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鬼都（中）
相言又尝试了几次，可是不管他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城门处，刚好就是两面大旗所处的桥头那里。相言只觉得这破旗让风吹得呼啦啦的，着实有点让人心烦。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罗布看起来有些紧张，他回头打量了一下城中。
“凉拌。”相言又想翻白眼了，他顺着罗布的目光也看向城中。
城中原本还有些透明的鬼影颜色正在逐渐变深，它们行走的动作十分怪异，仿佛失去了平衡。脑袋也无精打采地低垂着，似乎承载着无法承受的重量。有些影子的手臂和腿像面条一样软软地摇晃着，甚至相互缠绕；还有一些影子的身体倾斜得厉害，仿佛随时可能摔倒。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影子颜色变深，相言甚至能听见他们口中发出的呻吟声，能看得出来它们全都是人，脸上都没有表情，眼神空洞。它们默默地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就像是末日电影中的丧尸。
能看的见总比突然冒出来好一些，相言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罗布却突然飘到了他的眼前，“大人，您说话啊，我害怕......到底怎么办啊？”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我又不是道士，对驱鬼什么的一点经验都没有。
相言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那座石桥，随着天色暗下来，雾气更加浓密了，整座桥都隐藏在浓雾之中。不仅如此，原本干涸的河床因为雾气的流动仿佛有水在流动。
因为是魔法之都的旧址，桥头上的灯渐渐亮了起来，只是那些用于照明的魔法阵因为太过久远，露出的光十分黯淡。比起刚才，这些昏暗的光凸显得这座桥更加阴森。
“先找个地方过夜吧。”相言看向罗布。
“住在城里吗？别啊。”罗布绕着相言转了个圈，“城里还有别的东西，像那个猴子一样的东西啊，还有杀死我的那个玩意......”
“你能不能闭嘴？”相言注视着城内的情景，不过罗布说的没错，这些鬼影只是表面，真正的危险应该还隐藏在深处。相言仰头看向那座建立在两根石柱中间的了望台，他准备到那上面看看，人在高处也能观察到城内的一切，重点是，那上面没有鬼影！
重新落在长廊之上，相言拿出保温杯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水。随后观察了一下长廊两侧，这个长廊像是突兀的建在这两根石柱之间，没有楼梯也没有门。相言看向长廊的另一侧，那边看起来像是一个港口，只是不知道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港口附近只有几艘船的残骸，剩下的是大片大片干涸开裂的土地。
“我以前在书上看过，孟德拉都会向其他国家出售魔法道具，走的就是海上贸易。像是修建的这么高的了望塔就是为了夜里放哨的时候给船只照明。”罗布凑到了相言身边，似乎因为他现在是灵体，所以可以穿透四周的一切，他飘在半空，一半身子从长廊一侧穿透出去。
“海上贸易......”相言望着远处，可是现在的孟德拉都连一滴水都看不见，更别提什么海了。迪特瑞尔的力量确实导致了无垠海的诞生，但是能够将海面蒸发吗？或者说孟德拉都因为某些位置的原因导致地势上涨，原本的海水因为地势原因流走了？
“嗯，巴菲尼斯那边的魔法师写的一本书，讲述了一些有关孟德拉都的故事。我记得有一段说是孟德拉都突然出现一批人开始宣扬禁忌魔法，城里的魔法师就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禁忌魔法之所以是禁忌，因为它会带来不好的结果。另一派认为魔法的研究就应该全面，不管是不是禁忌魔法。”罗布摊了摊手，“不愿意接触禁忌的魔法师就离开了孟德拉都，去了巴菲尼斯。”
啊，又是这样老掉牙的设定。两派打仗，一派退出。不过......禁忌魔法吗？会不会跟孟德拉都的覆灭有关系呢？毕竟，如果真的是因为迪特瑞尔和海神的战争导致的这一切，城市为什么还存在？总不能跟瓦莱帝纳一样反复经历被毁灭的那一天吧？
夜幕终于降临，比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孟德拉都甚至算得上比较明亮。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雾气照射在城中，加上城中那些缓慢移动的鬼影，整座城市显得更加诡异。
“那些应该是孟德拉都原本的居民吧？”罗布望着城内移动的鬼影，缩进了长廊之中，还把漂浮在外面的腿收了回来，“白天看不见它们，晚上它们就会出来活动对吗？要是不知道的人进了孟德拉都过夜，然后半夜醒来突然发现有鬼在盯着自己......真可怕。”
