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我希望你得到拯救
姜听晚听到她的声音,心满意足地坐了起来,一只脚踩在树上,一只脚随意地垂吊着。
“当然了!我可是来自未来的人……来之前,我也算是做了点功课……”
绥九变换了狐狸形态,睡得正香,没有听到她张口就来的话,现在她对姜听晚已经完全处于放养状态了。
只要不死,就可以继续作。
心海上空的声音却因此沉默了许久,而后才有些犹豫地问她:“师兄他们……当初是什么样子?”
白望舒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暗色,百年前,自己与顾青漫还未结丹,并无实力出席试炼大会,因此也不曾入过这清淮城,自然也不知道当初的他们面临了什么?
那个时候,师傅自知三元宗人才凋零,不愿实力不足的弟子在试炼大会上丢了三元宗的颜面,因此,在明明有十个名额的情况下,也只让小师叔带着苍术子和星明子二人赴了这百年一届的仙门试炼大会。
可是这一去,回来的却只有苍术子和星明子二人。
那个时候的她无忧无虑,也并不关心清淮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自己走进了这里,她才终于注意到师兄他,竟与记忆中的他这般不同。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师兄便有些变了,原本洒脱阳光的他,却总是笼罩着一种沉重的氛围,他好像总是在担忧什么,可表面上又在故作一种从容。
为什么她在今日才想这个问题?
白望舒终于问到了除了木行之他们以外的人,姜听晚也有了些许的欣慰,但却装作了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反问道:“想知道吗?”
白望舒:……
姜听晚:“想知道的话,你就进来跟我面对面聊,我这么仰着脖子,很累;对着空气说话,又很颠。”
摸准了白望舒不能对她做什么,姜听晚与白望舒的沟通也渐渐游刃有余了起来。
白望舒没有说话。
姜听晚也不着急,而是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空旷的心海处,一缕气息缓缓凝聚了一个身形,缓步到了树下。
姜听晚一眼便瞧见了她,笑容灿烂地打着招呼:“要不要上来坐坐?”
白望舒白了一眼,转身不理。
姜听晚自知有些强求了,便一点点地摸索着爬下来,待在这里久了,每一步踩在哪里,她已经门清。
落地之后,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一边随意地说道:“简单来说呢,就是他们下了山后,发现世界之大,落阳山之小,他们的骄傲在进了清淮城后,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就连千年前是开元子斩杀南宫修的事迹,都没人提起,就更别说苍术子和星明子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了……站在人群中都没人认识他们……”
“他们俩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参加的试炼大会,一直到他在试炼台上站到最后,那些人才记住了他的名字,才重新想起了三元宗这个名字。”
“所以从那个时候他便意识到了,只有三元宗的弟子变得更强,三元宗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仙道同盟之中。”
姜听晚简单明了地解释着,说话间还瞥了一眼对面的人,“也是那个时候,他结识了清风剑派的木行之……”
她微微顿了顿,意料之中地迎上白望舒威胁的目光。
再次听到木行之的名字,白望舒的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薄怒。
“他与木行之一见投缘,同为剑修,他希望两派之间能够相互交流,共同进步。所以他将清风剑派请去了落阳山,但唯一没想到的,是你对木行之生出了情愫,而你们的师父也因此促成了这段婚事……”
“住口!”白望舒直接打断了她,姜听晚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惹怒她,“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可姜听晚依然不依不饶,甚至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反问她:“我回答的,明明是你的问题。可是为什么,你却只听到了木行之的名字?”
她的眼睛亮亮的,没有丝毫的畏惧,“白望舒,难道你的世界便只有这一个人了吗?”
