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神明与黑影
大黑寿明今年73岁，认识他的人总是称赞他的老当益壮，尤其是他一直积极地带领众多老年人参加社会活动，比许多年轻人都富有活力。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十年前曾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就死在了医院里。
是一位不可思议的、犹如神明的故人，救了他。
大黑寿明梦到了第一次见到神明时的情景，那时他才八岁。
他跪坐在父亲和祖父身边，用一种惧怕又崇拜的目光偷偷地去看主位上不怒自威的老人。
乌丸莲耶。
——这是老人的名字，在那个时代犹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人们畏惧他，也狂热地追随着他。
后来R国战败，乌丸家族逐渐落寞，乌丸莲耶也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十五年后，当大黑寿明成为大黑家族新一任家主时，黄昏别馆里传出了乌丸莲耶的死讯。
大黑寿明还记得当年听到那个消息时的复杂心情。
那是对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枭雄孤独落幕的悲哀。
即使是他们这种站在社会顶层的人物，也没办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大黑寿明退休后，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得了胰腺癌，因为这种癌症的早期发现率非常低，所以当确诊时，他已经没办法将癌变部位切除了。
大黑寿明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医疗团队，但医生告诉他最多只能维持五年寿命。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与迷茫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直到他的神明降临在他面前，赐予他希望与新生。
乌丸莲耶——那位早已“死去”的老人以一种慈爱悲悯的姿态走到他的病床边，赐给他神药！
大黑寿明感到无比的震撼，谁能想象一位一百四十岁的老人竟然耳聪目明，思维依旧像年轻人那样清晰敏捷！
这是神迹！乌丸莲耶不会死，因为他是真正的神明！
大黑寿明胰腺里的病灶神奇地缩小了，身体里的癌细胞被控制住，就连医生也感到不可置信。
大黑寿明病好后，便开始为神明招揽信徒。
他有个大伯，在年轻时因为受不了家族的残酷，所以跑到寺庙里出家了，没过多久就病死在外面。
大黑寿明的祖父嫌弃丢人，于是将他从家谱上除名。
大黑寿明移花接木，把大伯的身份给了乌丸莲耶，取名为“大黑连太郎”。
他对外宣称“大黑连太郎”修行成神，不死不灭，凭此招揽了近二十位虔诚信徒。
大黑寿明接下来的计划是通过核心信徒将乌鸦之神的眷顾向外辐射，先控制住军政界，再控制住商界，然后掌控整个国家！
但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药的效果减弱了，大黑寿明最近一段时间总会感觉到疲惫，去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他癌细胞有扩散迹象。
这让大黑寿明的心里再次升起了恐惧，比十年前更甚。
他迫切地希望神明再次赐下神药，但又不敢贸然询问，所以能做的只有忐忑又期盼地等待，每天面对神像虔诚祈祷。
大黑寿明睡得很不安稳，在梦到他病死的画面时骤然惊醒。
他盯着屋脊上的横木，喘息了好半天才平息惊恐的情绪。
大黑寿明慢慢坐起身，想去旁边的茶几旁倒一杯茶解渴。
庭院里的月光穿透轻薄的障子门，在榻榻米上落下静谧而雅致的图案。
也就是在这朦胧的光线里，大黑寿明看到蒲团上竟然坐着一个身披斗篷的黑影！
大黑寿明第一反应是想喊人，但那道安静坐着的影子说出的话却让他犹豫了。
黑影的声音在深夜里充满了空灵的意味，他平静地说：“你想重返青春吗？”
大黑寿明摸到床板下的手枪，心中有了些底气，他沉着脸问：“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影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
“你在家里供奉乌鸦，是为了乌丸莲耶吧，那个小偷也能称之为神明吗？”
大黑寿明心中一跳，面不改色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开这里！我要叫保安了！”
“乌丸莲耶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吗？这么多年了，他既没有令你癌症痊愈，也没有让你青春永驻，你还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不是吗？”
“‘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吗’——你有没有在某些时刻产生过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黑影语气含笑，仿佛是魔鬼在诱人堕落。
大黑寿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忍无可忍地拿起手枪指向他：“够了！不要在这里说些废话，滚出去！”
一直安静的黑影突然动了起来，仿佛会瞬移一般，眨眼间就来到大黑寿明面前，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夺去他手中的枪，反过来将枪口抵在大黑寿明的额头上。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谈一谈，年轻人别冲动。”大黑寿明咽了一口口水，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试图商量。
黑影举起戴着黑手套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粒红白相间的胶囊：
“与其将乌丸莲耶当成神明供奉，你不如将我视为真神。知道吗，他的长生不老是从我这里偷去的，所以他才用那具苍老残破的躯壳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比他强大，我可以使你返老还童。”
黑影微微晃动两指间的胶囊，语调深沉地说：“只要你吃下这颗神药。”
大黑寿明紧紧盯着那颗胶囊，半晌，他喃喃道：“真的吗……”
“事到如今，试一试又何妨？大黑寿明，你应该感觉到了身体的衰败，就像是一台快要报废的旧机器，锈蚀的零件在运作时不停地发出令人不安的噪音。”
“你快死了。”黑影肯定地说道。
黑影穿着斗篷，脑袋上宽大的兜帽让大黑寿明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见到黑乎乎一片，像是浓稠的墨一般。
如果黑影要杀他，直接用枪就可以，没必要骗他吃下毒药。
而且这人的话语间对乌丸莲耶很是了解……
思考片刻后，大黑寿明果断接过胶囊，仰头吃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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