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雷蒙德

“坎巴赫太自负。”希尔巴洛总结道，“这才给了我们机会。在解决完坎巴赫后，我们救出了被关在里面的奴隶，大部分是格莱姆林。我让贝琳达他们潜伏在哨点外，等外出的魔林军回来，拿出坎巴赫的人头后，让那些奴隶们摇旗，魔林军误以为我们有大队人马。贝琳达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便都逃窜走了。”

  洛亚双手相握，手肘抵住桌案，两只拇指托住下巴：“即便我也是轻敌了，这一回要不是坎巴赫的托大，可能你们就陷进去了。”

  希尔巴洛说道：“这也让我们差点没赶上联盟会议。”

  洛亚伸手拍拍希尔巴洛的肩膀：“安全回来就好。”

  希尔巴洛继续说道：“这些奴隶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你要怎么处理？”

  “特殊？有什么特殊的？”洛亚好奇问道。

  希尔巴洛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是一个人类的奴隶。”

  “啊？”洛亚惊讶地张大嘴，“是个人类吗？不是什么亚人？”

  “不是，他就在外面，你要见一下吗？”希尔巴洛指了指帐篷之外。

  洛亚一拍他的臂膀：“帮我带他进来。”

  希尔巴洛走出帐篷，很快又折返回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青年低着头，样貌被他那头很久没洗的头发遮住，污渍都快掩盖住靛蓝的发色。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甚至袖管和裤管都短了一截，露出不算强壮的手脚。手掌脚掌黢黑，走路光着的脚丫，看得出在魔林哨点里面受了不少苦。

  青年由希尔巴洛带着走到洛亚面前，显得有点局促，至今还不敢抬起头。

  洛亚说道：“抬起头来。”

  青年这才缓缓抬头，两人目光一对上，洛亚立即激活了前身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这个蓝发青年。

  这名青年名叫雷蒙德，本是商会中一个货物进出的记录员，前身对他有十分深刻印象。雷蒙德能力出众，他原本是一个管事收养的孤儿，十二岁时候便引荐入了商会，担任记录员。自从担任上记录员后，经他手的记录就从未出过差错。

  不过，仅仅如此当然不会进入洛亚的记忆，前身最深刻的印象便是这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竟是有着比那些四五十岁正值巅峰的商队总管还要丰富的见识，无论哪里的风土人情、地方特色，他都能信手拈来，并且说得头头是道。

  前身在这一次运送任务中，特意请父亲将雷蒙德调来，一来是让自己的任务更轻松点，路上更是有一个人可以解闷，二来是希望拉拢这个还未站队的未来之星，为自己继承商会铺路。

  雷蒙德听到洛亚的话，也抬起了头，当他看到面前的人也是一愣，随即嘴里大叫着：“小老板！真是你啊，小老板！”一边说一边朝着洛亚的方向扑去。

  旁边的希尔巴洛眼疾手快，双手一伸便抓住了青年的肩膀，将他摁在原地。

  洛亚笑着说：“不要激动，先坐下来，慢慢说。”

  雷蒙德坐下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自从那一天，商队走到半路被魔林族袭击，当时左右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雷蒙德在混乱和恐惧之中，慌不择路地逃向了森林，试图摆脱魔林族的追捕。

  然而森林不但没有成为他的庇护所，更是让他噩梦的开端。相比之下，魔林族人更加熟悉森林，待雷蒙德逃跑到疲惫不堪，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魔林族人出现将他俘获，随即就将他粗暴地扭送到坎巴赫的哨点。在这里开始了他的苦难日子，直至希尔巴洛率队斩杀坎巴赫，他又被蜥蜴人们带到这处营地。

  雷蒙细细地讲述完自己的经历，对洛亚说道：“小老板，我们快点想办法回去吧！”

  洛亚苦笑一下：“回去哪里？”

  雷蒙德没有说话，有点畏缩地偷看一眼希尔巴洛

  洛亚看到他这个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希尔巴洛，这些日子辛苦，先去休息吧。”

  希尔巴洛看了一眼雷蒙德，还是点头出去了。

  雷蒙德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蜥蜴人如此听话就出去了，瞪着吃惊的眼睛说道：“哇，小老板，这个蜥蜴人竟然听你的话。”

  洛亚侧头想了想：“还好，在这里我的话还算有点分量的。”

  “那能不能让他们送我们出森林，只要他们护送我们穿过魔林族的领地，就可以回到斯卡德兰了。”雷蒙德小声提议。

  洛亚却是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斯卡德兰？”

