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美梦与噩梦

想要帮助赵昆，有两个办法。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把那个叫切利亚的少女复活。

  虽然还不太熟练，但是现在的许回现在已经达到了可以凭空创造生命的程度，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算难。别说切利亚只是被爆了头，哪怕是已经被火化很多年了，想复活她也都不成问题。塑生造型、更改因果罢了，只是要消耗很多的精力。

  复活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被爆头死掉的人？完全可以，但是没必要。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现状，除非自己把在巢都世界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直接修改这个世界，否则就算复活了切利亚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需要想办法治愈赵昆的心灵。

  心病还须心药医。

  赵昆的心药是什么呢？

  “你很累了，好好睡一觉吧。”许回对赵昆送出了一道意念。然后转身拉好拉帘，摘下头盔，给自己套上了一套隔离服，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这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自己参与了。自己现在只要抓紧时间休息就好，赵昆醒来之后就会获得新生。

  赵昆瞪着无神的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意识，已经死了。

  忽然之间，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昆。”一句轻声地呼唤，唤醒了赵昆濒临消亡的意识。

  “切利亚？”刚刚那个声音，自己太熟悉了。

  “谢谢。”一双白皙温暖的手臂从赵昆身后将他轻轻抱住，一具柔软的身体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切利！”赵昆紧紧抱住那双手臂，生怕自己迟疑一点那双手臂就会消失：“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我要谢谢你。”赵昆感觉切利亚的头贴在自己的身后轻轻摇了摇。

  赵昆再也忍不住，立刻转过身，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乌黑的秀发，大而明亮的绿色双眸……。

  切利亚的视力不太好，从小就一直都戴着厚厚的眼镜。后来她和赵昆相遇，两人很快成为了恋人。赵昆曾经开玩笑说，要是切利亚的眼睛是绿色的，那简直就和传说中的精灵没区别。于是切利亚决定把简单的视力矫正手术升级为义体植入术，给自己换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赵昆知道之后感动之余也多少带着点埋怨，他是个原生主义者，而且对于外貌看的并不那么重要，他觉得切利亚实在是没必要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去更换了一双义眼。她是自己的爱人，自己喜欢她，这就足够了。

  不过切利亚却很不以为然，这双漂亮的眼睛不仅有着碧绿的眼瞳，还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更是直接整合了最新的可升级人机界面，这些可都是很实用的功能。自己也经常在赵昆面前显示这双漂亮眼睛的方便之处，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会用魔法一样，她甚至撺掇赵昆干脆也去换一双最新型号的义眼算了。

  “我还是算了吧，咱们家有一位精灵小姐就够了。我怎么敢和您分享魔法呢？”虽然赵昆是在拒绝，但是这些话却听得切利亚很是受用。

  “都什么年代了，换双眼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要是不喜欢电子义眼的话，可以再换回来嘛。”  切利亚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原生派的男朋友，也就没有强求。只是经常用这双漂亮的眼睛暗中给赵昆一点小小地惊喜。比如说——忽然罢工的汽车、会唱歌的洗衣机、必须听赵昆唱首歌才肯乖乖出水的淋浴……。

  所有的这一切，赵昆全都坦然接受。他明白这是切利亚获得了新义眼的新鲜感，等她玩腻了自然就不会这么精力旺盛了，搞不好也许还会考虑把眼睛换回普通的。

  两人已经相互见过了对方的父母，双方家长也对自己孩子的另一半十分满意，然后就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这之后，双生花爆发了……。

  切利亚的父母惨死，赵昆的父母不知去向。

  赵昆和切利亚相依为命、一路躲藏，最后拖着遍布伤痕的疲惫身躯被营地收留了。

  到了营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隔离并且检查身上的植入物和义体。

  “切利亚身上的义眼和其他植入物，必须摘除。”宋城直接当着切利亚和赵昆两个人的面说出的这句话。

  宋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冰冰的，他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情况，内心都麻木了。自己也明白没有了眼睛对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和她的性命还有营地的安全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赵昆和切利亚犹豫了许久，赵昆甚至想过带着切利亚离开营地，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自生自灭算了。

