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沐浴

当双手软弱无力耷拉下来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我的极限了。靠在洗衣房门口稍微休息一下后，感觉到身心从未有的放松。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由衷的感到舒心。就好比行走在荒漠里，眼前出现一片绿洲，所有的不堪与不适在那一刻化为了乌有。

  当冰凉刺激着脚底的时候，抬起脚看了看，这才意识到鞋子被打湿了。那种感觉格外的难受，像是在寒冷的天气里，赤脚踩在水盆里的感觉。但我来这里只带一双鞋子。也就是说弄湿了鞋子，我连双替换的鞋子都没有。想到这里，默默的低下头，看了看鞋面上残留的水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试着将就吧！

  拿起门口挂着的拖把，把地板砖上留下的脚印擦拭了几遍。把洗衣房打扫干净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这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天啊，这与刚推门而入的时候大相径庭。突然感觉到特别有成就感。

  悄悄的退出来，把门关上。晃着疲惫的身子走向上屋。推开杂物间的门，坐到床沿上的时候，感受到浑身难受，特别是脚，把鞋子脱下来后，袜子底部已经全部浸湿，随后把袜子也脱了下来，用手轻轻一拧，一串串水滴在了水泥砖上。

  脚底板被浸泡出来一层层皱痕。那一刻，好像经历了一场大磨难似的，更像是一个徒步者，历尽千险蹚过一条条河，到达彼岸后，才能有时间去直视身上所受的伤。

  正当自己沉浸在辛苦劳作中而叹气时，舅妈又站在院中大声喊我。那一刻，慌乱的把袜子穿上，提拉着鞋子便走了出去。

  “你把煤炉打开，用个大锅烧水，煤气灶也打开，也用个大锅烧水，把水添上后，再把浴缸洗一洗，等会水开了，倒进去，金玉一周没有洗澡了，让她在家洗一下”舅妈在告诉我做这件事的先后顺序。我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

  舅妈一口气说完后，睁大眼睛看着我，不安再次袭遍全身，小声的说“好”

  “记住啊，水多添一点，现在天还没到时候，水要多些，不然容易感冒”

  “嗯”说完之后，我便走向厨房。又被重新安排工作后。感觉像是无缝衔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但又转念一想，如果自由了就不可能在这里。无奈的摇着头，将一瓢一瓢水往锅里倒，此刻，又因为忙碌，忘记了脚底的冰凉。更没有时间去想累与不累。

  外公这时候端着杯子，拿着收音机去了门外，院子里原本在围观花池的人也都不知去向。只有我在忙碌着，从东南角往西北角来回的走动。

  当厨房里的锅盖边缘发出“呲呲”的声音，两锅水同一时间沸腾。水蒸气像一条白色的丝绸，在厨房里款款舞动。伸出手把锅端下来，弯起腰，铆足劲，可是锅在煤炉上稳如泰山。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一瓢一瓢往桶里舀，第一次提过去的时候，用左手提，走两步歇一会儿，因为胳膊上的劲全用来洗衣服了，这会力气还没有恢复。第二次用右手提，还是像刚才一样，走走停停，水蒸气熏着手，又加上没有力气，不得不停下来。第三次的时候，两只手一起提，双腿岔开，迈着八字步，屁股撅起来，像乌龟在慢步一般，这样的动作连自己都觉得滑稽，更别提躲在屋内冷眼观看的病号陪护家属们，想必都是隐忍着不笑出来，看到我如此的狼狈后，或许会露出同情的目光吧。

  水已烧好，水温也试好。站在门口喊表妹的时候，真的是千呼万唤不出来。而我焦急的跺着脚在门口等着。因为我怕再晚一点过来，水温会慢慢凉下来。满头大汗的忙活一场后，再落个水温不合适，那种焦急是难以言说的。在洗衣房门口来回的转着。