相言瞥了罗布一眼，你一个鬼你怕什么鬼？相言背靠着长廊一侧坐了下来，他甚至不想去打量城里。即便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但相言依旧觉得背上好像有蚂蚁在爬。罗布见相言不搭理自己，干脆也坐了下来，虽然相言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坐下。
“大人！您快看！”相言偏过头，罗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脑袋穿过了长廊一侧，他似乎看见了什么。
相言缓缓站起身，顺着罗布的目光看向城中。只见城中的鬼影开始加速移动起来，它们一改之前蹒跚的步伐，用各种诡异的姿势爬上了房顶、墙壁，远远看去像是一堆蜘蛛。
“它们在干什么？”罗布张大嘴巴。
那些鬼影快速的朝着一个地方赶了过去，相言顺着它们移动的方向向前看去，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表演台，台上站着一名红衣女子，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正在台上跳着一支舞，这个舞蹈相言觉得有些眼熟。
相言举起手机录了一段视频，注意到手机有信号，他立刻将这段视频发给桃乐丝，随后给桃乐丝打去了电话。
“大佬，你等我看一下视频。”桃乐丝接的很快。
“好。”相言看着那名女子跳舞，只觉得背上越发的凉了。
“这是祭祀舞，古时跳这个舞的时候需要穿木鞋，鞋子与地板碰撞会发出邦邦的声音，因此这种祭祀舞蹈的名字也叫做邦邦。在神谕的设定里，这是一种需要多名女子围绕篝火合跳的舞蹈，最后这些女子会全部走进火里自焚，是邪术的一种。我记得在汉萨比多南边有个荒旧的村子，里面有个支线就是专门讲的这个舞。”
“你还真是一个剧情都不放过啊。”相言深吸一口气，排除桃乐丝嗑CP、咋咋呼呼、输出废物这些毛病，不得不说桃乐丝比玛尔巴斯了解的东西还多，简直就是行走的剧本。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佬，你在孟德拉都里面？”
“对。”相言继续看着台上的女子跳着舞。
“我之前也跑过孟德拉都的支线，倒是知道夜里那些鬼会出来游荡。”桃乐丝似乎正在回忆，“按理来说作为魔法之都的前身，孟德拉都的居民不需要相信这种迷信的祭祀舞蹈啊。”
“迷信......”相言心中愈发不安，“邦邦是祭祀什么的舞蹈？”
“降神，召唤某位未知的神明降临，这只是民间说法。在官方设定里，邦邦召唤的不是神，是一团没有形态的东西。”
“没有形态的东西？”相言看了一眼罗布，他想起罗布说他们被雾里的未知存在袭击。
“嗯，这种怪物无形无状，以人类的灵魂为食。但官方当时着重标记了一句话，它不吃献祭者的灵魂。原本我想让你阻止他们的行为，但既然在孟德拉都里面，这些家伙就不是活人。”
“阻止她自焚吗？”密密麻麻的鬼影已经围在了高台四周。
“嗯，除此之外，祭祀还需要大量的血祭。需要将活人残忍的分尸，取不同的部位布置在祭祀台四周，我记得一共需要666个部分，也就是说除了自焚的少女，还需要将666个活人残忍分尸。”
“这数字还挺吉利。”相言深吸一口气，之前被分尸的弟子尸体难道都在那个台子四周？
“不，在国外，666是恶魔的数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游戏的世界设定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迹可循的，在现实中肯定是有原型的。”
此时，那名女子已经跳完了舞，她直直的站在舞台中央，许久都没有动静。
“大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是活人进行祭祀我还查过相应的资料，可是如果是在孟德拉都内部，是鬼魂在跳邦邦的话，我就不知道它们想干什么了。”
女子的身体突然扭曲起来，她仿佛下腰一般后仰，并成功的双手着地，此时她的脸是朝着相言他们这个方向的。相言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那个女子在看着他。虽然他们现在身处高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觉越发明显。相言死死的盯着那个红衣女人，看着那个女人以那种诡异的下腰姿态慢慢的爬下舞台。
“大人，她是不是，在往我们这边过来？”罗布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大佬，如果被鬼魂攻击的话可以用执行的光系技能拖延时间，鬼魂很怕光的。”
“嗯。”相言颤抖着手将手指按上挂断键，“有点急，我先挂了。”
“她......她她她她真过来了啊！”罗布马上飘起来。
女子的动作极快，虽然相言不知道她是怎样以那种姿势保持灵活行动的，但现在的情况着实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可不是什么电视剧电影动画片，这是真的鬼。相言看着女人停在长廊下方，脑袋慢慢的转动，随后正脸看向了他的位置。
