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湟州之变
春来寒风起,雪覆千山白,旌旗迎风挺,将士待战来!
正月二十,古宁关帅府之内。伊宁将一叠银票递给了王烈:“烈哥,拿着,让将士跟老百姓们买些东西充当军需,能买多少算多少吧。”
王烈接过那一叠银票,细细一看,居然有八张,而且都是大面额的银票,他浓眉一皱,这是八万两银子!
“阿宁,这是你的钱?”王烈惊问道。
“我的,还有董昭的,先用着吧。”伊宁淡淡道。
王烈紧紧拿着银票,手不由抖了抖,呼吸都紧促了起来,这恐怕是两人的所有私帑了吧……
“还有我的!”
阿芳的声音传来,随后她也递给了王烈两张大面额银票,两万两!
这钱自然是在淮阳山弄来的的,高如山给变成银票带出来了而已。
王烈颤抖着手接过阿芳的银票,不由红了眼眶:“多谢……多谢……”
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不说别的,能买多少柴,多少炭,多少棉衣啊……虽然被十余万人一分摊,便没了多少,但终究能支撑一阵子,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打仗,打的不就是钱和粮吗?
随后,王烈招来了顾章平,常春远,赵骋,刘焕四个指挥使,一人发了两张银票,叮嘱道:“这可是伊宁董昭他们凑的钱,你们一军两万两银子,自己想办法去山西境内凑军需,再多本帅也没有了!你们都知道,本帅从来都是个穷鬼!”
“是!”四人接过银票,齐声答道。
“还有,谁敢私自贪污一钱半厘,本帅一定严惩不贷!”王烈用最重的语气说道。
“是!”
“好了,速速清除道路上的积雪,派人去采买军需吧!”王烈挥了挥手,让四人离去了。
随后王烈将最后两张银票递给林澈:“我宁化军的就交给你去办!”
“是!”
林澈拿着银票当即跑了出去。
大雪之下,抗寒物资变成了最紧要的东西,而这十万两银子,对于王烈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很快,整个北境开始沸腾了起来,军士们纷纷清扫道路,准备车马,一批批的往晋阳,汾阳,宁武等地出发,采办军需而去!
而另一边,情况就不一样了,关西的湟州,别说雪中送炭了,送草的都没有!
巡视完湟州城,布置好防御后,顾章和坐在湟州将军府中,开始思考对策。
不多时,其亲军端来了一个烧好的炭炉,送到顾章和案前。顾章和低头一看,里边尽是些炭末渣子,连鸡蛋大的炭块都没有,最大的炭就手指那么大,于是他当即皱起了眉头。
“这么冷的天,没有炭吗?”他发问道。
“没有了,将军,这点炭还是我们从城内一间民舍里找到的……”为首的亲军说道。
顾章和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大声问道:“那将士们呢?靠什么取暖?柴火够不够?”
亲军摇头:“柴火都被关西军用的差不多了,他们又懒,没了柴火也不去打,就拆老百姓的房子烧……”
“岂有此理!”顾章和拍案而起,如今天寒地冻,手脚不暖和根本就打不了仗!如果军士取暖都成了问题,这都不需要回部人来,自己就冻死了!
“湟源军指挥使姚踏人呢?”顾章和咬起了牙。
“他把将军府让给了咱们,自己悄悄带人往东走了!属下来正要说此事呢!”一个亲军说道。
“什么?”顾章和大惊,自己一来,这湟源军居然就往东撤,这是什么意思?要他的靖肃军独自面对回部大军吗?这怎么能行?
他早知道关西军糜烂,可没想到居然糜烂到了这个地步!
“跟我追!追上那姚踏!”顾章和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拿起自己的军刀,戴上兜鍪,就大步往将军府外而去!
出了将军府后,他带了一千骑兵往东,沿着湟水河一路追,终于是在一个叫五马沟的谷口,追到了那姚踏以及他的湟源军!
顾章和打马走近,看着一队队抱着膀子发抖,蹒跚走路,无精打采的湟源军,心中大震。他带着骑兵纵马冲开条路,一路冲到那湟源军军旗前,勒马大喊:“姚踏,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带着人马去往何处?”
那姚踏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虬髯。他闻得顾章和喊,从马上一回头,歪戴着兜鍪冷眼看向顾章和:“顾将军,你来了,我们正好撤了啊!”
“什么?撤?”顾章和一脸不敢置信,他怎么敢说撤的?
顾章和定了定神,开口道:“姚将军,本将来此,是协助你湟源军防御回部人的!我靖肃军一来,你们便要撤,你要当逃兵不成?”
