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烘发·留书·418路(下)
“关不住,是你么?”
天台正中心,凌昺弯腰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缓缓接近一排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大铁板。
这天台上的狗尾巴草不多,是长年累月积尘成土,遇了雨水生长出来的。凌昺拔完一根,朝铁板后又叫了一次,“关不住?”
那铁板像是回应似的,再次发出“咚咚咚咚”声,却是比之前急迫了许多。细辨之还有些稳定的节奏。
凌昺听见之后赶紧绕过去,看到一条约两臂长的小绿蛇在那用尾巴拍打着铁板。
小蛇受了伤,盘在地上,看上去蔫巴巴的,只有那条尾巴在时不时往铁板上敲。
凌昺赶紧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真的是你!你居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是他在忘悠山时救过的翠青蛇。救了它之后本来都放生了,结果这小家伙又自己找来。他赶了它三回它都去而复返,他也就不赶了。
它平日里都跟他一起住在山洞,只有饿了才会自己出去找吃的,吃完又回来找个地方继续窝着,还很喜欢听他念经。
许是在一起待得久,这小蛇也通了些灵性。又因为放哪都关不住,总能溜出来找到他,所以才起了个小名叫“关不住”,看来还真是叫对了。
它是他少有的伙伴,师父过世后说一句他俩相依为命都不为过。但他还真没想到它会跟到这里来。
凌昺赶紧拿红布条包住小蛇的伤口。那伤口在近头部,看上去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了,还好不算特别严重,而且位置也比较偏,不然它只怕也撑不到现在。
关不住拿头往凌昺身上蹭蹭,接着它竖起半身,看着凌昺的眼睛,像是奇怪主人的眼睛怎么又变了颜色。但它似乎记得也不是第一次,便又窝进了凌昺怀里。
凌昺这时听到用力拉扯门的声音,咣当咣当的,感觉那门都像是要被人给拆下来了。
他不去看都知道那门后的人是谁。但在逃走跟继续留一段时间之间,这一次他选择了前者。
他在地上写了几行字,把龙渊留下了,只带着关不住离开。
谭以观到天台的时候,已经是三分钟以后。他是从楼侧的铁梯上爬上来的。
然而天台上并没有人影,只有地面上的文字却说明,他找的人确实来过——
谭公子 龙渊谓贫道 留它可助你寻贫道踪迹 故归还
勿寻 反正你也寻不到
莫要辱骂 免累君身
道家之光凌天师于不知年不知月不知日
谭以观:“……”
房龙这时拿着化验结果找来,“头儿,姓凌的人呢?”
谭以观让身,露出地面上的文字,“结果怎么样?”
房龙说:“不一样。他鞋上的土可以百分百肯定不是牡丹公园里的土。”
谭以观拾起龙渊符笔,玩味地说:“也就是说,除非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然他背后确实有人。”
房龙点点头,“目前看的确只有这两种可能。不,应该说是一种。”
毕竟从天上掉下来什么的太扯了。
谭以观望了望天,接着把地上的字拍下来,“你确定是一种?万一真是老天开眼决定给十七厅送温暖了呢?”
房龙:“……”
谭以观在群里解除警报,随即说:“叫人过来把字处理了,尽快把人找到。”
“那T208团那个案子怎么办?”
“我先找四厅的人过去看看。”
他就不信没龙渊定位就找不到凌昺。
·
然而事实却是,两天过去,谭以观也没找到。
每次有人提供线索,他们找过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在那儿了。每次都是。
如今天眼范围那么广,凌昺又生了那么个引人注意的模样,居然还能两天时间找不到。虽然也确实有不想打草惊蛇和引王家人注意的原因在,所以他们找得比较低调,但不得不说,这个凌昺的反追踪能力很强。
而他们要找的人,此刻正抱着一瓶矿泉水在等车。
凌昺看看站牌,一手搂着矿泉水瓶——水是路边卖水的大妈当他是精神病,可怜他好心送给他的。
他想要去找自己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方。因为关不住的到来,他怀疑自己的符笔可能也跟着他一块过来了。只不过他当时昏迷过去,所以笔落在了那里,而未被人察觉。他想去看看是不是还有。那笔虽然没有谭以观他们的那样带机关,但灵力却不知强了多少。他弄那样一支也不容易,能找到最好。
大妈告诉他,如果想去他来的那个地方,首先得坐公交车到机场的高铁站,再坐高铁去城里。公交车是路上常见的长长的大车,高铁是更长的大车。
大妈还说,坐公交车就在他当前这个地方,看到车来就能坐,坐四百一十八路就行。他问如何看出那车是四百一十八路车?大妈说车前头写着。
他看到大街上许多牌子上头都有字,那字虽不与他识的字完全相同,却也能看个七七八八。如果是数字,那就更没问题了,他一定能看懂。
可他站了有快一刻钟,一直都没有看到四百一十八路。
他只好厚着脸皮问旁边卖石榴的一位老大叔:“这位大叔,四百一十八路车为何还不过来呢?”
大叔一脸奇怪地说:“刚才不是都已经过去两辆了吗?”
???
凌昺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叔,“何时过去的?为何我没有看到?”
大叔看他穿着一身旧校服,又看他蒙着眼睛,耐心道:“就刚才啊。哦你看不着是吧?你再等等,过一会儿还有,一会儿来了车我告诉你。”
凌昺心想那就再等一会儿好了,道谢继续等。
过一会儿果真又来了一辆车,大叔在旁边喊:“姑娘,这就是四百一十八路车,你还坐不坐啊?”
凌昺被一声“姑娘”弄得头皮发麻,喊了声谢赶紧蹬上台阶往车里进。
司机:“欸,那个穿校服的同学,你还没刷卡呢!”
凌昺仿佛没听到,庆幸车上居然有座,忙在上头坐稳了。
旁边的小姑娘友善提醒:“你好,司机好像叫你呢,你忘了投币。”
凌昺有听没懂:“投币?何为投币?”
凌昺有点懵逼。
小姑娘也有点懵,不禁把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就是付钱呀,坐车要付钱的。要么投币,要么就刷交通卡,要么用手机扫码支付,你没有手机吗?”
司机又重复一遍:“那个穿校服的乘客你得投钱啊。要不你坐不了车!”
凌昺这下可有点愁了。他想了想起身走过去,小心地问道:“师傅,这车难道不是免费坐的?”
司机极度无语:“谁跟你说免费坐?得花钱,一人两块!”
别说两块,凌昺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他从谭以观那里离开之后,抹花了脸进了附近一村子弄了点吃的,又讨了身旧衣服。但是他并没有要钱,因为他说给人算命,人家说不用。
这事不能强求,他自然也没算。但是也因此没有弄到钱。
他尴尬地看着司机,实在是拿不出钱又不想下去,只好跟司机商量:“师傅,贫道如今身无分文,您看这样如何?待到了地方贫道为您算上一卦,权作车资。”
司机:“……”开了十五年车了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离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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