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人
接下来的事情,在沈慕芸看来,多少就有些戏剧性了。
“你是说...靖国公老夫人到时,见到樊赢和樊落,他们两个人在...”
后面的话从她一个闺阁小姐的口中说出来多少就有些难以启齿了,沈慕芸的话音顿了顿。
虽说这兄妹两个之间的关系,的确是那...那什么。但怎么就那么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给撞见了?
沈慕芸的思绪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在了眼前人的脸上。但踌躇了半晌,还是把心中猜测的话给咽了回去。但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却也实在太过明显了,自是躲不过楚衡的眼睛。
楚衡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沈慕芸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一看她脸上几息之间的变化,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就咽了回去。
他有多久没见到像沈慕芸这样,心里在想什么都表露在脸上的人了?
想着,楚衡就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想了一下措辞才又道:“我只是让淮之把他们给送了回去。”
后面的话,楚衡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但沈慕芸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楚衡把人送了回去,但后面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做。
是了,毕竟才这么短的时间,别说楚衡没有这个心,就算真的有,楚衡出了那个湖边就把她送到这边来了,压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别的。
也就是说,后面的事情,根本就是樊赢和樊落之间自己的事情。
所以,事情居然发生成这样了吗?
犹豫了半晌,沈慕芸还是赶在楚衡再次踏出去之前,喊住了她,话音却到底有些迟疑,似乎是生怕楚衡不同意了似的,连带着话音都有些犹犹豫豫的。
“衡舅舅,我 ...能去看看吗?”
沈慕芸到底是又下了马车,不过这一次,她是跟在了楚衡的身后,两人一起踏进了靖国公府的大门。
正如沈衡先前所讲的那样,靖国公府里,这会儿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还没彻底走近,沈慕芸就已经听到了好几道争执的声音,还隐隐夹杂着好几道斥责和怒骂声,沈慕芸甚至还听到了两道男声。
沈慕芸的脚步,顿时就是一顿。
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确认这里的确是后院。
事情的确是闹起来了,沈慕芸听到的那两道男声,正是如今这一位靖国公的弟弟,正是之前和沈慕芸起了争执的樊落的父亲樊哲。
此时,屋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不少人,但很明显的,外客已经被清走了不少,留下来的这些,一看也是些和婧国公府关系比较亲密的。
至于沈慕芸之前见过的樊赢和樊落两兄妹,此时都被绑着跪在了屋里,靠近门那边的位置。
不过比起樊赢,樊落的待遇相对来说要好上一些。或许是到底顾忌着她是个女眷,虽然同样被压着跪在那里,却并没有像樊赢一样被粗绳绑着,不过也还是被婆子们压着,也跪在了那里。
樊哲劈头盖脸地指着樊赢的脸骂着,手指有好几次点在他的额头上,话语里犹带着他自己都没完全反应过来的震惊。
“你在做什么?!”
“啊?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对你自己的妹妹...”
似乎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樊哲到底及时收住了口。狠狠地瞪了樊赢一眼,却终于是不再说什么了。
但他这话,却不知哪一点,突然就刺激到了跪在樊赢身边的樊落。
原本垂着头,像是陡然失去了所有生气的樊落突然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来,她看了眼跪在身边,却从刚才到现在为止一声都不吭的樊赢,心头原本只有三分的委屈,顿时也变成了十分。
她突然猛地一下子直起了身,也不知那一瞬她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居然连身后原本压着她的那两个粗使婆子也冷不防她的动作,手下的力道一松,就让她直起了背。
樊落却像是压根看不见眼前的情形似地,唯独一双迸发出强烈火光的眸子,此时直勾勾地,不闪不避地盯着跪在他身边的樊赢。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一句话不说,是准备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吗?”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这一句话给说中了,原本一动不动的樊赢突然缩了缩脖子,他似乎是飞快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樊落,却又在接触到对方眼神的一瞬间,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口,樊落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目光更加震惊地瞪着樊赢,又过了半晌,却又像是陡然被抽走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气力,整个人都塌陷了下去。
虽然距离隔得尚远,但沈慕芸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樊赢眼底的那一抹回避。
那一瞬间,说不上 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沈慕芸就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就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
沈慕芸回头,看进了楚衡的眼睛。
明白楚衡的眼神示意,也知道再这么看下去,显然是不合适的,遂跟在楚衡身后,一路出了靖国公府的府邸。
出了这样的事情,靖国公府的这场宴请不了了之的同时甚至还成了一场闹剧。但走出去很远的沈慕芸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事情的缘故,还是自己真的多想了,沈慕芸总觉得,方才的事情,隐隐约约和她自己有着莫名的关系。
但是此刻,她看着慢慢走在自己面前的,从靖国公府里出来后就再没出过一声的楚衡。忍了忍,还是把想要询问的那股劲给压制了下去。
一直到回到之前的马车里,沈慕芸都再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上马车前,沈慕芸跟安老夫人告了一声罪。幸而今日这场闹剧,大约安老夫人都没有先到,此时精力不济,倒也一时没有再多问她什么。重新坐到自己的马车里的时候,沈慕芸整个人都塌陷了一瞬,险些就这么直直地栽进马车里。
原先一直压抑着的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出来,沈慕芸直接倒头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直睡到了府里,再由春莹几个服侍了一番,就早早地睡下了。
这一天,对于她来说,也实在是有些够呛。但后半夜再惊醒过来的时候,虽是惊醒,但这一次,却并没有再像之前几次一样,沈慕芸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并没有任何湿儒的痕迹。
她并没有出冷汗。
不过夜风一吹,她睡得有些混沌的大脑却比白日的时候要清明上许多。
让沈慕芸惊讶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做任何的噩梦。不,她甚至没有做任何和之前的记忆相关的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突然醒了过来,但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她从床上翻身坐起,足足愣神了好半晌,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她思前想后,除了之前那一桩,记忆里的其他时间,她好像始终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再没有出过府门,也没有任何对这个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印象。
但是那莫名加快的心跳还是让她下意识地揪紧了心口的衣服,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一半因为过快的心跳,一半是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有那么片刻,她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但她凝神去听,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那声音到底说了什么。
越是凝神去听,就越是听不清楚,头却反而是受了刺激一般,陡然间袭上来一丝尖锐的刺疼感。
沈慕芸又静坐了半晌,终于还是放弃。
此时在黑暗中静坐的沈慕芸并不知道的是,与她此时所在的卧房相隔着两个墙头外的一棵树上。是的没错,就是树上,而非树下。
那树的支叉粗到难以用词句去形容的程度,其中有一根上,赫然挂着一个用挖空了的南瓜做成的挂灯,里面点着的灯油,透出昏黄的光亮。
而那光亮之下,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腰间束着同色祥云纹腰封的男子。即使已经是这样的深夜里,男子的头发依旧束着,眉目在这样昏黄的暖光里,依旧透着几分矜贵冷傲。
“说吧,这么晚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那声音,却正是楚衡。
但此时的楚衡,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有脸上的神情,和之前面对沈慕芸时所表露出来的,截然相反。
“他要见你。”
身后阴影里,传来一声回应。即使刻意压低了嗓音,但那声音里,依旧透出一丝莫名的阴柔来。
闻言,楚衡的脸色却比他更冷。
“不见。”
干脆利落的拒绝,又在身后之人下意识张嘴欲辩解什么的时候再度开口。
“你去告诉他,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毕竟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话音未落,颓长的身姿就轻巧地跃下了树,落地的一瞬,树上的瓜灯也骤然熄灭了,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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