那姚踏闻言,冷笑一声:“顾将军,仗我们是打不了了,要打你打吧,我们走了,祝你马到成功……”
顾章和闻言大怒,一把拔出军刀,指着姚踏:“姚踏,你可是一镇指挥使!大敌当前,你居然想不战而退,你对得起朝廷吗?对得起关中关西的父老吗?”
“朝廷?呵呵呵呵……朝廷?顾将军,你还想着朝廷?你知道朝廷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姚踏声音变粗了起来,鼻孔里冒着粗气。
“朝廷怎么你了?”顾章和问道。
“你知道马馥吗?”姚踏问道。
“陕西总督马馥,不是死了吗?”顾章和一惊。
“不错,马馥是死了,他该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但是他死了,他贪污我们的军饷钱粮也没了!平定东华会时,苏帅打开西安府府库,将马馥贪污的钱粮尽数用于北境大军,剩下的则给了朝廷,你可知此事?”姚踏问道。
顾章和当然是知道的,马馥贪污的这笔钱粮在平定东华会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看着顾章和沉默不语,姚踏继续道:“那批钱粮,是我们关西军将士的血汗!马馥死了,可我们关西军呢?不仅曾经的粮饷没拿到,东华会平定之后,朝廷还以我们作战不利为由,将我们的饷银变为原来的三成半!三成你知道吗?”
顾章和闻言心惊,关西军竟然有这样的过往……
姚踏再次吼了起来:“你们靖肃军是人,难道我们湟源军不是人吗?我们的将士没有家要养吗?明明是马馥的错,可朝廷却降罪到我们头上,我们这些当兵的做错了什么?”
顾章和被说的沉默了,没来关西的时候,他只知道关西军糜烂,可来了关西之后,才发现糜烂也是有原因的……
“我姚踏,你口中的一镇指挥使,你知道我去年下半年领了多少军饷吗?”姚踏怒问了起来。
顾章和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姚踏,这他怎么知道。
姚踏伸出食指跟大拇指:“八两!去年下半年,东华会平定之后,我姚踏作为一镇指挥使,仅仅只有八两军饷!你敢相信吗?”
顾章和震惊了,都知道朝廷穷,可没想到朝廷穷到了这个地步……
姚踏抖着虬髯胡,冷冷道:“这样的朝廷,老子当时都生出了想反了它的想法,你知道吗?可老子知道造反的后果,造了反,不出三月,我们这些人定会被苏帅的北境大军剿灭,我跟手下的兄弟一个都活不下来……所以,我不敢……”
是的,他不敢……
“前阵子,陕北雪灾,你知道吧?顾将军?”姚踏语气平静了下来。
“知道……”
“我姚踏,是陕北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在那场雪灾中,没能活下来……”姚踏言语中带着一丝悲伤。
“什……”
“所以,你来了湟州,我也就可以走了,我只想回去安葬我的父母兄弟……我既不会造反,也不会投敌,哪怕安葬了他们之后,我被朝廷抓起来斩首,我也无怨无悔……这辈子,就这样吧……”姚踏心灰意冷道。
姚踏的话让顾章和心中升起了一阵寒凉……
这就是一个边关将领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朝廷不仁,上天不恤,亲人又离去,外敌还压境之下,他做出的最无奈的选择……
顾章和沉默了一会,而后抬头:“姚将军,你就不怕你一走,回部人打进来吗?那这些将士的家人怎么办?你难道要看着我靖肃军全部战死?”
姚踏闻言,呵呵一笑:“这些将士们,他们的家人很多都已经没了……这样的朝廷,灭了最好,你愿意为这样的朝廷战死是你的事,我暂时可不想死……退一万步讲,就算我陪着你浴血奋战,无非也是我们一起死而已,没有区别。”
“你!”顾章和怒了,这个人已经没了战意,他手下的兵马士气低落至极,恐怕根本就指望不上了……
“顾将军,我知道你很生气!若想斩了我,你现在就动手好了!可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关西,你守不住的!”姚踏直白说道。
眼见这姚踏说的这般直白,顾章和握刀的手不断发抖,他是又气又恨,这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将军,我也不瞒着你,关西军里,我们湟源军还算好的,还没人投敌。那甘州一带的甘泉军,因为朝廷长时间没有输送补给,已经准备投敌了!”姚踏爆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来。
“什么?”顾章和震惊不已,甘泉军居然准备投敌了?
“你一万多人,面对的是六万回部铁骑,湟州又难守,你没有任何胜算的!顾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姚踏说完,冷冷一笑,也不看顾章和了,拨转马头,就要准备继续往东!