阿门！阿弥陀佛！哈利路亚！无量天尊！唵嘛呢叭咪吽！上帝与我同在！不对上次就试过了，没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大人！”罗布看起来快哭出来了，红衣女人快速朝着一侧的石柱爬了过去，并迅速沿着石柱向上爬，她的动作导致城中其他的鬼影都缓缓朝着这里聚集过来。
所以你一个鬼到底是为什么要怕鬼啊！相言深吸一口气，扭头就朝着另一根石柱跑过去。他不敢直接往下跳，首先他不确定自己跳下去会不会比女鬼更快，其次是下面还有正在快速靠近的鬼魂大军。
光系技能有哪些来着？相言快速沿着石柱一侧下落，然后抬手就丢出一道圣光术丢向女鬼。女鬼的身子微微一顿，然后又快速朝着相言的方向扑过来。
没用啊，妈妈啊！
“大人我们往哪跑啊？”罗布快速跟在他身后，相言实在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怎么说，有生之年居然能真的被鬼追一次？看那么多恐怖片都比不过现在这一刻来的惊险又刺激。
相言边跑边回头，眼看女鬼越来越近，他惊慌失措。突然，他看到前方有一扇门，便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女鬼嘶吼着爬向这扇门，却突然被一道像是雾气一样的东西卷走。原本还追着女鬼的鬼影们纷纷偏过头，然后快速的跟了上去。
相言惊魂未定的将门上的插销什么的都全部插上，虽然知道这样对鬼大概是没什么用的，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又搬来四周的桌椅将门堵上之后，相言这才靠着门缓缓坐下，并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无数鬼影从门外呼啸而过，相言马上收回了脑袋，靠着门喘着气。这个时候才有精力打量屋内的一切。他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内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相言顾不上许多，缓缓起身朝着通道内走去。
通道尽头是一间密室，里面摆放着一些奇怪的仪器和书籍。孟德拉都是魔法之都，居民家中有这些东西并不奇怪。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大人。”就在这时，罗布从房间的墙壁钻了进来，“他们怎么突然就不追了？”
“不知道。”相言摇摇头，全身鸡皮疙瘩到现在都没消下去，“不追是好事。”
“不过您真的好厉害，面对这种情况还能临危不乱。”罗布又一次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以前想成为首席那样的人，面对什么事都可以从容面对，但......没机会了。”
“这有什么，你下辈子说不定能成为首席。”相言抿了抿唇，他完全不是临危不乱，只是他做不出表情而已，不过安慰一下罗布也没什么事。
相言在书架上看了半晌，大多都是一些跟魔法有关的书籍。相言四周看了看，就看见罗布从书柜一侧钻了出来，并迅速的指了指书柜上方。相言快步来到罗布的位置，看向上面的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相言伸手将笔记本拿了下来。
这似乎是一本日记，上面记录着房屋主人的点点滴滴。相言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着，翻到了罗布之前所说的禁忌魔法的开端，可惜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相言只能努力的辨认。
最近反对者和支持者的争论愈演愈烈，随时都有人因为意见不合在街上打起来。再这样下去孟德拉都一定会被毁灭的吧。
法师圣殿的殿主和长老因为禁忌魔法的事情吵起来，两人施展的魔法几乎覆盖了整片天空。像我们这样的低级法师只能偷偷躲起来，免得被波及到。
殿主好像快要控制不住局面了，他今天提出带着反对者们搬离孟德拉都。说那些家伙一定会将孟德拉都扯进深渊。
日记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相言将日记本放在了书桌上。所以这屋子的主人是支持使用禁忌魔法还是反对呢？相言又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可很快他就听见通道外传来撞击声和嘶吼声。
“我去看看。”罗布快速朝着通道外飘去，相言也跟了上去。透过门缝，相言看见了刚才的女鬼，她依旧维持着先前下腰的姿势，此时正在用头疯狂的撞击着木门，好在相言搬了东西将门堵住，不然她现在已经冲进来了。
奇怪，鬼不是能直接穿墙吗？话说刚才她不是被什么玩意卷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既然有实体，那就是说可以打对吧？相言深吸一口气，俗话说得好，一切的恐惧都是源自火力的不足。
怜悯出现在相言手中，相言猛地一脚将门踹开，红衣女人因为他这一脚猛地飞出去，屋子正对面是一个下行的楼梯，女人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相言顾不得其他，黑色火焰附着在剑身上，快速朝前挥出两道剑气。说实话，他心里膈应，不太愿意跟这个女鬼近身战斗。
