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看见
“这镶了金边的大理石一到冬天跪着可冷了,大家快起来吧。”
“母妃,我之前就说过了,不过是一起回来一趟罢了,让你不要搞太大的阵仗,我不喜欢看别人跪来跪去的。你还哄我说不会的,你看,家门还没进呢,这就呼啦啦跪了一大圈!”
那些跪下行礼的姑娘都没有想到,最先说话的并不是她们行礼请安问候的玉妃,反而是一道温润如玉的清朗男声,纷纷就是一愣。
“哎,我不过是难得回来。又看那些姑娘们个个明珠朝露一般的,看着心中欢喜,就想着办场菊宴热闹热闹嘛。”
“越儿,这家门都还没进,你就先开始数落母妃了?这可不行!”
随即响起的女声清冷中透着三分隐约的娇俏,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刻意,配合着那张妆容精致,却又并不显得艳俗的脸,再加上说话的语气柔和,一瞬间只让人觉得,连心都静了一静。
知接话的人,便是玉妃了。
至于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的男子,玉妃口中既唤越儿,再偷偷瞧一眼这满身虽然温润,但举手投足的神情仪态无一处不透着上位者的雍容华贵,不是玉妃所出的三皇子又是谁?
之前虽然大多数或从家人的叮嘱,或者得到的消息中得知,玉妃之所以举办这场赏菊宴的目的,但是三皇子居然也跟着玉妃一起回到了南宁侯府的娘家,还就这么直接地出现在这里,猝然出现在这么多都京贵女世家女的面前。
震惊之后却是恍然。
怪不得玉妃要借机举办这一场赏菊宴了,三皇子楚承越既然是跟着她一起回来的,那么她自然既可以为了儿子相看选择,更是可以直接借了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儿子对这些都京贵女们有一个直接了解的机会。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反应过来了,纷纷顺势同样给楚承越行礼。
沈慕芸也顺着身边的人群一起再次跪倒下去行了礼。
但估计眼下的这些姑娘里,手脚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人,也只有她一个吧。
就算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又不停地劝自己,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么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只能直接去应对。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哪怕做了一千一万遍的建设,在事情发生之前和正撞上事情发生的时刻,还是有所不同的。
哪怕在进门之前的马车上,她已经想象过很多种撞见或者避开三皇子楚承越的办法,却还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和楚承越区别于那段记忆里的相遇,来得如此突然且猝不及防。
她设想过那么多种自己的反应和遇到之后自己应该怎么控制好表情,应该说什么样的话。
但她发现,这些在她真正和楚承越遇见的时候都是没有用的。就像现在,哪怕她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哪怕她其实和站在那里的楚承越之间还有那么一大段的距离,但是她依旧没办法阻止,那一瞬间像猛浪一样打击在她心头的感觉。
那一瞬间几乎贯穿了她全身的烧灼感,让她浑身僵硬在原地不说。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连自己该有什么动作,脸上该有什么样的表情都已经忘了。
明知道越是这样,自己只怕越是会引人注意。
但她就是控制不了,心里越是急迫,就越是控制不了。
沈慕芸猝然咬住了舌尖,这是她很久...不,确切地说,好像是她在那段记忆里养成的习惯。一旦自己在失神或者方寸大乱的时候,就会咬住自己的舌尖。
这样,那一瞬间的刺痛感就会使她迅速恢复神志,至少不要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太过引人注意。
事实证明这样的方法高速,且有效。
起码她已经随着周围的人一起跪下又起身,虽然手脚还有些软绵绵的,但并没有出错,也没有引起不远处的玉妃或者三皇子一丝一毫的注意。
这样就很好,保持,就这么保持下去。
遇见了又怎么了?她已经醒过来了,就当那些记忆都是前世发生的事。这一次同样的时间线里并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
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用怕,她什么都不用怕。
已经发生过改变了,所以再不好的事情,只要她努力,也是能够改变的。
沈慕芸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却还是几乎要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那种手脚发软的感觉。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一点。
她以为这一次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了,她并没有遇到过楚承越,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她并不是那个被抓了现行损了名节的女子,她也并没有因此和三皇子楚承越产生过什么交集。
这一次,还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楚承越。
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还只是个还没出嫁的闺女,她并没有嫁给楚承越,更没有困在深宫里那么多年!