“将姚踏给我拿下!”顾章和大怒,手中军刀一挥!
靖肃军的骑士们呼啸而出,朝着姚踏直接冲了过去,可谁料姚踏的亲兵居然齐刷刷挡在了姚踏的马前,为首一个裨将厉声道:“今日阻我等归家者,无论是谁,我等必杀之!”
顾章和手下骑士纷纷拽起马弓,而姚踏的亲军纷纷举起铁盾,将姚踏死死护住了!
场面一时间紧张了起来。
顾章高坐马上,握紧军刀,怒视着姚踏,姚踏也手持长矛,怒视着顾章和!
顾章和忽然将军刀一把插入刀鞘,而后从亲军手里拿起一杆长枪,朝姚踏一指:“姚踏,今日之事,乃你我二人之事,与手下将士无关!你有种跟我单挑,你若是赢了我,我便放你而去!”
姚踏闻言眉头一挑:“此话当真?”
顾章和忽然语气一变:“可你若是输了,你就得留下来,你手下湟源军,皆得听我调遣!你敢不敢?”
姚踏闻言犹豫了。
顾章和厉声道:“我不管你是关西的汉子,还是陕北的男儿,你既然能当上指挥使,莫非连这个胆量都没有?”
那姚踏被顾章和这么一激,顿时怒目睁眉:“好,希望你说话算数!”
“本将军一向一言九鼎!”
“来!”
“来!”
姚踏持矛纵马而出,顾章和也挺枪纵马迎上!两个指挥使便在这湟水河边打了起来!
“锵锵!”两人两马相交,枪刃与矛尖交击在一起,擦出火花来,两军将士各自皆备起来,防备着对方出阴招。
两将在马上来来去去,你刺我躲,我戳你拦,枪矛往来间,很快就交手了十余合!
打着打着,顾章和感觉吃力了起来,这姚踏不愧是陕北男儿,双臂膂力过人!而他不过是个白面小生,虽然经历过几场大战,可单挑并不是他的强项,论实力,如今的他最多是个一流。
“呀啊!”
姚踏狠狠一矛戳向顾章和的胸口,顾章和急忙一仰身子,矛尖擦着他的护心镜而过!顾章和急中生智,忽然抬起一条腿,一压,一勾,用腿弯一下就压住了姚踏的矛杆!
姚踏一惊,奋力一抽,可顾章和死死压住他的矛杆,让他抽不动。顾章和顺势一枪扫向姚踏的上身,姚踏慌忙双手一撤,撒手丢掉长矛,也一仰身子,躲开顾章和横扫的长枪!
顾章和抡枪一扫,可收枪之时,姚踏却从马鞍上一弹而起,双手死死握住了顾章和的枪杆子!
顾章和没料到这姚踏反应如此之快,连忙双手抓住枪杆,两人在马上较起劲来!可顾章和较劲哪里较得过膀大腰圆的姚踏,眼看自己的身子被拖向了姚踏那边,他紧张了起来!
不,绝不能输!
顾章和忽然大喝一声,双手一松!姚踏用力过猛,根本就没料到顾章和会松手,于是拽着枪身子猛地往后一仰!顾章和哪里会放过这等机会,一把拔出腰间军刀,朝着姚踏的战马就是一戳!
“噗!”
顾章和一刀狠狠扎进了姚踏胯下战马的身上,顿时马血溅出,那马一吃痛,嘶鸣起来,而后往旁边一翻!将个身子还未摆周正的姚踏直接就压在了马下……
“唔……”
姚踏被倒下的马一压,顿时感觉透不过气了,夺过来的枪也丢了,头上兜鍪也掉了,等他回过神来,顾章和已经将军刀抵在了他额头上!
“你输了!”顾章和冷冷道。
“呃……”姚踏咬着牙,他确实输了,虽然他气力胜过了这个白面小将,可是技巧上却输了!
“你若还是条汉子,就履行诺言吧!”顾章和继续道。
“好!我姚踏,答应你!我们湟源军,会陪你一同死守湟州!”姚踏大声道。
“那还差不多!”
顾章和将伤马拉起后,伸出一只手去拉躺在地上的姚踏,姚踏也顺势伸手。可就在顾章和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一提而起时,那姚踏忽然脸色一变,左手自腰后掏出一把匕首,朝顾章和胸口猛地一刺!
顾章和见状大惊,急忙身子一歪,那姚踏一匕首刺在了顾章和的护心镜之上,只听的“噹”的一下,竟然将护心镜给刺凹了下去!
“给我去死啊!”姚踏大喊着,疯狂的用力,想戳穿顾章和的护心镜,将他戳死!
