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结盟

出了选拔结界。

  此时外面天色已临近黄昏，夕阳斜斜地照耀在这座巨大的城池里。

  柯昊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天空，才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看过黄昏了。

  小的时候，爹爹总是很忙，娘亲就会带着自己去自家兽场后山，躺在草坪上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天空，看着夕阳。

  自己总是问：“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家啊？”

  娘亲就会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然后捂着嘴笑道：

  “爹爹啊，爹爹现在应该还在浪迹天涯呢，燃露城关不住他，小小的柯家更关不住他。”

  娘亲每次说起爹爹的时候，眼角总会带着最温柔的笑意，哪怕话语中有些责备，语气却是爱意绵绵。

  她总说，爹爹的梦想就是游历大陆，去外面看看更大的世界。

  小小的柯昊不懂什么是更大的世界，他只知道爹爹待在家里会不开心，但是娘亲会因为爹爹在家里而开心，所以他希望爹爹总是能够在家里陪着他和娘亲。

  直到那年，爹爹突然带回来阿黄，然后和族长爷爷在内堂争论了很久，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平时谦逊有礼的爹爹敢如此顶撞族长爷爷。

  争吵结束后，爹爹找到了自己，一个高大的汉子，蹲跪在地上抱着一个孩子默默哭了很久，也抱了很久，嘴里一直在重复着一句昊儿，爹对不起你。

  娘亲也躲在门后，泣不成声。

  那个时候，屋外的夕阳就像此刻一样，斜斜拉着，好长好长，照得人影远去。

  后来，爹爹继承了族长之位，自己觉醒失败，阿黄也随之退化，爹爹眼中的绝望与悲苦让小小的自己至今都铭刻在心。

  再后来，就是自己家族被灭满门，只留下幼小的自己饱受欺凌，和阿黄相依为命。

  不知不觉眼角又有些湿润，或许是夕阳太刺眼了，也或许是想爹娘了。

  柯昊默默抹去自己的眼泪，正欲去找叶叔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醇的嗓音：

  “这位兄弟，请留步。”

  柯昊回头看去，也有些小惊讶，因为叫住他的人是那个一直彬彬有礼的凤眼小哥，而他身边的人竟是那个有些傲娇却十分强大的马尾少女。

  “有事儿？”

  柯昊挑了挑眉，主动开口询问道。

  “这里人多眼杂，恰好累了一天，不妨我们找个酒楼，边吃边聊，我请客，如何？”

  凤眼小哥依然笑容和煦，不急不慢地回道。

  柯昊对此人观感不错，心里其实也猜到了几分，看了看附近叶叔的身影也不见，或许是去忙其他事情了，便欣然同意前往。

  只是身旁那位马尾少女显得有几分别扭，一脸的不情不愿，好在凤眼小哥对她说了什么，她才娇哼一声，走在了前头。

  凤眼小哥连连对柯昊说着抱歉，侧身示意柯昊同行。

  柯昊也借此机会开口自报家门，并询问二人如何称呼，是何关系，何处人士？

  凤眼小哥微笑着一一回答：

  “我叫凤晖庭，她是我妹妹，凤韵儿，我们都与柯兄同岁，祖上是燃露城人士，因为家族生意搬迁去了别地，此次出门历练耽误了时间，返回住地参加上域选拔已经来不及了，又正好赶上了燃露城这边的选拔，家族与燃露城有些人情往来，便托了些关系就在此地考核。”

  说到这里，凤晖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我那妹妹从小被家里宠坏了，在家又是锦衣玉食的，此次第一次在外历练，经历了些风餐露宿，女孩子有些生闷气，所以待人接物都是耍着性子，柯兄可千万莫怪，其实韵儿本性不坏的。”

  柯昊点点头，又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只管谈正事。

  凤晖庭便爽朗一笑，说正事不急，等下到了酒楼自会好好招待柯兄。

  到了酒楼，凤晖庭出手极其阔绰，先是要了二楼最好的倚窗雅座，又点了好多好酒好菜，让柯昊一时间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试探着说凤兄倒不用点这么多，三个人吃不完不说，而且自己也不会喝酒。

