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你怎知是我诓他?
不见了?
阮桉晋错愕。
受了那么重的伤,李风元能跑到哪里去?
吩咐属下仔细搜寻,阮桉晋径直越过小队长来到被挡着的棺木前。
出于体面尊重,小队长简略收拾过,才将许福安置在其中。
见阮桉晋靠近,他心有不忍,出手拦了拦。
“少爷…”
阮桉晋白着脸拨开他,无视阻拦,用力推开棺盖。
里头白布全须全尾的包的严实,往日里高大鲜活的少年就如枯枝般静待腐朽,看不出半分许福的模样。
阮桉晋抬起手,虚虚停在许福胸口位置,恍惚间,好似听见了心脏的跳动。
明明是虚幻的,似有若无的,却令阮桉晋欣喜失态到双唇发颤。
许福!许福还活着!
狂喜的刹那,他忍不住伸手,想将许福拉起来,让他别装睡了。
他甚至想好了待会儿该如何训斥许福的自作主张。
最好连同阮爹爹一起,好好治治他这不会替自己打算的毛病!
待指尖碰触到冰冷的白布,难言的死寂中,那股子无力感迟钝的在阮桉晋心口翻涌。
空洞的胸膛如何跳动?
被生掏心脏的许福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过是他不甘的妄想!
一点点的,他浑身跟着泛冷,好似生命里的所有热烈都随许福的离开一起被冻结。
他只气躺在棺中的不是自己。
若非他掺和阿生之事,若非他对李风元心软,若非他狂妄自大无能逞强,许福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该死的是他!
若不是许福将他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他早该死了。
他根本不配活着!
为何活着的不是许福啊…
双膝一软,阮桉晋在一片惊呼中跪了下去。
“是我食言,是我无能,怪我!我为什么没能护住你…”
砰砰砰…
自惩般连连磕头,他身形一晃,想要站起,无奈身体本就带伤,情绪跌宕起伏下喉头一甜,直接喷出一口血。
饶是那位小队长暗里对阮桉晋此次所为颇有微词,见此情形也是有所动容,忙搭手搀扶。
阮桉晋却不领他的情,将人推开。
静默许久,恢复些气力后,他才不舍的合上棺盖。
寻了粗绳将棺木缚于肩头,他呼吸发沉,于虚空中远远喊了一句。
“许福,我来带你回家。”
向来召请亡魂,行则行、去则去,这回不必再迟疑,阆苑蓬壶别有天,此间不是留魂地…
许福,阮桉晋来接你回家了…
……
*
京城
杀了二皇子后,路鸣并未立刻去季府投诚,方全起初以为路鸣为避风头选择蛰伏,不料半月后,路鸣突然闯了进来。
说闯也并不尽然,若非方全布了人手暗中守着,怕是根本察不出路鸣的不请自来。
且不知是不是巧合,路鸣正是在鎏金院内被发现。
院中桂树长的极好,月光下,绿色叶片透着层油润润的光泽。
赶来的方全眼皮微跳,顺势拢紧了黑狐大氅,目光隐晦的扫过树下新移的兰花。
他心知就算路鸣知道些什么,也不敢在此时翻脸,杀了二皇子便是在向元盛挑衅,路鸣除了与他合作,已然没了其他选择。
如方全所料,路鸣坐在树下,好似已经忘了黎枝的存在,甚至拿了壶好酒,神色自若的邀方全共饮。
“今日月色尚好,方管事可愿赏脸与我共饮?”
醉人酒香自狭小壶口散开,方全面色和煦,客套的摆手拒绝。
他与路鸣的关系还没到那种交心对饮的程度。
“可别难为我了,我这身子不比你们年轻人,大夫告诫过,说是沾不得半点酒水。”
闻言,路鸣有些不高兴,眼神变得锐利,连带着话风都有些咄咄逼人。
“若是沾了当如何?”
方全笑着,也不恼,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了杯茶,玩笑般接了路鸣的话。
“若沾了,糊涂下失了分寸,难免做出些不可挽回的错事。”
笑意浅淡且不达眼底,威胁之意极为明显。
路鸣眼皮低垂,轻嘲般低笑,好似认清局势,松开了酒壶。
“倒是我不识趣,强求了。”
见此,方全神色微松,端起茶,准备晾上一晾,压压路鸣的锐气。
怎知,不等茶盏沾唇便被劲风打翻,茶水溅了方全一身,平白污了衣衫。
暗处的护卫纷纷拔刀,现出身形,路鸣跟看不见似的,嚣张的一脚踩在桌上。
他后脊像蓄足力的弓,左手提壶,高高扬起,将酒水尽数浇灌在方全头上。
酒水蜿蜒,在方全面上肆意流淌,护卫按捺不住要出手,却因方全一个眼神撤了回去。
路鸣只道方全是怕了。
丢了空酒壶,他腾出手,一下下的轻拍着方全的脸,扬音挑衅。
“你知我要的是什么!我竟能动二皇子,自也能动你。”
“方全,你若当我怕了你,故意拖延利用,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或者,试试看,看这群废物能否救的了你?”
…
话未落音,方全说话了。
“路鸣,你还没见过你的儿子吧?”
路鸣动作一滞,随即反应了过来。
他恶劣笑着,反唇相讥。
“你怕是吓傻了不成,我哪来的儿子?”
方全撩起眼皮,嘲弄般看了他一眼,唇齿轻触,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
“黎枝。”
就是那个被路鸣弃了的,怀了他骨肉的黎枝啊。
方全不信路鸣真就一点也不在意!
目光扫过旁边的桂树,路鸣气息凝滞,一时间神色难辨。
他的心止不住的狂跳,一时猜不出方全说的是真是假。
可许福明明说过,黎枝死了啊…
他到底该信谁?
沉默了一会儿,路鸣收敛神色,薄唇轻启,朝着拳头哈了口气,预备着直接动手。
呵出的白雾一瞬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本就生的好,有着翩然道气,偏眼尾飘红,透着股邪劲儿,却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方全瞧的一愣,眼珠转了转,突然问了句。
“阮家那位少爷怎就没看上你?”
路鸣一怔,将要出口的话卡在喉中,一时忘了如何发声。
好端端的,方全为何提起了这个?
是拖延时间,还是知道些什么故意试探?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露了怯。
倨傲的扬起下颌,路鸣不自觉的学了椋笙的姿态,以平等漠视的口吻朝方全道。
“何必明知故问?椋笙与黎枝是兄妹,说来也是你的旧主,你倒是好算计,竟诓得他不顾身份,将西临皇室颜面丢了个干净。”
“你怕是跟西临有仇吧?让我猜猜,早前对付西临,如今又谋夺天盛,你效忠的是南珠?还是遡戎?”
不等路鸣将猜测结果说出口,方全按捺不住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知是我诓的他,而不是他自己愿意?”
方全抬袖擦脸,不以为然继续道:“你也太小瞧了他,若真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当初被阮桉晋选中的为何是他不是你?”
“路鸣,你太狂妄,认不清自己的实力,谁人面前都敢叫嚣,你就那么确定,身边的都是自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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