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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鉴美


听澜阁位于庐阳东郊的望波山上,山下有一方野湖,那里曾是赵凌云和薛真卿年少时经常泛舟约会的地方。

  庐阳城南有名山,拥有奇松、怪石、温泉、云海、冬雪“五绝”。

  城西是古村落,有着牌坊、碑林。

  城北则有着木兰花林和北岭猎场……

  相较之下,庐阳城东郊则显得无甚特色,从来都是籍籍无名,游人罕至的。

  望波山上的那座楼阁,原本是掌院青玦妈妈买来用作修建流觞院别院用的。

  大燕开国,皇上慕容煜免了各行各业的赋税三年,以昭示他的仁政遍施皇恩浩荡。

  流觞院之类的烟花地、风月场,无论在哪儿向来大多都是纳税大户。今时大燕皇上免了税银,院子可以攒下一大笔银子。

  掌院妈妈青玦当年为了给自己赎身,练就了“敛财”的本事和经商的头脑。如今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能够挣个钵满盆满的机会。

  因此,早在今年初夏,她便在人迹罕至的城东荒芜之地以低价买了地皮,建了楼阁,着手打造流觞院分院。

  一般的青楼都会开在闹市大街上,以便招揽生意。

  而,流觞院早在临安旧都之时已是艳名冠绝江南十四州的江南第一馆,馆子本身就自带大客源。

  随南燕显贵、世家们一起迁徙搬来新都庐阳后,如今,又得庐阳新贵们的青睐,终日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

  馆内雅席更是预约到了明年立春之后。

  流觞院完全不愁没有生意,反而生意太好,招待不过来才是让掌院妈妈头疼的地方。

  因而,青玦妈妈敢于别出心裁,将别院选址在庐阳东郊的望波山上,连同山路一起拓宽凿平,以便日后贵客们的车马通行。

  计划建于山上的别院比起庐阳城中闹市里的总院不仅更显别样的风雅逸致,而且私密性也更好,适合那些不便抛头露面的贵客。

  三层楼阁都是木质结构。同时,因地制宜地架空了底下一层,增加了楼阁与山石之间的空间,形成共鸣层,可让馆内舞台上的丝竹歌舞之声更加空灵。

  二楼中央是舞台,围绕舞台一周是大堂,大堂外围又设包间,包间窗外便是旖旎多姿四时不同的山色湖光。

  又在二楼和三楼的夹层之间增设一处观景平台,站在平台上,白日可将山下湖水的清波一览无遗,夜晚则能感受到古时狂士那句“手可摘星辰”的奇妙感觉。

  三层则打算做姑娘们的闺房和供重要客人办私宴的雅间。

  如今,机缘巧合下席霓澈遇到了乔洛霖,知道了尚有至亲在世。彻查父亲当年的冤案本就是她的夙愿,同时,她也甘愿为实现外甥赵凌云的愿望——西楚复国而赴汤蹈火。

  于是,流觞院别院还没来得及开张就移作他用,变成了乔洛霖的“听澜阁”。

  架空的一层,可以做乔洛霖的授业之所,搭上棚子雨天也能开课。

  二层成了珍宝馆,展出乔洛霖和席霓澈从天南地北搜罗来的先贤墨宝真迹。

  三层则是乔洛霖的起居之所、库房和接待贵客、进行清谈的几间雅间。

  慕容成岭和丁聪此刻正在听澜阁的二楼珍宝殿里。

  冬至日,虽然是个大晴天,庐阳依旧湿冷。慕容成岭穿了勾银线的品月色薄夹袄,内搭晴山色广袖罩衫,里衬的月白长袍露出衿袂,灰狐银毫大氅抱在近卫丁聪的手里,他长身玉立在司马相如《凤求凰》的真迹前,身后是敞了门的露天平台。

  从乔洛霖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慕容成岭的身影正好融在了身后的冬景里,犹如一幅月白烟青的水墨画。画里的人物俊朗出尘,仿若从云霞彼岸涉涛而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主子!这个姐姐我见过!”

  丁聪指着墙面的一幅美人图,扯了扯慕容成岭的衣袖说道。

  慕容成岭循着丁聪的指尖望去,只见墙上挂着的卷轴是套组画——西楚四美图。

  “四美”之中有男有女、有俗有僧。

  慕容成岭认出了“四美”之中有潜邸时期的赵凌云、鉴空大师、还有两张女子肖像,其中一个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另一个则完全不认识。

  “是有些面善,”慕容成岭移步上前细细端详,道,“不过,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许是和认识的人长得些相似吧。”

  丁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主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是长相相似,而是,我们绝对见过!”

  “哦?”慕容成岭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侧目调侃,“这么肯定?”