白望舒有些诧异地皱了皱眉,她好像被她的问题问住了,她不禁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气势都输了几分。
见此,姜听晚突然笑了笑,换了一副嘲讽的语气,继续道:“你总是这样,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以至于当他离开之后,你便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你……”
白望舒狠狠地看向了她。
“你不用这样看我,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姜听晚像是故意的挑衅,说着最狠的话,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树后面躲,“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人吃饱不管全家。”
白望舒的眼神已经恨不得要将姜听晚粉身碎骨。
姜听晚还在说:“不对吗?你师兄希望壮大宗门,你却一门心思的儿女情长。”
“他想与清风派建交,你却只想跟木行之谈恋爱;他想三云宗的弟子能够发奋图强,维护宗门,你却在为情所困,虐待宗门最有天赋的弟子。”
“他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整个宗门的时候,你在整日为了一个男人,疯疯癫癫,不知所谓。后来做了执事长老,该做的事,你做过一件吗?你甚至都不如顾青漫……”
“你以为那个时候木行之是真的对你情根深种吗?”
“不是!”
姜听晚自问自答。
“你可能都不知道,是因为你喜欢木行之,你师父才以宗门之名,向清风剑派提出了联姻。”
“感情之事,一旦牵扯了宗门利益,便容不得两情相悦。木行之没有理由拒绝,也不能拒绝……叶南烛的出现只是让他看清了他的本心,他不是移情别恋,而是情之所至,顺心而为……”
姜听晚声声质问,字字珠玑,白望舒沉默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姜听晚杀人,诛心!
这一次心海处没有袭来暴风雪,安静得能听见一声声的滴水声。
空明而澄净。
白望舒突然卸下了一股崩了许久的劲,就像是自欺欺人之后,终于到了接受的那一天。
姜听晚看清了她脸上的每一分变化,确认了她当下并非是怒火占据高点,便从树后走了出来。
杀人诛心之后,该安抚了。
“白望舒,其实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你自己这样觉得……就因为你喜欢木行之,你师父,苍术子,乃至整个三元宗都在成全你。”
“后来也是因为你,三元宗才断了与清风剑派的一切联系……”
“当初你想下山,你的师兄妹们将你关了起来,你以为是他们放弃了你,可是那时候的你情绪不稳,心生偏执,他们将你留在山上,又何尝不是因为担心你呢?”
“就连这些年你对木云终所作所为,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待你,他们只有纵容,从始至终,他们都站在你这一边,你又有什么理由觉得这个世界都抛弃了你?”
姜听晚的声音同情而怜悯,句句都戳在了白望舒的心上。
可短暂的平静之后,白望舒急速而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举起来抵在了树上。
睡得正香的绥九一下立起了狐狸脑袋,转过头便看见了这一幕,迅速跑到了二人身边。
“这又是怎么了?你说你招她干什么?”
白望舒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她,便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姜听晚的眼睛。
但姜听晚却是笑了笑,一点也没有畏惧之意。
“你明知道自己杀不了我,还这样做,是因为我说中了?你觉得难堪,觉得羞愧,觉得自愧于心,因为当我揭开这一切后,你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去做一个疯子,去发泄心中的怨恨……”
她笑着讥讽道,“白望舒,这些年困住你的,从来都不是木行之他们对你的伤害,而是你的自欺欺人……”
姜听晚涨红了脸,她能感觉到白望舒的力道是真的想杀了她,可是她就是没有死去。
除了有些难受,她并没有害怕。
她直视着白望舒的眼睛,看见她的眼眸虽然愤怒,但却是清明。
她知道白望舒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管的发疯了。
在这样的对视之中,白望舒突然笑了,“呵呵……”
她松开了手,看着姜听晚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你的话,真是厉害!怪不得,木云终能因为你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师傅。”
“可是,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不需要清醒,也不需要明白……”
白望舒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变得黯淡无比,她的声音犹如地域的鬼魅,自甘沉沦,甘之如饴。
姜听晚揉了揉红肿的脖子,一点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挺直了身子,以同样的高度,看着面前那张相似的脸,认真地回答她。
“因为我希望你得到拯救,希望你的心海迷雾驱散,希望你做回真正的白望舒……白望舒,不管你信不信,对待你,我同样是真心的。”
白望舒冷冷地看向她,眼底闪过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微光,她似乎是震惊了,又像是在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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