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纸条

那天，舅舅送完表妹后就没有再回来。

  舅妈发完火后也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不得已闭上嘴巴不再说我了，那一刻，我如释重负。我暂时性的解放了。

  傍晚的时候，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风时不时的会吹过来一股，雨水被风挟持后，挣扎着，歪歪扭扭的拍打在厨房的玻璃上，“呜”的几声后风又消失的无影踪，窗户上有一串水珠迅速的往下滑落。这雨有点像我今天的心情。

  把厨房的卫生打扫完毕后，最后一步把垃圾丢出去。做完这一项，意味着我一天的工作画上了句号。

  此时，舅妈陪着表弟在房间里玩耍，我晃晃悠悠的下楼了，打开后门，雨还在慢悠悠的下着，我用余光看了看四周，一手搭在额头上，一手提着垃圾往不远处的垃圾箱跑去，在飘忽的余光中，看到旁边燕子阿姨家的后门也打开着，有一个身影站立在那里。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想确认下有没有看走眼。确实如此。只见鹏飞缩着脖颈站在门口，微笑的看向我，当我把垃圾丢进垃圾桶后，拍拍手准备冲过来的时候，突然他向我这边快步走来，我下意识的往一边躲避，他离我越来越近，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能够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我被这一切搞得莫名其妙，微微一笑，便准备转身离去。只见鹏飞紧张的拉着我的衣袖，我错愕的看着他，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慌张，正当我准备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鹏飞塞到我手中一个叠成正方形的纸，转身离开。

  可能是因为雨天路滑，在他狂奔离去的时候，摔在了地上，看到他龇牙咧嘴的站起来，那一瞬间，我紧绷了一天的情绪也被搞得破防了，捂着嘴巴无声的笑，鹏飞挥挥手，示意我赶紧走，当我走到门口，又探出头看了看，鹏飞此刻满身泥污的站在燕子阿姨家后门，微笑的看着我。

  门关上后，反锁，看了看手中拿着的正方形纸张，上面还残留了几滴雨水。再次端详了一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掂量了几下，转身上楼了，刚走到二楼，突然舅妈房间的门打开了，只看到舅妈一脸严肃的站在眼前，我下意识的赶紧将手中的正方形纸张攥到手心里。

  “你在后面跟谁说话”

  “没有啊”

  “我明明听到后面有动静”

  “就刚才有几个病号走过”

  “哦，前后门都锁好了吗”

  “都锁好了，也反复检查了一遍”

  舅妈听到我的回答后，往房间里退了几步，“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留下我木然的站在楼梯口，平静了一下情绪后，赶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后，轻轻的松开手，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张纸这会也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纸团。

  小心翼翼的去一点点的还原，慢慢的去打开，一张白色的稿纸，里面写上了俊秀的几行字……

  “生活就像铁杵磨针，只有通过不断的打磨，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所以，抬起头来，积极向前，勇敢面对生活，好的事情微笑面对，不好的事情学着去躲避。”

  没有名字，没有日期的一段文字，已经让我看的热泪盈眶。阴影一般的苦行生活。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我不知道下午的时候，四目相对时，他看出来了什么？但这几行字，已经让我彻底的崩溃，这世间，我也曾被人记起……

  他在后门守候了多久？我无从得知。但我知道，他一直在那里等我，直到看到我，交到我手上为止。万一我不出现呢？不可能，这已经是我每天的日常，厨房收拾干净后，必须要把垃圾丢出去。

  雨中，他狼狈的摔在地上，那一刻是故意取悦我而为之，还是说真的下雨路滑。我没有答案。

  这几行字给了我一股无形的力量，可拿在手上的时候，又觉得像烫手山芋一样，它该何去何从呢？小心翼翼的把它叠好，叠成原来的样子，可是被攥在手中时形成的褶皱，很难消除了。

  昨晚失眠了，今天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挨骂了，也收获了来自鹏飞的鼓励。

  一天之中，心情起起伏伏。有失落也有激动。在初秋时节，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晚上，我趴在床上，眼泪悄悄然的往下滑落。

  我受困于在这里，得不到想要的自由，一件看似做对的事，在舅妈眼里成为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或许真如表妹所说，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去掺和干嘛？我头脑简单的前进，却不曾想，把燕子也得罪了，把舅妈的怒火点燃，我何必呢？一天从早到晚已经够我忙碌的了，还要去掺和他们的婚姻大战之中，自己有几斤几两一点都不清楚，事情败露了，罪过便加重了。

  一张成年人的冷静面孔，看似成熟稳重，实则脑子里装的是幼稚的想法，事后反思，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还好，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初秋，还有一段文字出现在眼前，十八岁的孤独岁月里，让心灵在崩溃中归附于平静。

  秋风依旧在窗前不定性的吼叫，人在回忆着过往，将那一张信纸又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字一句的记录到了脑海里。确定这几行字记下来了，带着不舍与无奈将纸张放在手中，缓慢的撕碎，那一刻，感觉到心在疼痛，本可以留下来作为十八岁的纪念，可是我再也没有这个勇气了，日记本也变成碎片丢进了垃圾桶，这张纸更没有留下来的意义，如果那天被舅妈翻到，势必又是对我一番轰炸，我太了解她，不得不这样做。

  当手中的纸片变成雪花状的时候，这才停下来，把手举的高高的，一片片的扬起，落到垃圾桶内，也落到地面上。

  那晚，我是清醒的，将地面上的碎片捡起丢进垃圾桶，看着垃圾桶里白花花的一片，心也如这般，七零八碎。

  刚把灯关闭，舅妈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客厅里面，拿起电话又开始一波电话追踪。

  夜的黑，伴随着雨声，舅妈愤怒的声音，这个夜晚注定又是失眠。

  窒息的日子就是这样重复着，日复一日，我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没有一点自由的过？我的一举一动都被限制着，我的自由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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