  “呵,毛孩子这还未经人事呢,就把漂亮姐姐记得这般牢。日后经了人事,我看你小子可是不得了。”

  “这个姐姐面相如神仙,见过自然就会记得。”丁聪认真说着,忽又发现适才慕容成岭言语里对他的调侃,啧声道,“主子刚才那话说得,好像自己通了人事似的……”

  “主子这些年为了大燕社稷鞍前马后,都没见您得闲谈个恋爱,搁在以前南燕的时候,主子早该娶妻了。”

  慕容成岭笑而不语。他心想,没有牵挂的人,没有儿女情长,方可心无旁骛地一心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效命,若逢远征也能毫无顾念抽身便去……“没有爱人便爱天下人”,这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身后传来了阁主乔洛霖的声音:

  “这位小兄弟,年纪虽轻,倒是懂得‘鉴美’,知道这人的骨相、皮相之外的第三相。”

  慕容成岭和丁聪双双转身,向乔洛霖行礼。

  乔洛霖回礼道:“参见秦王殿下。殿下登门到访,鄙阁蓬荜生辉。”

  “阁主怎么认得出我主子?”丁聪惊讶得脱口而出问道,“殿下向来低调,在皇城的时候也多是深居简出,今日乔装打扮微服私访,怎生还会被阁主认出来?”

  慕容成岭嘴上对丁聪说着:“不得失礼。”眼睛却看向了阁主乔洛霖,似也在询问。

  乔洛霖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

  “我和这位小兄弟一样,用第三相识人、记人。自然,只消见过一回,日后任凭对方如何乔装打扮,都难骗过我的眼睛。上次得见殿下尊容,还是在西楚文嘉帝的婚宴上。”

  “彼时文嘉帝还只是晋王……只是,那晚,秦王殿下您不是来贺喜赴宴的。”

  慕容成岭和丁聪自然知道乔洛霖话中所指是哪天,那天又发生了什么……

  丁聪在一边讪讪干笑,慕容成岭倒是像个局外人一般,闻言依然坦然自若,道声:“失礼了,原来那晚乔阁主也在。刀剑无眼,万幸没有误伤到您。”

  乔洛霖轻笑,话锋一转:“殿下请看。”

  说着,指着墙上鉴空大师的画像,对慕容成岭说,说明道:“人与人多有相似,一般人只见,鉴空大师身披袈裟、手执锡杖、头戴毗卢冠,丰姿英伟、器宇轩昂、眉清目秀,好似罗汉临凡。”

  “于是,日后但凡遇到面皮白净、眉目清秀、身材高大的僧人做此打扮、执此九环宝杖,乍看之下,便会误认成鉴空大师。”

  “而,在下却能透过鉴空大师,看见大愿地藏王菩萨。这,便是皮相、骨相之外的第三相,鉴空大师有着的是佛相。”

  “佛相也分多种,鉴空大师的佛相不是‘拈花微笑的释迦摩尼和迦叶尊者’,不是‘低眉含笑慈悲为怀的观世音’,不是‘灵台光亮智慧万千的文殊菩萨’……而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地藏王。”

  “鉴空大师他本可不惹红尘不沾因果,如今却愿重入凡世,荷担众生的难行苦行,圆满众生的心愿,此实乃‘相由心生’。”

  慕容成岭在乔洛霖的指点下,细细观摩墙上挂着的鉴空法师像。

  乔洛霖又把慕容成岭领到另一幅女子肖像前,说道:

  “依在下所见,秦王殿下您和这位的第三相如出一辙。乃神仙相。”

  “请问乔阁主,这位是?”慕容成岭问道。

  乔洛霖抬手指着那张画像介绍:

  “这位是西楚太常之女薛真卿。殿下和她的面相,皆有神仙之相。”

  慕容成岭被乔洛霖的“第三相”之论勾起了好奇之心,饶有兴致地问道:“请问乔阁主,什么又是神仙相?”

  乔洛霖回答道:“神仙相的特征在于仙风侠骨。超凡脱俗的气质谓之仙风,济世为民的悲悯则为侠骨……若逢乱世,己不避祸,背剑下山,入世救人的仙风侠骨就是神仙相。”

  说到此时,阁外正好有山风拂过林梢,光影浮动。

  窗棂外的日光正好投射在薛真卿的画像上形成一个光斑,纸面反着光,浮动在空气里的尘埃,于光芒中浮沉舞动,此刻竟幻化作了星河璀璨,让慕容峤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但却清晰地听到了心潮涌动的声音……

  一种很想亲近却又不可亵玩的复杂感觉在慕容峤的心里潜滋暗长。

  “阁主,那这个人是幽冥相吧!”丁聪绕到赵凌云的画像前问道。打破了片刻的安静,拉回了慕容成岭的思绪。

  秦王一见丁聪说的正是西楚当今皇上文嘉帝赵凌云,立即出声制止:“休得胡言,不可无礼。”