而顾章和两只手死死扼住了姚踏的手腕,不让他的匕首戳进来!
“将军!”顾章和手下亲兵见状神色大变,谁料到这姚踏居然心怀歹意,突然袭击!
“噗!”
一只利箭瞬间射来,正好射中了姚踏的脖子侧面,将他脖子射穿了!
姚踏中箭倒地,顾章和捂着胸口,踉跄后退,被冲过来的亲兵扶住了。
顾章和一手捂着胸口,看了一眼,护心镜差点就被戳穿了。可就算没戳穿,那凹下去的护心镜也抵着他的胸口,让他胸口疼痛不已……他一手指着还没死的姚踏:“你……你居然暗算我?”
那姚踏脖子被射穿,嘴里咕噜冒着血,却仍然怒目睁眉道:“去湟州也是个死,还不如……还不如拼了你,还有一线生机……唔……”
顾章和怒了,指着姚踏,对身后亲兵道:“给我斩下他的首级,挂在湟州城楼上!”
“是!”
亲兵们立马上前,抽出锋利的军刀,一刀下去,就直接将姚踏给斩了!
姚踏手下的湟源军心一慌,连忙掉头就跑!顾章和见状,手复一指,指向那些逃跑的湟源军:“将这些人,给我抓回来,他们若跑了,军心民心就会动摇!胆敢反抗者,杀!”
“是!”
训练有素的靖肃军立马就行动了起来,追着湟源军跑!
那些湟源军,跑的慢的见靖肃军亮起弓弩刀枪,顿时就跪地投降了,可跑得快的就不一样了,居然有人用弓弩回头射追兵!
“这帮狗日的逃兵,居然对自己人放箭?兄弟们,不要留手,逮住就宰了他们!”一个靖肃军将领喊道。
“是!”
很快,湟水河边,追兵与逃兵便搏杀在了一起……
这一天,想当逃兵的湟源军被顾章和狠狠的清洗了一番!湟源军指挥使姚踏被斩下首级,而逃跑途中试图反抗的湟源军,被靖肃军绞杀,湟水河畔,被斩掉了一千多人!湟水河冰面都为之变赤!
谁能想到,刚到湟州,还未跟回部人交战,先杀掉的,就是自己人!
而顾章和,若非有那一块护心镜护着,恐怕已经遭了姚踏的毒手……
事后,顾章和坐在那将军府的大堂里,手里抚摸着那块凹下去的护心镜,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这护心镜,是妻子徐蕙兰让欧铁匠打造好,临行前特意送给他的……
他那贤惠的妻子,为他考虑的周到无比……
“将军,湟源军我们斩掉了一千三百多人,还剩下七千多人,被我们制住了,他们愿意守城,但是……”手下一个裨将走入堂中说道。
“但是什么?”顾章和问道。
“但是湟州存粮不多了,我们的军粮也只够一月!若是加上那七千多人马,我们的粮草恐怕只能撑二十日!”裨将一脸苦涩道。
“二十日?”顾章和大惊,二十日怎么够?
“联系了关西都督府没有?都督府怎么说?”
顾章和想起了这个事来,关西军以前归陕西总督马馥管,如今归关西都督府管。
“将军,新任的关西都督乃是许右卿许大人,他还没到呢!”裨将说道。
“那旧的呢?旧都督叫什么来着?对,王坤,王坤怎么说?”顾章和惊问道。
“将军,那王坤,说家里丧母,他已经丢下官印回家守孝去了!他说反正许大人会来接手的……”裨将说到此处,脸上也是带着怒意。
“王八蛋!”顾章和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之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关西,从上到下,居然糜烂到如此地步!
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仗还怎么打?
气愤不已的顾章和“腾”的站了起来,胸口处的疼痛让他呼吸差点为之一滞,他该怎么办?谁来帮他?
以前在苏博麾下,从未担心过军衣军粮军需之事,他只管放心打仗。后来在褚英麾下,虽然褚英脾气不好,可该给的东西还是照样会给他,他也还算过得去……
可谁知,才来湟州两天,就面临了如此困境!
难怪那姚踏死也不回湟州,难怪回部人敢大张旗鼓占领日月山,难怪……
这湟州,就是个死地!
