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焦躁难掩

为了迎接沈玥考场征战凯旋而归，我和沈恵自然早就做好充分的准备，一顿丰富精致的庆功晚宴，食材佐料都已准备到位，就只差开炉上锅最后一个环节。当然，这最后一个环节还是非我莫属。沈玥本来兴致勃勃想来凑热闹，还是被我毫不客气轰了出去。沈恵不失时机拽着沈玥上楼腻乎。实话实说，从我走进这个特殊家庭以来，我都很少看到这对母女这么亲热腻乎。骨肉相连，母女连心，毋庸置疑她们俩的至爱亲情丝毫没有瑕疵，但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就连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常常呈现出针尖对麦芒，打死不服软的执拗与倔强。所谓母亲般的温暖，朋友般的沟通，这之前也都是靠我在她们之间相互传达和调和。看来以后我也不用多事了。

  饭菜一会就弄好了，沈恵仍然拿出一瓶珍藏的红酒，这又是一次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的家庭聚会、阖家欢乐。

  要说，我们这个家从来也没真正意义上成其为一个家。首先说我和沈恵，完全就是一次纯粹的、偶然的成人之间的逢场作戏、寻欢作乐。完全和感情、婚姻和家庭扯不上一毛钱关系。完全都是因为她女儿的叛逆，让她无可奈何、病急乱投医，生拉硬拽把我拖进了这个家庭的圈子里。而我在这个家庭的出现和存在，也只能以这样一个名不副实的丈夫与后爸的角色来定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发展，我在这个家庭中两个角色定位，几乎都成了一个欺世盗名、冠冕堂皇的噱头。我和沈恵虽然也继续保持了那种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存在的特殊关系，但我们俩都很清楚，我们的情感并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和密度，我们的关系也没有经过法律登记和实名认证。说到底也最多只能算你情我愿的公开同居而已。

  至于我这个后爸的角色，那就更加荒诞不经了。从开始接受这个角色到彻彻底底本质沦陷，前前后后也不到几个月时间。我就真把人家尚在含苞欲放的宝贝女儿，真的当成小心肝一样，那么不顾一切肆无忌惮含进嘴里搂进怀抱。这哪还是什么父女之爱伦理至亲？这分明就是两个生命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荷尔蒙，不经意中被融合被点燃。而所谓的伦理之爱，父女亲情，也早已变成奄奄一息的人伦底线。生命之火不断被点燃又不断被扑灭，谁也无法保证，人在这样的灼烧和煎熬中，还能坚持多久？

  更让人无法承受的是，在这个特殊的家庭中，彼此的角色和内心、彼此的幸福和恐惧，谁都心知肚明还必须装出一无所知。而这一切都需要用家这层面纱小心翼翼包裹，谁要轻易捅破也就意味着一家人抱在一起灰飞烟灭。

  一直以来，我们一家几乎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守着这层包裹，维系这份温馨，承受这份幸福。其中，难度最高的恰恰就是这样的合家团聚，阖家欢乐。作为一个家庭，以前我们其实都在极力回避，尽量避免这样的幸福与快乐，只要把三三变成两两，这种家的快乐和温馨甚至都能加倍。但是，既为一家。这样的合家团聚又如何可以避免和缺失呢？就如这个春节，所有人都在极力营造这样的和谐温馨、快乐幸福，并以此来维持延续这种温馨与幸福。

  然而，很多家庭，其实都是依赖法律，或者道德责任的束缚，才能勉强维持支撑，而我们这个家却恰恰缺少这个关键的紧箍咒。从头到尾，连接维系这个家的核心与支撑，也就是沈玥。因为她的成长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一份完整的爱。沈恵就抓住了我这根救命稻草，而且极尽所能将我与她们母女都紧紧捆在一起。让我也成为他女儿、成为这个家庭的救命稻草。

  我们这个家就这样组合在了一起，就这样捆绑在一条船上。以后的路，无论会遇到什么样的狂风暴雨，我们好像也只能同生共死了。

  所以，当今天沈玥突然说出，要我和沈恵履行正式手续，结为合法夫妻。我和沈恵几乎同感错愕，也同感尴尬。无论沈玥出于有心出于无意，其实都是我们这个家庭目前所必须面对的无法摆脱的困境与危机。

  春节过后，我便开始全身心投入公司，沈玥也全力以赴决战中考，沈恵则开始慢慢回归家庭。家庭成员中的每个人都同时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各自专注的事情上，这样的日子反倒显得格外和谐与宁静。现在随着沈玥中考结束，我们在举家欢庆的幸福与兴奋之中，谁都能感受到，家里的氛围，一股淡淡的忧郁和压抑，也同时开始散发和弥漫。

  吃饭的过程，沈玥还是不断地搞气氛，一会冲我撒娇，一会冲沈恵耍赖，各种信口开河漫天要价的期望要挟也层出不穷。将一个乖巧伶俐的贴身小棉袄扮演诠释的淋漓尽致。把一个快乐和谐，温馨美满的幸福之家也营造的几近完美无缺。

  但吃完饭收拾停当，我又即刻陷入到迷茫与恐慌。

  犹犹豫豫畏畏缩缩，我趁沈玥没大注意，拿手轻轻扯扯沈恵的衣襟。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她，用蚊子样的声音向她提示：“我——明天一大早就得到公司，有些急事等着我处理。要不，我今天还是回家过夜，以免误事。”

  沈恵压根都懒得理我，只是拿眼神向我发出警告：“你随便，但后果自负。”

  是走是留，后果我都能想象。留下来，就沈玥今天这样的兴奋劲幸福感。那还能放过对我的幸福折磨？这样的幸福，我真的越来越恐惧，想想都后怕。是啊，和我一起腻歪，她倒是可以放松，可以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她就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犯再大的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但我呢？我是大人了，我现在的身份角色是给人家当后爸。你对人家小女孩做再多做再好那都是天经地义。也没人记你个好发你个奖。但真要犯什么错了，责任和罪孽，可都是我一个人承担。这是什么狗屁幸福，这不就是刀山火海般的无情折磨？

  对于这点，沈玥真懂假懂我还可以原谅。沈恵心里肯定是透亮。而眼下这样的局面，我真的认为，这也是她给我挖好的坑，就是故意对我的报复和惩罚。

  我虽然再不敢提走了，但也真不甘留下。满脑子就是这种无谓的矛盾和挣扎。郁闷和焦躁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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