  “小兄弟,触类旁通啊!”乔洛霖却不以为意,反而夸赞了声。

  不过,丁聪受到阁主表扬,还来不及向慕容成岭露出得意的眼神时,乔洛霖又立即补充道:

  “不过,所谓‘相由心生’,人的第三相不是一成不变的,那种仓惶易碎糅杂着创伤感的幽冥相已经不再是西楚文嘉帝的第三相了。”

  “身陷冷宫的年少之时,文嘉帝的面相的确带有幽冥之感,而,自从潜邸时期起,他已变换为修罗相——执念、骄慢、嗔怒、不端。”

  乔洛霖在介绍赵凌云的第三相时,故意流露出对赵凌云登基后的不满情绪,随之,又故作发现自己失言失态,连忙将慕容成岭和丁聪领到了最后一副四美图前,转而介绍道:

  “这位是文嘉帝的生母,席美人。被西楚孝钦帝纳入后宫之前,她是标准的仙灵相,‘图以云气画以仙灵’。”

  “那么,纳入后宫之后呢?”丁聪兴致勃勃地问道,“她的第三相有没有变化?”

  乔洛霖阖目,叹息道:“此后再也不得见,再见已是‘尘归尘土归土’,极尽荣宠,最后也不过镜花水月繁华一梦,玲珑人儿化作一抔细沙黄土。”

  说到美人薄命红消香断,三人又陷入了沉默。各自喟叹不已……

  乔洛霖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

  “这些乃是西楚四美图,出自名家顾恺之大师之手,可惜顾大师已于去年仙游,在下有幸曾经得过大师的指点,打算日后寻访遍大燕佳人逸士,愿为大燕作‘四美图’,展于听澜阁中,供天下人观瞻。”

  慕容成岭躬身行礼,道:“那便有劳乔阁主了。静待佳作。”

  ……

  乔洛霖将慕容成岭请入三层茶室雅间,丁聪在门外候着。

  早在南燕时期,同父皇慕容煜一样,慕容成岭便倾慕汉文化,他行周礼奉儒学,想让大燕的鲜卑族人汉化,彻底融入汉族社会。秦王殿下也爱才,对乔洛霖这样的儒家才俊自然会有招贤之意。

  今天他来此处的目的,一是看看这座令天下文人雅士宁愿年关远游不归家,也要前往的“听澜阁”有何不一般。

  二是请教前西楚国子监博士乔洛霖有无让鲜卑氏族甘心情愿汉化的办法。

  三是招揽乔洛霖这个一支笔就能够定人云泥、撼动乾坤的惊世贤才。

  茶几上的白瓷香炉里焚着淡淡的檀香,紫砂壶里泡着庐山云雾,檀香的烟气里掺和着茶香,氤氲在听澜阁的雅室里冉冉升腾,凝聚了云雾甘露的茶叶在唇齿间留下山水清芬……

  茶过三巡,慕容成岭将章太傅已经答应写完《西楚史》后,愿意走出诏狱为大燕子民讲学的消息告诉了乔洛霖,随后,问他愿不愿意在大燕入仕为官?

  乔洛霖苦笑着摇头,将难以启齿的褫衣廷杖之事告诉了慕容峤,道:

  “韶安殿上千夫诺诺,在下愿做一士谔谔,犯颜进谏。不料下场竟是锦华宫外当众褫衣受辱……”

  “秦王殿下,我已失了心气,无意仕途,只想余生寄情在此山水之间……有悖秦王美意,还望恕罪。”

  说着起身冲慕容成岭深深躬身作揖一礼。

  关于乔洛霖遭受褫衣廷杖一事,其实,慕容成岭在临安东围垦滩涂之时,早就有所耳闻。

  他也深知文人最怕傲骨被折、心气被断,所以,并没奢望可以一次便能劝服乔洛霖为朝廷效力。秦王遂也起身道:

  “无妨,乔阁主多礼了。章太傅已经答应讲学于民间,鉴空大师也将开坛于法通寺,如今,您又在我大燕境内设听澜阁传播经典,实乃我大燕子民之幸。”

  “无论在朝还是在野,诸位贤者愿意在庐阳‘继绝学、传经典、定民心、安天下’,都是我大燕社稷之福,乔阁主不必介怀。反倒是在下贸然邀请,唐突了。”

  两人复又落座,乔洛霖问道:

  “闻秦王殿下所言,在下以为殿下是否对汉文化,比如儒学、大乘佛教颇有兴趣?”