  “没关系的，等病毒结束了，我再换一双新的眼睛就好。这次不要义眼了，就要我自己的眼睛。”最终还是切利亚宽慰起赵昆：“我没有眼睛的话，昆可以当我的眼睛啊。昆一定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切利亚作为一个典型的现代派都市女孩，身上的植入物属实有点多，宋城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切除她的四肢。

  手术的后果可不仅仅是失去了眼睛那么简单，因为植入物过多，术后的切利亚几乎成为了一个废人。除了最基本的行动能力和听力，就没有其他的能力了。失去了义眼和植入物的切利亚，没有视觉、无法说话、连嗅觉和味觉都没有……。

  “这只是暂时的，等病毒结束了，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宋城也只能如此安慰两人。

  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手段，这些所谓的残疾确实只是暂时的困难罢了。但是病毒什么时候结束谁又能说的好呢？就算真的等到了那一天，人类又是否还能拥有这种技术能力呢？

  术后的切利亚因为行动不便，只能被安排在隔离室的病房内被当成病人一样照顾。赵昆也一直在期待着那个没有病毒的未来，所以干脆报名参加了刘成义的物资搜寻小队，希望能为营地多收集一些有用的物资。赵昆因为在搜寻小队中勇敢地拯救过同伴的关系，还被分配了一把手枪。闲下来的时候，赵昆哪也不去，就在隔离室的病房里陪着切利亚。

  然而，手术进行的还是有些晚了……。

  切利亚已经被病毒侵蚀了。

  得益于隔离室病房内安全完善的设施和大家平时的严格防控手段，病毒没能在营地内蔓延，就连赵昆都平安无事，但是切利亚的情况却已经开始迅速恶化。

  锈犬病发病后期，宿主本人将会受到生不如死的煎熬。挺过去的就会变成没有人性的狂暴怪物，挺不过去的则会迎来一个痛苦而又剧烈地死亡。

  切利亚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情况就已经非常不容乐观了。

  宋城拼尽了全身解数，才勉强将切利亚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切利亚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又被切除了很多器官和组织。只不过这次切除的不是义体和植入物，而是人体自身被感染的器官和组织。

  现在的切利亚就像是一具承载着自我意识和思维的容器，就连这个容器内部的意识和思维也没人能够保证是完整的。

  赵昆明白这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就算说是酷刑也不为过。但是只要能坚持到病毒消失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好的！

  “小昆啊……。”营地里的其他人几次都对赵昆欲言又止。

  赵昆明白他们想要说什么——切利亚没救了，因为她已经进入后期了，没必要叫她继续受苦。

  这些道理，赵昆其实都明白。但是自己不甘心啊！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和机会呢？赵昆甚至私下单独找过宋城，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叫切利亚活下来。

  “放心，我是医生。”宋城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

  切利亚第三次发病的时候，赵昆明白——她等不到那个没有病毒的世界了，就算是等到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赵昆掏出枪，当着众人的面，爆了切利亚的头。

  开枪的那一刻，赵昆觉得——切利亚早就死了，现在死掉的那个其实是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赵昆紧紧地抱着切利亚，眼中的泪水奔腾成汹涌地河流。

  “没关系的，谢谢昆帮我解脱。”  切利亚一边轻声安慰，一边轻吻着赵昆的额头。

  “咱们吃了这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才逃到营地。没有你，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赵昆哽咽道。

  “所以我才觉得昆更应该好好地努力活下去。”

  “我不行，我自己不行。太难了……。”

  “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不是吗？那个没有病毒的世界我看不到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看到。我希望你可以替我看看，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你，我做不到的……。”

  “昆，叔叔阿姨还没找到呢。你就不想找到他们吗？”

  “我不知道，切利，我很害怕……。”

  “我的昆最勇敢了，没什么好怕的。努力活下去，找到叔叔阿姨，然后替我看看那个没有病毒的世界。好吗？这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

  “别走！切利！”原本毫无生机的赵昆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吼，原地跳了起来。然后因为眼睛过于干涩、没能适应眼前场景的变换，立刻就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虽然泪水还在不受抑制地流淌，但是他此时的双眼之中已经恢复了一丝神采，身上也已经恢复了一些属于活人的生气。

  赵昆艰难地站起身，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梦。但是这个梦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自己却分不清楚……。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从今以后，自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因为这是她要求自己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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