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李承泽54
在李承泽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让李云睿眸底愠然,面无表情的让侍女在马车上为自己处理伤口。
然而马车难免颠簸,侍女手下无意识重了几分,身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灰色鞋印。
她却不敢求饶,只低头跪下认错。在得到李云睿的首肯后才又一次小心翼翼的为她包扎手上与脖颈处的伤。
李云睿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她从始至终未将老二放在眼里。不论是一开始的拉拢还是今日求和,不过是顺势而为,更是甘之如饴做某人手中之刃。
只不知今日老二所作所为,是心中已有算计,还是……
“咚——”
是石头砸向桌腿的声音,林舟弯腰捡起发现它被纸团包裹着,打开后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明日,这里见。
这字迹。
林舟与李承泽相视而笑。
翌日。
他们如约而来,让谢必安去关了窗户,他们包间的门这才被推开。
前几日仍与他们针锋相对的某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坐到他们旁边的座位上,从怀里掏出了双筷子。
“怎么了?别客气呀,该吃吃该喝喝。”范闲盯着这鸡汤可惜了一下没有碗勺,只能夹了块鸡腿过过瘾,“嗯!鲜!”
李承泽:“……有事?”
他手肘抵着桌子腹指轻揉眉心,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误打误撞的,李承泽也算是猜到了真相。
自范闲从北齐回来,确实没安安稳稳吃过几顿好的,不是忙着查案就是春闱一事,整个人消瘦不少。
“有。”范闲瞄了一眼林舟,将鸡腿啃完以后才说:“陛下可能要对你爹下手了。”
庆帝想让范闲做孤臣,然而林若甫的存在阻碍了范闲的这条路,他有意让范闲做监考官,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要借范闲之手对付林若甫。
他原也是想不明白的,和婉儿聊了几句逐渐拨云见雾,似乎脑中也清明了许多。
“有人将一个女子送到我面前,说要状告林相春闱舞弊后杀人灭口,害死了她的夫君。”
闻言,林舟笑了笑,“她既要报官,怎么跑到你跟前去了,京都不是有府尹吗?再不成,还有刑部,大理寺,找你做什么。”
“所以才蹊跷啊,我和婉儿婚约谁不知道,还跑我面前告我岳父。”范闲翻了个白眼,这是在逼他表态。继老二夫妇后还要他与林若甫这个岳丈翻脸。
毕竟贺宗纬一心往上爬,怎么可能放弃春闱而为一个寻常女子找门路状告宰相。除非身后有人许他往后的荣华富贵……
“那便让她去告好了。”李承泽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葡萄嫌弃皱眉,天人交战片刻还是捻了一颗塞进嘴里。
而后一边皱着脸一边囫囵咽下,看来不是运气不好,这盘葡萄就是酸!
“你不过小小一个监考官,能做的不就是护送她去报官吗?”
“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有后招吗?!”范闲就是怕自己万一处理不好真给林若甫扒拉下去了,那他可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婉儿了。
林舟见他狼吞虎咽的,直接将那碗鸡汤推到他面前,“你直接都吃了吧,什么后不后招的,也不单单他们有呀。”
“嗯?!跟我说说呗什么后招?”
“那可不行,你现在和我们又不是一路人。”
“那是演戏啊演戏!!”
“那就接着演完这出戏吧,放心,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林舟眼眸微弯,轻声说道。然而话语中的自信与气势却让范闲不禁咋舌。
忍不住想眼前这人的手段若要再有天大的野心,只怕他娘这大女主文都得拱手相让了。
得亏是个恋爱脑。
他心中没什么男权女权主义,只某次看林舟帮着李承泽算计那皇位后随口秃噜一句“为啥非得让老二上位,你直接自个儿当了不行吗。”
她眨眼狡黠一笑,“其实一开始我是有这想法的。”回忆着那日李承泽眼眸通红,颤抖着说自己要争,要让她做自己的皇后的场景,眉眼柔和极了。
“他一开始无心那位置,但无论谁上位他都会丧命,所以我一开始准备自个儿当个女帝玩玩。但后来被庆帝激的,他突然说想争了,那我当然选择躺平做咸鱼皇后啦。”
反正她对皇位也没什么想法,只想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抱着李承泽酱酱酿酿。
之前的所有谋算也都是逼不得已,如果允许的话她也不愿意动脑,太累了。
不过当然还有一点——
若她做了女帝,扰乱了这个时代的秩序,到时神庙的人出来算账,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若李承泽登基,至少在这个时代名正言顺,神庙之人无可奈何。
范闲则是从始至终没想过这些,他叹气:“早点结束,我就能带婉儿回儋州生活了。”
还能带她游山玩水,看遍这世间夜空。
“放心,李云睿比你还急。”李承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
李云睿自以为自己是螳螂,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可惜了太子……
昨日清风借着袁宏道的身份取得李云睿信任,为她在林若甫面前做足了面子,让她十分自得。
而后又带着袁宏道去了那间院子,在那百余人面前露了脸。李云睿离去后他便又易容混了进去。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打探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什么?!她疯了吧?”范闲听了以后讶然睁大眼眸,“她这是让这几百人去送死!”