  听到洛亚的话，雷蒙德急了：“小老板，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啊，比提尔森林太危险了，你看看那些魔林族人，他们是真的凶残。而且，不回去的话，难道一辈子窝在这个鬼地方吗？”

  听到雷蒙德急匆匆的话，洛亚收起轻松的表情，他坐直身躯，面向雷蒙德，问道：“你觉得这里不好？”

  雷蒙德一时语塞，从洛亚刚刚那个的表现来看，他知道自己小老板在这里肯定有一些关系。可是要说这里好，他是真的看不出这个潮湿、多虫的地方有哪一样是可以称得上好这个字的。

  “很糟糕。”洛亚继续说道，指了指两人身处的帐篷，“这个地方跟家里用青砖盖的房子差远了，不仅风能吹进来，而且还没有温暖的壁炉。食物更是缺乏了，蜥蜴人们获取粮食的方式还停留在采集和狩猎上，这个效率甚至连温饱可能都达不到。要不是希尔巴洛，也就是刚刚出去的那个蜥蜴人。他们攻下了魔林族的哨点，掠夺了哨点中存放的了事，我之前所做的事情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那为什么还不走呢？”雷蒙德听出了洛亚的弦外之音，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小老板愿意留在这里。

  洛亚站起来，缓缓踱步到了帐篷中间，他背对着雷蒙德，声音有些叹息：“如果我就这样回到家中，我的兄弟们会如何对付我？”

  雷蒙德似乎想到什么，“小老板，你是说这一次商队被魔林族劫道，不是意外？”

  洛亚转过身：“一场巨大到无法拒绝的生意，一次精确的伏击，甚至针对我的追杀，这一切实在是巧合，我不得不这样去想。”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无论是阴谋还是意外，这一次护送任务都是栽在我的手里，我的兄弟一定会用这个理由来打击我，让我失去一切。”

  “……”雷蒙德很年轻，但他一点都不笨，不止不笨，他甚至比许多人都看得清，这时候他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洛亚没有理会雷蒙德的动作，他眼中燃起精光，继续说道：“不想失去这个会长的位置，我就只能换一个方式。”他一步步靠近雷蒙德，目光炯炯盯着雷蒙德，“一个我父亲都不能拒绝我继任的方式！”

  其实，洛亚帮助蜥蜴人的初衷也不过是想活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复仇和争夺继承的想法，可能是因为与前身的记忆融合的期间，自己的想法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影响。

  但，管他呢，这样也很不错，不是吗！

  “现在我做的事情看上去很好笑，一群蜥蜴人罢了，他们甚至连自己的温饱都还没能解决，他们如何能够帮我坐到那个位置上呢？”洛亚顿了顿，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你愿意帮助我走到那个位置上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做一个账房助手而已？”

  雷蒙德的呼吸急促起来，洛亚的话听上去很荒谬，甚至只要是正常的人都觉得不可能。但是，万一呢？万一洛亚真的成功了，那自己会坐在什么的位子上？

  账房主管？

  商队总管？

  商会监事？

  副会长！

  洛亚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自己下得猛料已经足够，对于某些人不能把事情说得太透，他们有自己的见解与筹划，只有他们他们自己去捋顺、理清后，才会心甘情愿地协助你。例如，面前这个聪明且有野心的年轻人。

  良久，雷蒙德终于站起来，对着洛亚行了一个大礼。这是人类王国里，下属对上司宣誓效忠的礼节，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即便脸上仍旧脏兮兮，但洛亚看到那个在商队中挥斥方遒的青年人已经回来了。

  雷蒙德语气恭敬，说道：“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为大人了吧？大人，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分忧的！”

  洛亚伸手抓住雷蒙德双臂，扶着他起来：“很好，目前确实有一件事情很令我头疼。”他看向帐篷之外，“蜥蜴人们不擅长整理，我想你帮我把联盟中的资源汇一个总，包括铁器、粮食、编织品等。特别是这一次攻下哨点后，缴获的战利品比以前多，他们已经处理不过来。”

  雷蒙德点点头：“这不是问题，不过现在我还未见到东西，无法给出一个时间。”

  洛亚说道：“如果你需要人手帮忙，可以去找贝琳达，让她给你安排人手。”他话锋一转，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不过现在嘛，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我安排人领你去便是了。”

  洛亚唤来贝琳达，让他带雷蒙德去沐浴更衣。看着雷蒙德出去的背影，洛亚长吁一口气，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终于还是忽悠到一个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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