  这会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位病号，舅妈赶紧的把表弟抱到我面前，转身去卫生室忙碌去了。接过表弟，把他抱在怀里，这时候表弟伸出小手，糯糯的说句“走了”那一刻，绷紧的面部表情突然之间舒展开来。无力的笑了一下，感受到忙碌半天后，表弟用天真带给我的喜悦。

  表妹磨蹭了大半天，在舅妈的催促下，从自己的公主床上走了出来。抱着几件衣服向我这边走来。

  看到我之后，乐呵呵的说道“我洗澡你一定要在外面把守”

  “为……为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你说呢，院里这么多人，万一不小心闯进来一位怎么办？我这么小就被曝光啊”

  “哦，好……好吧”

  就这样，站在门外，听着表妹在里面边洗边唱歌，我在外面抱着表弟站在门口等着，一会表弟要下来，一会扯着我的头发在揉搓，都被我阻止了。像是画地为牢一般，就这样在门口等着。旁边厕所里面的味道一阵阵的飘过来，蹲在那里，或者站起来，味道并不会因此而散去。表妹在里面不慌不忙的洗着，我与表弟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表弟等的想离开的时候，我不得不急中生智，伸出手指，指着天空上的一朵朵白云，告诉他这像什么，那个像什么，表弟安静下来了。而我说的是口干舌燥。

  “你能不能进来一下，给我搓搓背”表妹这时候在里面大声要求着。

  “可是，弟弟怎么办”

  “把他也带进来呀，反正他还是个小屁孩。或者也可以丢给我妈妈，或者我爷爷奶奶，怎么省事怎么来吧”

  “好吧，那我把弟弟带进来吧”轻轻的推开门，在表妹的要求下，一会左边，一会右边，拿着搓澡巾，在表妹的指示下在她背上画圈圈。表弟则是拿起一瓶洗发水在玩，不停的按压，奈何力量不够，怎么用力也挤不出来。我一边给表妹搓着澡，还要用余光看表弟，生怕地滑摔跤。

  “怎么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啊，比起我妈妈来，差远了”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能说是洗衣服洗的，还是提热水提的，犹豫了片刻，也懒得做出解释。弯着腰，使着劲，可是在去搓的时候，双手又疲惫不堪的垂下去。我真的累了，从来没有做过这种高负荷的工作，一时间适应不了。表妹颇有怨言，那就暂且这样吧，至少是背对着我，不用去担心与她眼神的相撞。

  正当自己脱下手上的搓澡巾离开的时候，表弟的头突然撞向浴缸，“咚”的一声后，又被弹射一下，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瞬间开始“哇哇”的哭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当我把表弟抱起来的时候，舅妈已经火速的赶到现场，用力的推开门，把表弟从我手中抢了过去。

  “你外公外婆都在闲着，为什么不把弟弟送过去，你以为你很厉害啊，又是帮妹妹洗澡又同时带弟弟的”

  我顿时凌乱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呀，我刚才还说，可以把弟弟交给你看，或者爷爷奶奶看，结果姐姐选了一个最危险的带孩子方法，把弟弟带过来又管不了，又因为地滑而摔跤”表妹坐在浴缸里，一本正经的补着刀说。

  “你看看，衣服也弄湿了，又要换洗，妈妈带你去换衣服去”说完便离开了。

  留下我站在洗衣房门口发呆，过了许久，我看向正在玩水的表妹。

  “你还需不需要我帮忙了”

  “不需要了，你可以出去了”

  默默的转过身，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哎，不过啊，你还要站在外面守着，等我出去了你再离开”

  “嗯”

  蹲坐在洗衣房门口，再次眯起眼睛，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流云，我看到了云的无拘无束，从而也印证了我的局促不安。

  洗衣房里，表妹无忧无虑的在哼唱着歌，我屏住呼吸在门口等着。最害怕风突然刮过，因为当风停止后，厕所里的味道像是在我鼻孔附近。过于浓烈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因为被味道所呛导致，还是因为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就那么一泻而下，从脸上瞬间滑落到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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