凭什么她现在却要受这些事情影响?
凭什么她要受那段记忆的影响?
就算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又如何?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如果她做出了改变,那些事情却还是发生了的话,她再难过也不迟!
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勇气给激地定了定神,沈慕芸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难看,但是之前那阵脚软腿软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略定了定神,却把头垂得更低。只要没有人凑到她面前来,是不可能会发现她脸上的异样的。
此时的沈慕芸并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的另一边,穿着一身青绿色细布杭绸直裰,头发难得没有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挽了个髻,而是插了一根白玉的发簪。
楚衡平日里总是穿着随意,虽然他随意时穿的布料都是精致非常的。但等下那些不识货的人根本就是认不出来的。
便是袁绪这些平日里算得上近身的朋友,也难得见到他这个样子。
就是听了门房的通报前来迎他的袁绪,见到他这副模样,也着实愣了一愣。
反应过来了之后伸手拍了他一下,笑道:“不过是过来喝一杯茶罢了,搞得这么正式?”
楚衡却仿佛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般,在袁绪伸手的那一瞬间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他做的不露声色,但顾绪是何许人也?他本来就是个心细如发的,几乎楚衡有动作的一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了。
袁绪皱了皱眉,开口的语气有些不满。
“楚淮允,你不是吧,跟我还这么生分!”说着话就转过了身去,一副我再也不想理你这个人的模样。
楚衡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正巧也有小厮来找袁绪问话,袁绪转头跟来人说了几句,楚衡也就顺势停在了一棵苍松树下等着他。
袁绪生气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身为多年好友,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是个什么性子。
嘴上还在跟那小厮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楚衡脚步一顿便停在那里等着,皱着的眉头松了松,神色也好看了几分。
待到那小厮得了令又退了下去,他在原地停了停,又往楚衡的方向看去。
却见他正皱眉盯着不远处,也不知正在看什么。
袁绪不由得顺着他目光也看了过去,这才反应过来,从这条路到他的屋里,中间有那么一段路和内院的垂花门是共通的。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内院。那个方向,应该是牡丹楼。
他刚丛小死处得了消息,今日府里的赏花宴正好安排在牡丹楼的那处敞厅。
所以楚衡,这是在看内院?或者应该是,此刻身在内院的某一个女眷?
铁树要开花了?向来冷情薄性的楚衡居然也会关注女子了?
他就说,他几次三番相邀,说请他喝茶,他不是说在忙,就是横竖都不答应。
他上门去找,他还躲着。就让院子里那个不通人情连脸色都硬邦邦的小道童应付他。
现在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这个念头在袁绪的脑海中滚过一瞬,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又猛的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位爷,该不会……答应他喝茶只是个幌子,他是来见人的,而且他要见的人,此刻就身在他们家的这场赏菊宴上!
仿佛是突然间地醍醐灌顶,袁绪再望向楚衡时的眼神都闪着光。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还真就被顾绪给猜对了,但也并不是全对。
至少此刻,楚衡之所以会突然在这里停下的原因,也并不全是因为他此番出来要应付的人。
虽然那个人也的确就在现场。
但他找我之所以突然停下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突然看见了那个紧咬着唇瓣,脸色微微泛着青白,看上去仿佛随时都要摇摇欲坠的少女。
是沈慕芸。
很奇怪,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他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甚至连咬嘴唇这种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下一秒,楚衡的目光一凝,他突然大跨步地往牡丹亭的那个方向走去,全然不顾身后顾绪已经一脸愕然又惊呆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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