  倒是凤晖庭闻言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说：

  “柯兄你放心吧，这些菜自会吃完的，倒是柯兄这般年岁，竟然不会喝酒让我着实有些惊讶，柯兄何不趁此机会尝尝酒水滋味，尝过再说如何？”

  这凤晖庭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做起劝酒之事，柯昊其实心里也早就想尝尝那酒水滋味，平日里见叶叔酒葫芦不离手，自己想要偷偷尝尝时，叶叔就像护犊子一样将酒葫芦藏在身后，大骂柯昊一个小屁孩竟敢惦记自己的宝贝。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凤兄如此爽快，我再扭扭捏捏就不合适了。”

  酒菜上桌，凤韵儿没管柯昊，自顾自地吃起饭菜，凤晖庭笑意盈盈地给柯昊酒杯斟满酒，他凤眼狭长，笑起来更是眯成一条线，却丝毫不显奸诈，反而增添几分狐媚和英俊模样。

  饶是柯昊也算长得清秀帅气的少年，在凤晖庭面前却显得普普通通，酒楼隔壁几桌有那成熟妇人和青涩少女，都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这位极为英俊的年轻公子哥。

  凤晖庭对此情景像是异常熟稔，也未感到半分不适，在视线与旁边女子对上时，还会主动相视一笑，更是惹得少女怀春，羞涩掩笑。

  “柯兄，酒菜备好了，我先敬你一杯，就当庆贺柯兄顺利通过第二轮选拔了。”

  说罢，凤晖庭一杯饮下，柯昊见他如此豪气，也不甘示弱，举起酒杯一口便闷下，下一刻就被辛辣的酒水呛得脸色通红，喉咙发紧，急忙运转血脉之力才让一口酒水顺利下肚，可酒水比那岩浆还要滚烫，落在胃里后依然灼灼发热，让柯昊顿时打出一个大大的酒嗝。

  这让柯昊本就通红的脸皮更加红了，凤晖庭依然善解人意地为柯昊开解道：

  “柯兄，初次饮酒就如此豪气，真乃少年豪杰，不过咱们商谈事情还不急，柯兄可别喝得太急了。再说这酒是他们意满楼最好的沐晨酒，说是收集燃露城周边最高山峰上的晨露，配合火属性的异兽精血酿制而成，饮酒如沐浴在晨阳之下，温暖舒适，柯兄也可以慢慢细品。”

  柯昊听懂似的点点头，接过凤晖庭为他斟满的第二杯酒，又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味，果然一种完全不同的滋味涌上舌尖，丝丝灼热的能量中好像带着一股清新的冰凉，仿佛站在初升的阳光下，周围沾满了露珠的湿润，一种尤其舒适的感觉在身上流淌。

  “好酒！”柯昊眼前一亮，不懂酒的他也脱口而出夸赞此酒。

  凤晖庭再次举杯，迁就着初次喝酒的柯昊，小口小口的细品，也不再劝酒，任由柯昊随意饮酒，自己时而陪上一杯。

  很快，两壶沐晨酒就见底了，招招手让小二又送来两壶，等酒间隙，凤晖庭这才开口道：

  “柯兄，酒过三巡，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吗？”

  柯昊立即清醒几分，正襟危坐，说道：

  “是关于第三轮选拔的事情吗？”

  凤晖庭点点头：

  “没错，相信柯兄已经听出来第三轮选拔最大的漏洞了，那就是并未限制结盟，相信除了我们，很多大族子弟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势必会达成结盟，优先清除其他对手，我们兄妹二人终究是外地来的，在此地并不认识可以结盟的人，再加上我妹妹今日过于出彩了些，想必已经被人盯上了。”

  说到这，凤晖庭顿了顿，拿起刚送来的一壶酒，给柯昊酒杯斟满，又给自己斟满。

  “所以，我们想和柯兄你结盟，实不相瞒，柯兄的身世我有所耳闻，我也表示很遗憾，希望柯兄不要介意。”

  凤晖庭面露歉意，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凤兄你能坦荡直言，其实我就不介意了，再说我的身世在燃露城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好抱歉的。你找上我，想必不止是因为我历来独行吧？莫非凤兄看到我今日的表现了？”