“她哪里在乎是几条人命还是几百条人命?”林舟翻了个白眼,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李云睿根本不在乎死几个人。
范闲闻言,咬牙看她,脸上出现了犹豫与矛盾表情,复杂极了。
“那你准备……”
最简单的破局方法便是按兵不动,最终釜底抽薪。
然而这便代表着。
老二夫妻也要放弃这几百人的性命。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舟不会在意自己保护圈以外之人的性命,如果让她来选,无疑会选择放弃他们的性命以更迅速有效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李承泽亦是如此。也许他会心存不忍,但若结果对他有利,便会毫不犹疑的做出这个决定。他总想着自己手上已然沾满无数鲜血,再多些也无妨。
总之死后慢慢偿还。
这便是范闲与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他无法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轻易放弃这几百条生命。
他们本可以不用赴死。
“你想留他们一命?”林舟轻轻将手搭在李承泽手上,安抚似的用指腹摩挲了一下。
范闲挣扎着点头,眼中亮光逐渐坚定,“若本可以救下他们的性命却视而不见,那与李云睿有何区别?”
“好。”林舟唇角弧度上扬,“那就麻烦小范大人能者多劳,想办法救救他们吧。我们尚且势不两立,但你与我爹还未完全闹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
倏地顿悟,范闲脸上正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你故意的!”
故意引他接下这担子!
“我这身上可还有个监考官的活儿呢,还有你爹那舞弊案……时间根本不够用啊!!”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他把时间揉碎了都不够用!
李承泽见状舒心一笑,将桌上另一道豆腐脑花推到他面前,“既然忙不过来,那就按原计划,他们死便死了。”
“……”范闲幽幽瞪他一眼,什么死便死了,果然自己和老二就是合不来!
他心中愤懑想着,筷子狠狠插入脑花,戳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嚼嚼嚼。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范闲低头看看面前的脑花,又抬头看着李承泽脸上戏谑的笑意,以及林舟忍俊不禁的捂嘴偷笑。
咬牙切齿:“你们一早就设局等我跳进来!”
“还用这脑花指桑骂槐!”
“有你们这样做朋友的吗?!”
然而不管范闲如何骂骂咧咧,眼前这对黑心夫妇也不会良心发现改变主意,他气的直接对谢必安颐指气使,让他将这酒楼最贵的都上一遍!
还有,再上一副碗筷。
——刚刚那双筷子被他气得摔在了地上。
谢必安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不为所动。直到李承泽掩嘴笑弯了眼,抬手让他照做,谢必安这才默默退了出去。
对于范闲的控诉,林舟也只能……在心里为他默哀。
没办法,她懒得动脑子,也不可能让李承泽为那些人劳心费神。再加上李承泽一直挺喜欢看范闲被算计的底裤都不剩后炸毛的样子,林舟便想也没想将这些麻烦事儿丢给了范闲。
一箭双雕的事儿干嘛不做!
反正等那老陛登挂了,李承泽上位就放他自由了,可不得趁这会儿多薅两把。
-
春闱将至,一女子却横空出世欲要状告太子欺君枉法,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京都府尹不敢办这般大逆不道之案,压着不肯解决,甚至欲要将她手上证据毁去。
然而女子死里逃生,竟是将藏好的证据一同送到了范闲手上。范闲以忙着春闱监考一事将其送到了大理寺,大街上无数双眼睛盯着,京都府尹不敢下手。
最终这案子被记恨上范闲的都察院先一步上折子送到了庆帝面前。
弹劾太子的同时也借机弹劾了一番范闲。
但与之相比,太子的罪行显然更严重。
霎时间满堂哄然。
庆帝命人将太子喊来,此时太子正于睡梦之中,迅速洗漱端正仪态后跟着候公公入宫。
他脸上的喜色也在候公公吞吐的脸色下转为苦涩,闭眸整理好心中情绪后又是一副宽仁友善的贤德太子模样。
进殿下跪行礼。
未得起身旨意,一篇折子先一步砸到他面前,“看看这上面写的,你有什么想说的?”
太子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的翻看折子。迅速扫了一遍后眼珠子胡乱转着,心中计算着该如何回话。
“回陛下,臣不知这上面写的这些事。什么春闱舞弊,什么杀人灭口,臣一概不知!臣一向敬爱陛下,更不可能行欺君之事!”
“太子,你好大的胆子!”庆帝忽地提高音量,看着底下跪着的人,脸上已有愠色,“证据都在这了,你还要狡辩?”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又呈上了信封。其中有一篇微皱的血书,将他杀人的罪行一一写下,还有一块烧焦的布料,据说是在一夜烧没了的史家镇找到的。
那块布料来自东宫,是太子手下之人专用的料子。
恰巧这时,范闲又将太子与长公主欲要同谋造反之事捅了出来,时间、地点,乃至造反的私兵他都说得掷地有声。
铁证如山。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太子脸上显露颓然之色,自禁足之后,他收到了长公主秘密送入东宫的消息,便一直等着这一天。
虽然……过程与他预想的不尽相同。
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庆帝释然一笑,俯首弭耳,“儿臣认罪,请陛下责罚。”
“但,造反一事,儿臣不认。”
这太子,终究还是废了。
直到退朝,太子始终维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朝上官员无一不是一脸梦幻的或结伴或独自离去,只觉这太子倒台倒的太快了些。
可又觉似乎早有征兆。
李云睿被赐毒酒,太子被废东宫,那百余人本也该被赐死,却被人提前一步转移。庆帝眼底寒意更甚。
他知道,李承泽留不得。
“这是……岳丈大人做的?”李承泽也有些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思及当时太子笑得撕心裂肺,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有恨有泪有悔却唯独没有惧意。
他不顾发麻的双腿踉跄走向李承泽,自嘲地笑着,“我的好二哥,你赢了。”
他笑得直不起身子,笑得涕泗横流,却又觉得释然。
李承泽扫了眼他几近疯癫的模样,往后挪了挪,“托你与姑姑的福。”
“造反之事,是她的主意。”
他故意说的模棱两可,走的毫无留恋。
太子久困东宫,听到的都是长公主偷偷回京与李承泽来往的消息,自然容易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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