军粮若只能撑二十日,二十日之后,就算他把一座破烂的湟州变成固若金汤的坚城,又有什么用呢?断了粮,回部人都不需要打他,只要围住城池,等他们饿死就好了。
他“腾”的站起来,而后又“腾”的坐了下去……
“将军,将士们已经开始议论了,我们该怎么办?这湟州我们还要不要守啊?”裨将问道。
顾章和看向了裨将,眼神一下变得无比坚定:“守,当然要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我既为军人,当抱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决心!身为男儿,岂能临阵退缩?面对强敌,岂能一矢不发?给我传令下去!从明日起,全军做好战斗准备,该修葺城墙就修葺城墙,该修建工事就修建工事,平时怎么做的,如今就怎么做!所有人都得动起来,本将军,会把这湟州变成一座坚城!”顾章和斩钉截铁道。
“可是将军,粮食,柴火,木炭这些怎么解决?”裨将问道。
“还没断粮,就先吃着,柴火不够,就把城内没用的房子拆了!”顾章和下令道。
“是!”
“还有,告诉将士们,本将军绝不会离开湟州,哪怕战死!”顾章和大声道。
“是!”
裨将立马下去传令去了,顾章和冷静下来后,看着那炭炉里,如碎末状的黑红炭火,陷入了深思……
他该怎么办?咬牙硬撑,能撑多久?
还有,青姐什么时候来?
而此刻的沈青跟许右卿,才到潼关,离湟州还远着呢!
潼关之内,许右卿高坐在大堂上首,一手端着一杯热茶,一手把玩着两个核桃,嘴里朝茶杯吹着气,看起来一点都不慌。
沈青站于堂下,直起身子道:“许大人,何时出发?”
“哎,沈青啊,何必着急呢?咱们才刚到这潼关,还不到两日呢?”许右卿吹着热茶冒出来的热气,优哉游哉道。
沈青脸色难看:“许大人,兵贵神速,咱们不能拖延了,那回部使团可都已经过西安府了!一旦他们出了关西境,这大战可就要开始了!”
谁知许右卿根本不为所动:“沈青啊,稍安勿躁,这天如此寒冷,仗还打不起来的……这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别说拉弓射箭了,就连握刀都冷的死啊……”
沈青怒了:“许大人!那是你怕冷!他们西边的回部人,住在高山之下,什么样的寒冷没见过?眼下这天气,正是他们打仗的最好时机!许大人不要拖延了,立马出发吧!”
“哐当!”许右卿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掼:“沈青,你在教训我吗?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就是这么跟朝廷命官说话的!”
“哼,打了败仗,那可就不是我教训你了!到时候许大人你就会面对圣上的滔天怒火!”沈青直言不讳道。
“沈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跟本官说话?你别忘了,出发之前,圣上是让你听本官的命令!”许右卿大怒。
沈青沉默了,可脸色很难看,这个许右卿,根本就不是苏博那样的贤帅!
看着沈青愤怒的脸色,许右卿脸色缓了缓,语气也平静了下来:“不要急,行不行?你看看这天,天寒地冻,一天能走二十里都不错了。咱们在此处休养好身体,等到天暖放晴了,咱们一天走个上百里又有何妨呢?”
“许大人您是想等到天暖再走?回部人难道会等到天暖再动兵吗?只怕到时候您到了湟州,看到的会是你外甥的尸体,跟满城的鲜血!”沈青大声道。
“你不要危言耸听!沈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本官,你就这么想打仗?”许右卿声音又大了起来。
“没有谁想打仗!许大人,既然你想歇息,那就在此好好歇吧,我先走了!”沈青说罢转身就走。
“给我拦住她!”许右卿慌忙丢下手里的核桃,手朝门外的卫士一指。
一大帮卫士立马就堵住了沈青,沈青愤怒回头:“许大人,你自己不走,又不让我走,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看到湟州被回部人攻陷,你外甥顾章和全军覆没吗?”
“胡说八道!”许右卿大骂了起来,而后气冲冲跑到沈青面前,“你知道什么?朝廷没有拨多少钱粮给本官,本官需要自己去采买,你知道吗?”
沈青闻言一怔:“采买?”
“不错,本官的人在洛阳,中原一带采买粮草,还有两日才能送到潼关,咱们要跟粮草队一起走!你知道吗?你只知道在本官面前大声嚷嚷,你怎么知道本官的良苦用心?”许右卿解释道。
“为何要跟粮草队一起走?”沈青不解。
“你不知道终南山正一门已经反了吗?咱们要是不一起走,万一那帮道士截了我们的粮草怎么办?本官与你出京,只带了三千禁军,所以不能跟粮草队分兵,这也是本官为何停留在潼关的缘故,你懂吗?”许右卿冷冷道。
沈青一愣,将信将疑,许右卿说的有些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行了,沈青,你稍安勿躁,下去歇着吧。”许右卿摆了摆手,不再看沈青了。
沈青走出这大堂后,还是没想明白。
到底哪里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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