女鬼快速从地面爬起来，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扑向飘在半空的罗布，罗布惊叫一声，马上飘得更高了。
她的速度很快，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她无法稳定身形，很快就被剑气击中，并被剑气附带的力道带向了一侧的墙壁狠狠撞了上去。
“她有实体？”罗布似乎有些不理解，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看向远处，那些鬼影此刻停在一个地方没有动弹，四周雾气似乎更浓了，罗布没有相言那样的视力，再远一点的地方他根本看不清，只是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雾里移动，“大人！有东西过来了！”
相言看向那个红发女人，她再次爬了起来，歪歪扭扭的向前走了几步，不过她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歪着脑袋盯着相言。相言终于看清楚了女人的脸，那张脸拉的很长，脸色惨白，眼睛也是一片白，瞳孔只是两个小黑点。虽然是很典型的女鬼脸，但相言还是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吐了，他向后退了两步，再次朝着前方挥出两剑，随后转头就跑，“走！”
“诶？”罗布也不再关注雾里有什么东西，他快速的跟上了相言，“我们还能往哪跑？”
“我怎么知道？”相言没好气的回复。剑气里附带了毁灭之力，那个女鬼虽然有实体，但根本没有受伤，这就很难办了。不是他不想使用执行的光系技能，而是他根本没法用，他之前就尝试过使用执行的技能，但那玩意需要蓄力就很离谱了。小技能是没有附加属性的，除了圣光术他真的啥技能都用不出来了。
至于用怜悯挥剑气......不管啥系的技能最后反正都会变成毁灭系。说牛逼也确实牛逼，但就是不咋好使，特别是跟自己人打架的时候，绝不能用。
就在相言思考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眼前陡然亮起一道亮光。
相言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边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将他往一侧猛地一拽，一道金色的剑气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飞出去。卧槽，差一丢丢就见阎王了。
“迪特瑞尔大人，虽然知道您不在乎，不过达勒克斯的大招您还是多少躲一下，给他点面子。”相言扭过头，若离插着腰站在他身边，“孟德拉都的鬼魂应该是被某种未知能量诅咒过，普通的光系魔法或者攻击伤不了它们，只能先把它们吓退。”
“你.....”相言回过头去看向女鬼，女鬼在被剑气击中之前快速的越上房顶，随后隐藏在了雾中。
“哎呀，达勒克斯不是当上审判长了吗，就耽搁了一点时间。”若离鼓了鼓掌，相言这才看见达勒克斯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虽然不太喜欢若离，不过见到活人了，相言只觉得内心无比激动。
“达勒克斯大人，若离大人！”罗布快速飘到两人身边行了一个礼，“你们来了。”
“嗯，辛苦了。”达勒克斯朝着罗布点了点头，随后抬眼看向相言，朝着相言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迪特瑞尔大人，瓦莱帝纳的事情刑泽已经向我们告知，抱歉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贸然将您列为敌人，此前多有得罪。”
“没事。”相言摆摆手，寻思达勒克斯该不会也是面瘫什么的吧，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迪......迪特瑞尔大人？”罗布瞪大了眼睛看向相言，然后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本来打算休息一天再进城的，不过有个女孩，叫罗茜吧？”若离望了望天，“说您已经进来了，她拜托我们早点来帮忙，我们就直接来了。”
罗茜，等这次任务完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夜间在孟德拉都行动是很不明智的事情。”若离呼出自己的手环，一张地图展现在几人面前，“去以前的法师圣殿吧，那里有封印保护，鬼魂应该进不来。”
果然还是首席靠谱啊，说起来，终于不用跟一个鬼独处了啊。相言瞥了一眼罗布，感慨今天真是刺激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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