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庭篇之父亲
叶少卿曾经问过他的父亲有没有后悔？
他的父亲沉默片刻后，反而平静地说道：“现在再说以前的这些事情还有什么用？我自己都已经放下了！”随后，便开始打岔，不愿意继续地去聊这些事情。
“爸爸是真的放下了？”叶少卿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一直都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而强烈的求知欲则是一直推动着叶少卿不停地去探究事情的真相，但不管他怎么样去忽悠，他的爸爸就是对以前的那些事情闭口不谈，叶少卿当时也只得当爸爸是不想提及过去。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叶少卿又偶然得知了一些事情，他才知道他爸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平静，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放下了”！
但是当叶少卿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后，他反而更加地钦佩自己的父亲，同时也更加地心疼父亲！
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已经大三的叶少卿趁着放暑假的时间回家给做生意的爸妈帮忙。到了上午11点钟左右，他的爸爸就被曾经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叫去吃饭，而叶少卿也跟着他爸一起去了，原因就是为了他爸的安全。
坐在电瓶车后排的叶少卿看着父亲那略显驼背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只因为刚才他的妈妈和他说的那番话。
“小卿，等会儿你跟着你爸一起去吃饭，反正你爸的那些同事你都认识，吃饭时看着点你爸爸别让他喝多了。”叶少卿的母亲嘱咐道。
叶少卿满脸疑问道：“妈，我爸平常不是不喝酒吗？”
“你爸爸平常是不喝酒，但只要和你那几个叔叔一起吃饭，就必定会喝酒，喝了酒就必定会喝多！他上次喝酒回来还摔了一跤，还好人没啥事，就是电瓶车的车筐给摔坏了！”
“这次你跟着你爸去，哪怕就是劝不住他，有你跟着也能骑车带他安全地回来！”叶少卿的母亲边揉面边嘱咐道，“还有，你爸爸他们要是吃完喝完去洗澡打牌，你也跟着去。你们要是晚上不回来了，就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晚上就不给你们留门了。”
听到这里时叶少卿瞬间蒙了，心道：“我妈啥时候这么开明了？我爸出去吃饭、喝酒、洗澡、打牌还夜不归宿，她怎么就那么放心我爸？”
随即，叶少卿向母亲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叶少卿母亲满脸心疼状地对着叶少卿说道：“啥开明不开明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爸爸在你上高中后，为了这个家劳累了那么多年。”
“他天天吃不舍得吃、喝不舍得喝，连烟都早就戒了，更别提主动去打牌了！就连你爸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你大伯不要了送给他的，他已经很多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而且你爸平常压根就不会这样去玩，也就是你的这几位叔叔从外地回来找他，你爸才舍得出去和他们一起去吃吃饭、聊聊天和打牌玩玩，每次他们回来聚会都是这个流程。”
“再说了，你爸爸他们只是打个小牌，输赢又无伤大雅。平常你爸为了我能多休息会儿，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去支摊准备东西，晚上也是他自己去收摊刷洗。他一年忙到头也就是趁着他们回来聚会的机会，才玩这一两次，我为什么要去管他？”
“你爸爸辛苦了那么久，也该放松放松了！”
想到了这里叶少卿很是自责，他现在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他有多长时间没有仔细地看过父母那久经风霜的脸庞了！
看着父亲那日渐佝偻的身躯和悄然出现在双鬓间的银发，他才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再年轻了。
在叶少卿初三下半学期时，家里突然间便发生了变故，他的学习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也开始了急转直下。
先是在国有企业上班的父亲因改制办理了病退，随后母亲做生意辛苦积攒的钱也被舅舅害得给赔了个精光。
一时间，叶少卿的家庭犹如被笼罩在巨大的乌云下，而那黑压压的阴影仿佛要把家庭里的每一位成员压得都喘不过来气！看到这样的情形，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从心里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当然，叶少卿的哥哥除外！
叶少卿看着每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父母，他的心里很是害怕，因为现在的爸妈每天都会吵架。虽然说他不清楚父母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天也跟着父母一起难过。
