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无奈
听到程寂是官府的人,老板的立马变脸陪笑:“大人,您说得对,小店几百年来没开过先例,从我师傅那会起就没闹过鬼,这店里干干净净的,他俩一间房,有没有鬼全凭他一张嘴胡言乱语,我岂能认栽?”
那二庄主生得猥琐,又圆又黑的脸上长了个痣,眼珠子四处转着,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坏事,姜雪时猜测十有八九就是他害的这女娃。
丁卯对二人路见不平很是不屑,他虽惧怕官府的人,可面前之人年纪轻轻,想必在刑部也不是身居要职,大哥与上京各路官员交好,那刑部尚书说不定也在其中,死了个贱籍女子又有何大惊小怪?
“反正人就死在这了,我不找他找谁去?好歹也是我买来的丫鬟。”
他口口声声说买来的,就是打死官府也拿他没办法,但是诬陷这掌柜的他可脱不了干系。
一条人命,贱籍女子便没人为她申冤做主了,实在可悲。
“你诬陷这掌柜的,大家伙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么你就赔掌柜的二百两银子,要么你就等着蹲大牢。”
丁卯瞬间来了脾气,围着夫妻二人不怀好意的转着。他俩一个在看尸体,一个则头头是道企图为这丫头寻找死因,讨个公道,仿佛她能主宰人的生死一般,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真让人感到好笑。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请得动哪位大人物来管这桩小事,今日我就坐在这客栈里头不走了,纵使这丫头死于非命也与尔等无干,既然你们偏要多管闲事,便留下来吧!”
“脖子上有勒痕,身上的外伤也不至于送命,头部没有出血,应当死于窒息!”程寂如是说。
死者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衣服已经凌乱不堪,死之时腰带还未系上,由此可见遭受凌辱。程寂脱下外袍,盖在女子身上,以示尊重。
姜雪时见状,手心暗暗握紧了拳头。
“说得不错!”丁卯甚至为他鼓起了掌,“一个小小仵作,想必也已经看惯生死,既然知道我有权掌握她的生死,还妄想用律令来缉拿我?”
掌柜的不知几人来历,不过在小店出了人命总归是不好的,况且桃花庄……好像还真惹不起。
刚刚他能置身事外已经算幸运了,现在不敢再奢求别的,诬陷就诬陷,反正他也没告到衙门构不成同罪,如此也只能放他一马。
于是在姜雪时身边劝说:“这位夫人,老朽很感谢你的仗义执言,事到如今还是小事化了让他走吧,把事情闹大了咱们也讨不到好处,昨夜一切花销就当免了,稍后我派人送到您的房间里。如今天气炎热,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的好,不然会发臭!”
程寂见她不肯罢休,先一步牵着她的手无奈道:“我们走吧!”
丁卯看着这两个人擦肩而过,歪着嘴讥笑:也不过如此!
“如花一般的年纪,她的父母要是知道,该多伤心啊!”
程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她:“我们真不能拿他如何,若没签死契倒可以治他的罪。这种人一看就是横行霸道惯了,竟然敢讹人,回头该派人查查桃花庄究竟是什么势力。”
朝廷与江湖势力一直有所冲突,生死决斗,快意恩仇,很多事都无从查起,谁又会为那些暗地里消失的生命流泪呢?
姜雪时甚至都不知道女孩的名字,眼看着她被官府的人带走,这世间也并非所有事都能如她所愿。
本是一段完美的旅程,刚开始就出现瑕疵,以至于赶路时她都心不在焉。
昨日她若不退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昨日若她能听到动静,说不定也能救下这女子一命。到底是何缘故,他们俩都没听到动静?
程寂见她眉头紧皱,叹了口气:“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已托人带信给县令,务必调查女子身份,若丁卯所说属实,那我们也没办法替她申冤了。”
上午碧空如洗,下午就是和风细雨了,他俩身披蓑衣,在雨中牵着马缓慢行走。天黑得快,没走多远又得借宿在农家。
此处小镇人口众多,依山傍水,草木旺盛。
农田里还有劳作的人,孩童们踩着水坑无忧无虑的笑着。有个七八岁孩童屁股上的裤子还破了个洞,站在河边拿渔网捞着,兴奋的叫着同伴:“快拿桶来,我这里好多!”
这样无忧无虑的,也挺好。生在上京的孩子像这般年纪该读书了,不同的命运有不同快乐。
“怎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程寂狡黠的问。
姜雪时不假思索答:“我也想拥有这样的过去!”
“等我们老了,一起归隐山林,也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老了……”她还没想过。如果能一直这样安定祥和,她现在就能退出朝堂,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她的眼神飘向远方,二人来到一家比较富裕的人家借宿,此地有一处院墙围着,家里打扫得干净,养着许多花,鸡鸭在里面啄食。
女主人见两匹马路过,好奇的来到院门口观看,姜雪时行了一礼:“这位夫人,我们夫妻二人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可否行个方便?”
那女人看着天色已晚,不敢立马答应毕竟是陌生人。只是这俩人都不是一般人,不仅生得精致好看,就连身上都是干干净净,她心里顿生好感。
“夫人请稍等,我且去问过婆母,再来回复您!”
姜雪时点点头,“打扰了!”
不一会,那女子又出来了,主动打开了院门。
“我婆母腿脚不便,不宜接待贵客,请随我入内!”
“不碍事,我俩有个落脚地就成,就算是柴房也无妨!敢问夫人贵姓,不知如何称呼!”
“我夫家姓陈,您唤我翠雨就成。”
“是陈夫人啊,今日叨扰了!”说完她又拿出一两银子来,“今日叨扰了若有闲粮,可随意给我们拿一些糊口,明日一早我们就走,绝不耽搁!”
翠雨哪敢接,忙推辞:“不不不,夫人您不必如此,我们这儿也不是客栈,家里空着许多房间,都是些粗茶淡饭,您不嫌弃跟我们凑合一顿就是,不必破费!”
姜雪时不愿占她们的便宜,“你还是拿着吧,我们出门在外住客栈也是要钱的,您这儿不仅干净而且还雅致,比客栈好了不知多少倍,家里还靠着爷们打拼,您婆母又腿脚不便,平日里也不少花销!”
没想到这对夫妇这么善良,她都不好意思了。
在半推半就之下,翠雨收下了银子,将她们带到正厅,用布将桌椅都擦干净了,尽管它们已经纤尘不染。
天色已晚,若是在上京不少地方都点上灯笼了,他们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
“我让我两个孩子去喊我男人回来,你们先坐一会,桌上的茶是热乎的,碗都洗过,一会我公公他们回来,就能开饭了!”
“你去忙吧!”姜雪时如此说,眼睛打量着家里。
楼上堆满柴火,房梁下悬挂了几个篮子,墙上被熏黑了,堂下一个大坑,坑上方一张铁桌子,既能烤火取暖,也能祭祀烧纸用,还能看见剩余的烟灰。
程寂问她:“怎么样,这里行吗?”
“这里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村里好些人屋子都盖不全,屋顶没有青瓦遮着,不知道下雨天如何度过漫漫长夜。”
程寂也叹了口气,“你我二人能力有限,能帮一点是一点,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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