  凤晖庭微笑着点点头，说道：

  “柯兄今日的表现在我看来，相当亮眼，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强大御兽使应该具备的特质，冷静果断，指令清晰，判断准确，战斗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除了强大的修为外，我其实更看重这些。”

  “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跟柯兄明言，单凭个人的强大是很难在这样的混战中保全的，我想上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遗漏，又故意给了我们两天时间，应该也是希望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的盟友，以团队的形式去迎接这样的选拔，若是连这一点的看不出来，也活该被淘汰了。”

  柯昊表示十分认同凤晖庭的话，在规则出来后，其实自己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当时在场已经有好几个大族子弟互相对望了，他们应该也发现了这点，只是没有人站出来提出疑问。

  因为这条规则漏洞对他们而言是极其有利的，个体本就强大的他们，如果再联手，那锁定胜果不就轻而易举吗？那些平民怎么配跟他们争？至于名额，等到把其他人清理出去，再各凭本事不就好了。

  柯昊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没曾想凤晖庭摇摇头，晃着酒杯，笑盈盈地说：

  “其实我并不担心那些大族子弟，相反，这样一群心怀鬼胎，心高气傲的人聚集在一起，根本不足为惧，甚至他们自己内部就要先吵个底朝天了，争争那几个好似囊中物的名额。我担心的其实是那些跟我们一样，不是特别强大，又是平民出生的考生，这样一群人或许没办法事先结盟，但是当比赛开始，他们被大族子弟联手清退时，就会立即反应过来，迅速抱团反击，毕竟可以走到第三轮的有几个傻子？”

  柯昊听闻此言，才惊觉后怕，确实如此，自己并未想得如此深远，这凤晖庭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书生，没想到脑子也这么好使，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或许是看出柯昊的迟疑，又像是猜中他在想什么一样，凤晖庭立即说道：

  “至于我们兄妹二人敢来找柯兄你结盟，自然也要跟柯兄交个底的，我妹妹的实力柯兄今日应该已经看过吧？”

  一直埋头吃饭的凤韵儿这才第一次开口：

  “凤韵儿，六脉御者，战宠【冰魄冥狐】，二阶高段，冰属性，擅长中远距离控场和爆发。”

  说完这句话，凤韵儿又低头吃饭，柯昊先是惊讶于她的境界竟然如此之高，又惊讶于才注意到满桌的饭菜竟然已经快被吃光，这姑娘，好强的饭量！

  凤韵儿感受到柯昊的奇怪注视和眼光，一向高傲冰冷的她破天荒的在这件事情上有些脸红，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柯昊。

  “看什么看，没见过饭量大点的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扒饭的速度倒是真切慢了下来。

  柯昊总算明白凤晖庭一开始说的为何风餐露宿会让她脾气暴躁以及这么多饭菜不用担心点多了这两件事，这样的饭量顿顿没吃饱不暴躁才怪。

  算了，不想这事儿，柯昊又看向凤晖庭，凤晖庭正了正衣冠，开口道：

  “凤晖庭，六脉御者，战宠【啼风琉璃狮】，同样也是二阶高段，风火双属性，擅长近身爆发。”

  柯昊又是一阵惊讶，这兄妹二人实力都好强啊，虽说没有明确告之柯昊他们的战宠是什么等阶的种族，不过在见识过凤韵儿的实力后，想来肯定也是高阶战宠，不然不会如此轻易秒杀高一段的拟生兽。

  “柯昊，三脉御者，战宠【荒古闪月犬】，二阶中段，无属性，偏向速度和力量型战宠，也是擅长近身爆发。”

  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兄妹二人对柯昊的实力并无任何惊讶或意外神色，凤晖庭给了妹妹一个眼色，凤韵儿不情不愿地停下继续折磨手中那个鸡腿，擦了擦手，跟哥哥一样举起酒杯。

  “那么，咱们就算认识了，喝过这杯酒，就更是朋友了，不止为结盟，也为了我们和柯兄成为朋友，干。”

  “干！”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窗外的夜色渐浓，月光也极为明朗，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一条街上酒肆的生意也相当红火，这处酒楼的二楼雅座上，埋头干饭的少女和两位开怀饮酒的少年，三人的命运也正式交织在了一起，只是此时的三人都不知道，未来的他们，会何等缅怀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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