  “何止是颇有兴趣!”慕容成岭替乔洛霖斟上热茶,坦言道,“不瞒阁主,在下和父皇正在推行大燕全面的汉化政策。汉化的第一步,无疑应当从文化的汉化开始。”

  “不过,我朝的鲜卑门阀氏族处处阻挠,连我皇兄太子殿下都是反对汉化的一方……”

  “哎,依照目前的情况,汉化之路堪称举步维艰……”

  乔洛霖好奇道:

  “既然鲜卑门阀氏族皆反对汉化,秦王殿下又为何要顶着压力知难而上呢?慕容一族贵为皇室,统治者让臣民服从于自己的鲜卑文化也算得天经地义。”

  慕容成岭答道:

  “父皇和在下考虑的正是‘统’、‘治’二字才推进了汉化。”

  “‘统’为统一,统一的度量衡、统一的车辙宽度、统一的货币、统一的制度、统一的法令、统一的文化……方才能达到‘治’的盛世。”

  “这些是先秦一统六国之时已经意识到,并且已经做到的事情。如今大燕却在倒退。”

  “再则,还是因为‘统治’二字而推行汉化。汉族文化远远先进于马背上的鲜卑,且普天之下,汉族人口众多,远远超过鲜卑族人。”

  “当我大燕还是南燕的时候,那时先帝们就没有筑起过民族之间的壁垒,而是顺势而为、从善如流,鲜卑人可以学习先进的汉文化,可以和汉族通婚,以至现在汉族的存在感和势力在大燕已经不是一星半点。”

  “如果让人口众多、文化先进的汉人倒过来学习鲜卑文化,用鲜卑文化统一天下,无非是让汉人感受到自己是‘被统治的民族’,江山是被外族‘窃取’的,国土是被鲜卑‘侵占’的,他们在敌人的铁蹄强权之下既无话语权也无影响力,这无异于是对汉人的折辱。”

  “那时,便是把鲜卑族和汉族彻底对立起来,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今朝不推行汉化,埋下的便是他日内斗战乱的祸根。”

  乔洛霖沉吟良久,道:

  “秦王殿下所虑深远,佩服佩服。可是,殿下是否考虑过,鲜卑贵族门阀世家为何要反对汉化?矛盾在哪里?如果能从根源上解决矛盾的焦点,相信不是每一个鲜卑氏族都是食古不化、抱残守缺的。”

  “只要族中有氏族松动,陛下与殿下汉化改革的成功推行便是指日可待。”

  慕容成岭被乔洛霖一点拨,心念电转,暗道:

  “矛盾无非是‘利益’罢了。当初鲜卑贵族门阀世家同意攻占西楚的半壁江山,并非与我和父皇那样考虑到两国民生,他们无非想到的是,伴随领土的扩张,鲜卑族能得到的利益也大大增加。”

  “之后,他们又赞同迁都庐阳,因为旧都临安东边海湾年年海水倒灌肆虐,又有海贼屡屡来犯。迁都庐阳对他们百利无一害。”

  “鲜卑门阀世家并不想改变自己,更不想同汉族平起平坐。”

  “而,推行汉化,随着朝中汉臣的增多,汉族的势力无疑会不断得到扩张,威胁到鲜卑一族的利益……”

  “另外,历代先帝潜移默化的推进汉化,而如今,父皇执意要大刀阔斧地进行彻底汉化改革,其实未尝不是对鲜卑氏族的权利分散与压制。”

  “这些年,门阀世家的确成了大燕的沉疴痼疾……”

  慕容成岭对乔洛霖坦诚说道:

  “矛盾无非在两族的利益分配。我族鲜卑多有人认为,汉化之后,随着汉族势力的崛起,会影响到他们现在的利益和权利。这个矛盾,看似无法调和。”

  乔洛霖起身踱步,红泥小炉上煨着的山泉水又沸了,水汽氤氲,他沉吟道:

  “嗯……此间能想到的办法都是扬汤止沸,解决不了问题。”

  他又立在窗前思考。见寒鸦归巢,惊起枝上燕雀……忽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对慕容成岭说道:“殿下是否考虑过,立法、结盟?”

  慕容成岭闻言,脑中犹如列缺闪过,惊醒梦中人,不等乔洛霖往下解释,在乔话音未落时,他说道:

  “对内立法,既制约鲜卑氏族的利益无止境地过度扩张,又保障他们的合理利益,使其安心。”

  “对外,则与汉族结盟,推行汉化改革,使汉族地位等同于鲜卑,令汉族也拥护当今朝廷。”

  慕容成岭听到乔洛霖提出的“立法结盟”四个字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乔洛霖目露赞赏,对他微笑颔首。

  慕容成岭:“多谢阁主,在下受教了。”

  丁聪在门外轻轻叩门,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今日亚岁,晚上还有家宴。”

  望波山上听澜阁内,一番清谈收获颇丰意犹未尽,怎奈亚岁家宴不可迟到,慕容成岭依依惜别乔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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