己兄弟被狗吃了,被鬼子踩在脚底下?
我用头顶着刚才哭鼻子的兄弟问他:大声告诉我,你现在还怕不怕?
那家伙挺起胸膛大声回答:他们是我兄弟,我不怕!
鼻涕和口水喷我一脸。我转身一边偷偷擦脸一边挥手说:很好,去吧,打水把人洗干净,让你兄弟干干净净地走!
擦脸居然能把眼泪擦出来,也真是奇怪了。
军部给我们支援的医疗队是后半夜到的,一辆破旧的卡车上下来十来个人,开车带队的人我认识,老熟人了,我的两个结拜兄弟,胡道明和房效正。
尽管月光昏暗,我们两个还是注意到对方。我们互相拍了肩膀,说出了共同的问候:活着呢?
恩,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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