于是叶少卿便每天都在惶恐中度日，而内心对未知的恐惧让他每天都难以入睡。原本就内向的他，反而变得更加不愿意和同学们去交流了。
逐渐地，他慢慢地封锁了他自己的内心。
当然，叶少卿的哥哥除外！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叶少卿的学习变得一塌糊涂，成绩也下滑得十分厉害，而他的妈妈更是不知道被老师喊去了多少次的学校！
要知道，当时叶少卿的学习成绩可是在班级里一直很稳定地排名前十，他尤其突出的是生物、历史和政治这三门课的成绩，那在班里简直是傲视群雄般的存在！
面对这种情况，叶少卿的父母对他是打也打了、吵也吵了，母亲更是多次在他的面前哭泣。可惜，父母所做的这一切依然没办法让叶少卿有所转变，他的成绩依然是稳定下滑！
并不是叶少卿本身不想改变这一切，但受到家庭变故影响的他就是做不到全身心地恢复到学习中去。而他的父亲只是小学学历，母亲更是连小学都没读完，大字都不识几个。所以，他们二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去改变叶少卿的这种现状。
事情的转机则是偶然间发生在放学的时候。
自从叶少卿的父亲病退后待在家里，也就有了大把的时间能经常接叶少卿放学回家。有一天，他在学校外接过了叶少卿的书包后，转身后看到了学校门口的路边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了小吃摊，而一个卖炸串的摊贩前有着很多学生在排队买炸鸡翅尖吃。
当他低头看到了叶少卿那羡慕的眼神时，略微犹豫后便拉着叶少卿朝摊位走了过去，便想着也要给叶少卿买几串吃。
随着叶少卿被他父亲拉着朝炸串摊越走越近时，叶少卿才恍然明白了“父亲是要给自己买炸鸡翅尖吃”！但他的心里却没有欢喜，反而是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父亲感觉到牵着的孩子有些异样，停了下来笑着问道：“小卿，你怎么了？咱们去吃点炸串，吃完了回去后可不许告诉你的哥哥啊！”
叶少卿沉默了片刻后松开了父亲的手掌，快步地转身离开了。
叶父看着孩子的样子，呆立地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先别管小卿这是怎么了，他人都走了，我自己还在这傻站着干啥？先追上去再问”！于是便快步地追了上去。
“小卿，小卿，你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叶父看着他关心地问道。
叶少卿看着父亲摇了摇头，只是轻轻地说道：“炸串不便宜，一串就要两块钱，两块钱够我们一家人买面条吃一顿了。”
说完后，他便继续地向前走去。
听到了叶少卿的这句话后，叶父的心里仿佛被闪电劈到了一般，没有选择立即跟上去。他站在呆呆地看着叶少卿的背影，一股强烈的酸楚感涌上了心头。
渐渐地，叶父的眼睛里仿佛被吹进了沙粒，整双眼睛慢慢地充满了血丝，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缓缓地从他的眼角滑出。
恍惚间，他才发现在前面走着的孩子身高已经要逐渐地赶上自己了，曾经那位天真、无忧无虑的孩子也开始慢慢地长大了。
此刻的他终于想明白了叶少卿的种种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自从病退后一直到后来发现了自己被“病退”的真相，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人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他自己不但是失去了进取心，更是让家庭中的成员每时每刻地陷入争吵的风暴中，小卿他在这种环境中还怎样去静下心来学习？
想明白了之后，他失落地站在原地，嘴里只会重复地说道：“这一切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啊！”
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曾经的叶家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家里一系列的吃穿用度还真没缺过，而且家里更是添置了很多周围家庭都没有的家电。
在当时，叶父给叶少卿一周的零花钱就足有五十元，身上穿的鞋子更是高达170多块钱一双，在周围的同龄人眼中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虽然家道中落，但叶少卿并没有选择患得患失地逃避现实，而是默默地选择了与父母一起面对。他一改往日的做法，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能力为这个家尽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当然，叶少卿的哥哥除外！
就在叶父站在原地不停地懊悔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俺爸，你还在那里站着干啥？我们要快点回家了，一会儿你还去给妈妈帮忙，我还要回去做饭写作业呢！”
叶父听到了叶少卿的呼喊声后，隐蔽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高声喊道：“你这个臭小子，走那么快干啥？怎么不知道等等我？”
就这样，一直笼罩在叶父头上的乌云被悄悄地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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